絲竹聲樂漸平,歌伎舞姬退避,臺上一時寂靜,別無他聲。
此事,一名白衣少女抱著一張琴款款走上臺。
四圍燈火通明,照得白衣少女光彩照人,燈光交錯之下,將她暈染地如天上下凡的謫仙,讓人目不轉(zhuǎn)睛。
臺下有人竊竊私語,稱贊道這便是京城耳聞不如一見的才女,君見雪。
想當(dāng)初她一首《胡笳十八拍》彈得凄絕無比,得了廣文堂不少先生的稱贊,真是一曲成名。
今日她身在高臺,一手抱琴,想必是要為君母彈奏一曲。
君見雪享受著萬人矚目的感覺,臉上卻毫無波瀾。她向著君母的方向施施然行了一個禮,道:
“今日良辰美景,賓客歡聚一堂,其樂融融。雪娘頗有感觸,想為祖母獻(xiàn)上一曲《陽春》,望祖母不棄?!?p> 君母最是喜歡君見雪的,聽聞此言,自然笑逐顏開,道:“好孩子,你有心了,那便依你所言,彈奏一曲,也讓我這老婆子做一回風(fēng)雅君子?!?p> 君見雪輕輕一笑,應(yīng)了聲是,便低下頭,暖黃的燈光輕柔地灑在她白皙的頸項上,竟讓人有些迷醉。
她的手輕輕撥了一下琴弦,高山流水般清脆的聲音變從她的指尖和琴弦上流瀉出來。
《神奇秘譜》在解題中說:“《陽春》取萬物知春,和風(fēng)淡蕩之意?!?,君見雪今日在君母壽宴上取這一曲《陽春》也是頗合情景的,意在祝福君母長命百歲,萬壽如春。
清新流暢的旋律回蕩在牡丹廳,節(jié)奏輕松明快,本來看著那些歌舞有些懨懨的賓客聽了這悠揚(yáng)婉轉(zhuǎn)的琴聲,頓時也精神了不少。
琴聲抑揚(yáng)頓挫,扣人心弦,漸漸地,在坐的人都沉浸了進(jìn)去,聽著這琴聲,仿若置身其中,身心都活絡(luò)了起來。
君見雪見諸位賓客臉上的陶醉之情,心中自是歡喜,她更加用心地彈奏著,眼神不時投向秦楓。
這秦楓原本是最喜這種風(fēng)雅之事的,曾經(jīng)聽過君見雪的琴音,還夸贊過一番,極大地滿足了君見雪的虛榮心。
被自己的心上人稱贊,哪個女兒家不開心呢?
可是今日是怎么了?
看看那秦楓,雖然眼神是朝向君見雪的方向的,但是君見雪明顯感覺到秦楓的目光并沒有落在自己身上,仿若失了魂魄一般,有些呆滯。
怎么?莫非秦郎不喜歡這種風(fēng)格的曲子么?
君見雪狐疑,然她手中的琴曲已經(jīng)彈了大半,自然不能夠中途換調(diào),那般做法只會放旁人覺得不倫不類。
不能討得秦楓的歡心,君見雪彈琴的心情頓時也有些頹唐了,她雖然喜歡旁人欣賞自己彈奏的琴聲,但是如今她的整顆心都放在秦楓身上,既然秦楓不喜,那這一首《陽春》也毫無繼續(xù)下去的必要了。
接下來的彈奏中,君見雪只是按著那樂譜上所寫的,中規(guī)中矩額地將一首《陽春》彈完,期間彈道高潮處,君見雪還有所期待,認(rèn)為秦楓會被打動,還偷偷地拿眼覷他。
但是,沒有。
秦楓并無所動。
他還是方才那般心不在焉的模樣。
一首《陽春》從開始到結(jié)束,秦楓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動容。
君見雪有些泄氣,彈完了曲子,照例說了幾句祝賀君母的話,迎著眾人的贊嘆與掌聲下去了。
若是換作平時她是樂得接受這不絕于耳的稱贊的。
但是俗話說得好,哪個少年不多情,誰家女兒不懷春。
君見雪已經(jīng)及笄,心中懷春,自然沒心思去管那些夸贊之語。
這旁人的千言萬語,哪里抵得上那人的一個眼神。
唉。
君見雪心中嘆了口氣,回到座位上,有些悵然地看了秦楓一眼。
姚秀看出了君見雪的心思,安慰道:“三郎可能是這幾日忙于功課,累著了,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君見雪點了點頭,仍然有些愁云不展。
當(dāng)真如此嗎?
“呵?!?p> 遠(yuǎn)處的君見云將茶盞推到自己嘴邊,掩飾住嘴角的一絲笑意。
她一雙清亮的眸子微微一瞇。
接下來,就是你了。
君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