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芳倒是個深明大義之人,可惜不是她君見云可用之人。
這種為了權(quán)勢與財富去害人的人,總有一天也會為了更大的權(quán)勢、更多的財富回過頭來陷害自己。
這樣的人,只能利用,不可置腹。
因著四圍皆是哭喊之聲,君見云的聲音不大,離人群又遠,遂也無人聽見她們二人的談話。乍看過去,只當是凌芳求著君見云救自己,但是被君見云回絕了。
一旁的黃鶯真是個冤死鬼,她不過是例行公事地侍候自家姑娘,誰曾想竟然招來了殺身之禍,故此自然求著自家姑娘保全自己。
可是君見玉是個膽小的,她從來不敢忤逆長輩的意思,如今君母已經(jīng)這般斬釘截鐵地下了命令,她自然不敢求情。
是以君見玉一把將黃鶯推開,離得遠遠的,仿若她們之間的主仆情誼不過是一場過眼云煙。
君母下令之后,便有粗使婆子上來將這一屋子丫鬟、婆子都拉下去,院子里很快傳來了板子與皮肉相撞的聲音,還有哭天喊地地叫聲。
一時間,這前廳仿若地獄一般,回蕩著濃重的血腥味。
君見云從院子里出來,面上毫無顏色。
姚秀站在她身邊,冷冷道:“云娘倒是個冷心人兒,自己的丫鬟受了此番刑法,竟一點不難過?!?p> 君見云淡然地回答道:“都是母親教導得好?!?p> 姚秀目光一凜,這丫頭在拐著彎說自己冷血呢。
“母親,今日之事太過勞心傷神,云娘身子不適,先行告退了?!毖粤T,轉(zhuǎn)身離開,不愿再看姚秀一眼。
姚秀看著君見云的背影,目光陰狠。
若說今日之事與君見云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姚秀是不相信的。她總要找個由頭,好好治一治這君見云。
電光火石見,姚秀的眼前浮現(xiàn)出一個人臉。
對了,那個丫頭,應該知道一二。
君見云從院子里出來,便見司棠迎面跑了過來。
“姑娘,您沒事吧?我聽聞今日府里出了事,姑娘你不要緊吧?”
司棠一面說,一面上下打量自家姑娘,發(fā)現(xiàn)她沒事,心下稍安。
“我無事?!本娫撇幌滩坏卮鸬?。
司棠見君見云確實沒事,放下心來,而后又左右觀望,道:
“咦,凌芳呢?怎不見她?”
“死了。”
君見云平靜地道,談論一個人的生死仿若在說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司棠心中一凜,有些惶恐。
“什、什么?”
君見云卻也不再多說什么,徑自向前走去。
司棠對凌芳沒什么感情,如今聽聞她死去的消息,也只是驚訝了一下。
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司棠是個聰明人,她心中猜想今日之事應當與君見云有關(guān),她并不同情凌芳,如今君見云想要除掉她,司棠心中也并無什么波瀾,凌芳平日里的做派她也是見過的,并非什么好人,如今沒了,也不是什么壞事。
這日夜里,淑秀齋的下人一大半被處理了的消息不脛而走,旁的下人們并不知情,只知是淑秀齋的下人犯了錯,要嚴罰,至于什么錯處,卻也無人知道。
經(jīng)過這件事,姚秀房里的丫鬟死了一大片,還沒了一個心腹,實在是元氣大傷。
撥云苑的丫鬟今日見沒了趙嬤嬤和凌芳,心中也是稀奇,然主子沒說明原因,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舔著臉問,只得私下里竊竊私語。
綠蘿聽聞趙嬤嬤和凌芳沒了,心中惶恐,她如今只是院子里的三等丫鬟,那東暖閣她是不能進去的,但是她又十分關(guān)心趙嬤嬤的情況,遂心中頗為焦急。
亥時一刻,君見云方才在一眾丫鬟的簇擁下緩緩歸來。
如今撥云苑有了司棠的管教,丫鬟們禮數(shù)皆十分周全,不若趙嬤嬤管事時那般懶散。
綠蘿終于將君見云等來了,當即上前,跪在地上,道:
“姑娘!”
“綠蘿,是你啊,何事?”君見云的語氣還是如往日般親切,但是眼中卻帶了些疏離。
綠蘿有些恍惚,什么時候,這么被她與趙嬤嬤拿捏在掌心里的人變得這么陌生了。
“姑娘,怎、怎不見凌芳與趙嬤嬤。”
綠蘿被降為三等丫鬟,心情不大爽利,平日里還經(jīng)常被趙嬤嬤當成出氣包,她心中恨死趙嬤嬤了,但是趙嬤嬤畢竟是她大姨,她不能不管。凌芳這幾日也常常來看望她,給她帶了許多精美的物件,綠蘿心里也是惦記著凌芳的。
今日突然聽聞淑秀齋那邊出事了,此時又不見趙嬤嬤和凌芳兩個,她心中陡然升起一絲不安。
“沒了?!本娫仆鲁鰞蓚€字。
“什么?”綠蘿有些震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會這么突然?!
不,不可能!
綠蘿見君見云要走,忽然抓住君見云的裙裾,用近乎質(zhì)問地口吻道:“她們是怎么沒的?”
“放肆!”司棠厲呵一聲。
君見云垂首,居高臨下地看著綠蘿,忽然輕輕笑了。
分明是銀鈴一般的小聲,此時綠蘿聽來卻覺得十分詭異。
君見云朱唇微啟:“綠蘿,你可知她們兩個是怎么沒的嗎?”
綠蘿怔了怔,只覺得全身都冷了。
她自然不知道。
但是她不敢再問下去,直覺告訴她,再問下去就危險了。
君見云睨了綠蘿一眼,抬腳走向了東暖閣。
第二日一早,撥云苑就鬧騰起來了。
原是大娘子房里的一等丫鬟紅函領(lǐng)著人氣勢洶洶地來撥云苑要人。
撥云苑的三等丫鬟本想攔著,卻被紅函一個巴掌打開了。
“滾開!”
而后領(lǐng)著身后的人,徑自進了撥云苑。
“誰是綠蘿!”紅函掃了院子一樣,厲聲道。
君見云緩緩從東暖閣走出來,來人是紅函,道:“這不是母親跟前伺候的紅函么?!?p> 紅函高傲地看了君見云一眼,傲慢地行了一個禮,道:“七姑娘,聽聞你們院子里的綠蘿拿了淑秀齋的東西,大娘子叫她過去問話呢。”
君見云差點笑出來。
這姚秀還真是看不起自己,隨便找個理由就來她們這邊拿人了。
“哦?不知是什么東西呢?”
“一直汝窯白瓷花瓶?!?p> 紅函也毫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