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吃團年飯

　　　　年關(guān)年關(guān)，年年過，年年難過。

　　這一年江氏族人對新年都充滿著迷茫。

　　江昆安已死，江二老太爺想要讓賢，年前的議事不斷，每一天都讓人處于不安之中。

　　馬如月一邊在伙房炒著菜，一邊靜觀其變。

　　年三十，伙房里出現(xiàn)了四十斤肉。

　　“看來是在節(jié)約了，去年過年可是一百斤呢。”陶氏嘆了口氣：“這么多人吃四十斤還不夠卡牙縫。”

　　如果還像以前那樣凈炒肉肯定是不夠。

　　但是馬如月想要做的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既然是過年自然得人人都要吃點。

　　就像江智榮兄弟四人，常年累月的不見葷肉，真正是夠可憐了。

　　馬如月昨天還泡了一兩大壇的白蘿卜，這會兒全抓出來切成??；又將肉洗凈煮了，煮肉的湯里煮了兩大鍋的大白菜，煮好的肉也切成小丁，肥肥瘦瘦的合在一起鍋了。

　　“小馬啊，你這肉炒蘿卜還是蘿卜炒肉，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呢？”黃氏聞著很香，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呵呵，肉丁和蘿卜丁一樣白白的?！瘪R如月裝了一碗送到她們的面前：“我沒放鹽，嬸子們給看看味道合適不?！?p>　　“泡菜本就有鹽味了，不放鹽合適?！卑资蠏镀鸬臅r候以為是肉，結(jié)果入口的白蘿卜丁，心里暗道人老眼睛也不好使。

　　“我瞧著可以，蠻香的?！碧帐铣缘氖侨舛。骸斑€別說，小馬啊，你這做廚的本領(lǐng)還真不一般，比你方嬸子都不賴?！?p>　　雞鴨魚肉做出來一桌酒席毫不意外。

　　但是就這么普普通通的大鍋菜也炒出了另一番味道，不得不說馬如月確實有點本事的。

　　“小馬啊，你這些廚藝都在哪兒學(xué)的啊？”李氏就奇怪了，馬家可不比江家好，這人在娘家的時候也就是一個村姑，怎么也沒料到會這么能干啊。

　　“我沒別的愛好，就喜歡看別人炒菜?！瘪R如月說謊臉不紅心不慌：“村上誰家有個紅白喜事的我就只喜歡守著灶房?！?p>　　不想吃鍋巴還能圍著鍋邊轉(zhuǎn)？

　　守灶房怕是因為饞得慌吧。

　　“我就覺得那些嬸子們切菜都好厲害?！瘪R如月?lián)]著菜刀比劃道：“這樣咚咚咚的看她們切，我都生怕切著手了。”

　　切菜切著手一點兒也不意外。

　　“看著那些大廚們將生肉炒成菜，香噴噴的我就想學(xué)一點。”馬如月繼續(xù)道：“我記得我奶就罵過我，說我丟人現(xiàn)眼，盯著鍋兒不轉(zhuǎn)眼。”

　　小孩子都有這樣的毛病，誰也不例外。

　　白氏想著早些年江家沒有這六百畝田地的時候自家有兩畝地，過年的時候也能吃上一點菜。

　　一切肉家里四五個孩子就圍在菜板邊，為了一根剔得精光的骨頭他們也會打一架。

　　現(xiàn)在江氏族人都在伙房開伙，肉骨頭剔光光就是她們伙房里的人享用。

　　這也是許多人削尖了腦袋想要進來的好處。

　　說起來，這個馬氏還是有運氣的，是二老太爺給塞進來的，這才進來沒多久方氏就出了意外。

　　這人的運氣啊，還是一點兒也不能阻擋的。

　　“說起來連我自己都不信，這些年下來，我就感覺我能炒菜?！瘪R如月笑道：“以前在馬家的時候我會幫我娘煮飯做菜?！?p>　　說了半天，她這是無師自通。

　　“這年輕人就是有眼力，我們老了老了反而不行了。”李氏佩服不已。

　　“小馬呀，看來你真是命中注定要嫁進我們江家來?！秉S氏笑道：“這么能干的人落到別人家去了也未必才得出你的才干?！?p>　　“嬸子們過獎的，我這也只不過是炒得熟來吃而已，要說味道卻是不行的?！瘪R如月嘆息的是她空有一身的廚藝也無法施展：調(diào)料都不齊全。而且，這大鍋菜也沒得給她施展才華的機會。

　　“誰說的，那天兩桌酒席，二老太爺也夸贊過的。”白氏想起了這件事，可惜運氣不好，因為要加捐稅的事讓大家都恐慌，以至于就將酒席味道給忽略不計了。

　　“沒有給江家大族丟臉就是我的榮幸了。”馬如月想的是真本事還沒有發(fā)揮出來呢。

　　還說運氣好，好的話大少奶奶也就不用進廚房了。

　　她該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閑話扯了一圈，陶氏就去打鈴分飯菜了。

　　“來來來，今天過年有肉吃。”

　　“一年就盼著這一天呢?！?p>　　“咦，肉呢，怎么我凈看著大白蘿卜?！?p>　　“有肉啊，你眼睛不好？”

　　“哪有肉，我就只看見了指甲蓋那么一點的瘦肉丁。”

　　“呶，那一塊不是肉嗎？”

　　“小是小了點，但好歹能償一個鮮，我這一年都沒有吃上兩頓肉呢，明年讓兩個孩子也出來幫工了，希望明年能分上?！?p>　　“吃吧今天不管明天事，明年誰知道成什么樣?！?p>　　“是啊，今年還有肉吃，明年恐怕連飯都吃不起！”

　　“如果得了老天爺看顧還好，收成好估計能吃點稀飯，要是遇上點天災(zāi)，怕是要挨餓噢。”

　　“快別說了，正月忌頭臘月忌尾，這大年三十的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就是就是，咱們江家也是靠著大老爺才過上幾天好日子，總不會這么快就到頭了的?！?p>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大家心里都明白：大老爺已死，大房就只余下一個空架子，孤兒寡母的連自己都照顧不過來，想想也不比自己好過。

　　要說好過的，還是二房三房他們，但凡有人在族中做事、說得上話的都不缺吃穿。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大家都明白。

　　“二少爺說了，這不比尋常時間，團年飯就是要大家齊了才能動筷子?！鼻锸线B忙道：“大少奶奶，快入座吧?！?p>　　“其實不用等的，天冷，菜和湯冷了吃了對身體不好?！薄∵^年，泡蘿卜炒肉端上桌，再加一碗白菜湯，馬如月看著桌上自己煮和炒的菜都透心涼了還當(dāng)團年飯吃，心里不禁覺得悲涼。

　　這年過得可真夠慘。

　　這恐怕是也有生以來過得最悲劇的年了。

　　不對，上次年三十緊急出警還餓著沒吃上團年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