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顧天一個人坐在院子外面發(fā)呆,忽而一陣溫熱的風吹過,他輕輕的嘆了口氣,似乎,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當真的動怒了。
這幾年過的安安穩(wěn)穩(wěn),平平淡淡,漸漸長大后,他的心里會有和大家一樣的喜怒哀樂,但那些情緒僅僅是情緒本身,并不常觸及他真正的內(nèi)心,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能很好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了,也許是因為李俊提及他父母,又或許是突然得到了那個讓自己心里異常復雜的消息,都讓他想到了許久之前一些經(jīng)歷,他自認,今天,確實有些失控了,唉...
“怎么還在嘆氣?”
忽然聽到背后有人說話,顧天回頭一看,溫晴正從院子里走出來。
去醫(yī)院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冷敷后,她臉雖然有些腫,但也不那么嚴重,而在院子里忙完自己的事休息之際,正好發(fā)現(xiàn)顧天一個人坐在門口,情緒似乎還是很低落,以為他肯定是還對今天的事耿耿于懷,她便到顧天的身邊坐了下來,溫和的說道:
“都多大了,還打架?”
顧天聽后苦笑一聲,看了看她,滿臉歉意,“對不起啊,害你受傷了?!?p> “嗯,沒事。”
溫晴微微笑了笑,隨即又不自覺的伸手捂了一下臉,嗯,就算是腫的不厲害,可動一下還是有點疼的。
而看到她這個樣子,顧天回過頭扯了扯嘴角,“你好像永遠都會說’沒事’,不會疼和生氣嗎?”
“嗯,疼忍一忍就會過去的,遇到事情就解決,解決不了就順其自然,生氣有什么用呢?”
溫晴表情認真,語氣也平淡,但顧天聽后似乎并不認同,他哼笑了一聲,“疼就喊出來,生了氣就發(fā)泄,一直忍著,不感覺自己活的像塊木頭嗎?”
“嗯,怎么都好!”
溫晴說著微微笑了笑,“哦,對了,我們都不知道你的東西是不賣的?!?p> 顧天聽罷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fā),看向遠處,“嗯,他們說了!”
“那跟李俊道歉了嗎?”
“嗯。”
“那就好,以后可別這么沖動了、”
“嗯?!?p> “那也就別想這件事了,開心點、”
“嗯?!?p> 對溫晴自己而言,她能看的很淡,也很少有讓自己耿耿于懷的事情,而且她覺得顧天畢竟年齡還小,小男孩打個架而已,過一兩天也就忘了,且自己也沒什么很好的勸慰之言,忽然也就覺得沒什么可開導的了,不過,此刻看著顧天眼神暗淡,甚至還有些落寞的看著前方,高冷憂郁的一面盡顯,這樣的他,確實是人們口中的神秘感。
不過,好像這種看起來特別孤獨的的神秘感,看起來,真的不如他溫暖可愛的那一面更招人喜歡,因為他這個低落的樣子看起來,還挺讓人心疼的。
想到剛剛自己說什么他就回一個字,像極了之前他一直追著自己瞎聊天,自己也是這么回他的,溫晴便也學著他的口氣說了一句:“現(xiàn)在可不流行裝酷了?!?p> 而一聽這話,顧天果然瞬間樂了,這么不善言辭的人此刻說出這話,用意他自然也明白,隨后他扭頭看了她一眼,臉上掛著笑,“哎,我的話怎么讓你給學了去了,你得給我版權(quán)費!”
顧天這一笑,梨渦淺現(xiàn),溫晴也頓時覺得心里寬慰了很多,她也跟著淡淡的笑了笑就沒再說什么了。
兩個人坐在那里,各自沉默了片刻之后,又聽顧天緩緩的嘆了口氣,“其實,我今天本來心情就很不好!”
溫晴:“怎么了呢?”?
“今天我接到消息,說我的...一個長輩,去世了?!?p> “啊?”,溫晴聽罷皺了下眉,“是很親近的人嗎?”
“親近?”,顧天聽罷苦笑著低下了頭,“也許也可以算是親近吧?!?p> “哦,那你不要回去看看嗎?”
“嗯,想去,但是,我回不去,他們、不讓我回去?!?p> “為什么?”
為什么?
似乎有很多無法解釋的為什么,壓在顧天心里不可說,而且從來也沒人能說,沒人可說,而轉(zhuǎn)頭看著溫晴一臉的不解,他又是苦笑了一聲,“因為、我有工作啊,都是簽了合約的,不能隨便就走了!”
“哦?!?p> 也不知道為什么,溫晴就是聽得出,這不是他的理由,而感覺的到這個小男孩的無奈,她輕輕皺了下眉頭,“你一定很難過吧?”
“是啊,竟然很難過,呵呵..”,顧天自嘲的笑了一聲,隨后臉上又出現(xiàn)了一種無邊的落寞,他緩緩吐了口氣,“我們以一種很特殊的方式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離開他之后,一起經(jīng)歷過的很多事、很多心情雖然淡化了,但從沒想過我會因為他的去世難過,就像我不知道,他、也會像大家一樣,會死,會離開這世界?!?p> 看顧天言語隱忍,似乎又很多不想說出的無奈,對于溫晴而言,如果別人不想主動說,自己也不喜歡去打問別人的隱私,便也只能說一些勸慰的話:
“人會去世,是自然規(guī)律,如果你難過了,可以哭的,或者多傾訴,說出來也許就好了。”
“嗯,是啊,說出來好多了?!?,嘆著氣不經(jīng)意的隨口說完這么一句,顧天自己又驚覺的暗自驚訝了一下,很多事自己幾乎從不愿意再與人提及了,但今天竟對這個認識了沒多久的人就這么自然而然的說了,而且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但比起自己承受,感覺真的好了很多,
他轉(zhuǎn)頭打量了一下溫晴,近乎自言自語,“你這個人、挺神奇的。”
莫名聽到顧天這么一句,溫晴有些不解,“什么?”
顧天卻又淡淡的搖了搖頭,“沒什么?!?p> “哦..”溫晴說著對著他微微笑了笑,“這種事,還是要自己慢慢釋懷。”
長久以來溫晴也都是獨自生活,很獨立,自認心理年齡已經(jīng)很年長了,顧天在她眼里就是個沒長大的小男孩,只是雖然一直習慣了一個人,也一般很少操心別的事,但這些天在這里生活,突然多出這么個孩子總有事沒事的粘著她扯東扯西,調(diào)皮搗蛋,朝夕相處的這些天,從一開始的不適應(yīng),到現(xiàn)在她看顧天竟越來越有了一種沒來由的親切感,而且這種親切感會時常她感覺到自己心里有了一些溫度。
想到這些,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莫名其妙的伸過手去摸了摸顧天的頭。
而大概是覺得她這個突然的舉動有些過于親呢了,也有些出乎意料,顧天有點莫名的慌張,他躲了下,隨即胡亂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然后說了句,:“哎,你這人,你拍我頭干什么!”
“拍你頭怎么了,哥還要揍你呢!!”
突然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倆人一起抬頭,便看到張昱倫從不遠的車上走了出來。
今天的事情,張昱倫回來的路上也聽說了一些,看到這倆人正并排在門口坐著,所以剛下車就調(diào)侃起顧天來,:“你小子行啊,我一天沒在,你就惹禍了,什么時候還學會打架了?”
顧天此刻也沒心情跟他斗嘴,低著頭不說話。
而張昱倫走進些轉(zhuǎn)眼看了看溫晴,確也有些驚訝、“這么嚴重?這小子怎么這么狠?。 ?p> 溫晴摸了摸自己的臉,對著他微微笑了笑,“也沒那么嚴重的。”
“嗯”
張昱倫聽后點了點頭,又轉(zhuǎn)過去看著顧天問道,“為了什么事???”
顧天也抬頭看了他一眼、撅著嘴,“沒為什么!”
“嘿,你還橫,怎么著,要上天啊你!”
見顧天沒好氣的的回應(yīng),張昱倫說著就走上前輕輕敲了下敲他的腦袋。
他跟顧天認識的這幾年,算是看著他長大,雖然早就了解到他脾氣也并不怎么溫順,但這些年還真沒發(fā)現(xiàn)他跟誰當真的紅過臉,更別說要跟別人打架,聽說今天就只是為了那么個小玩具,他倒是十分好奇,
不過他也知道以顧天的性格,他既然不說,再問也是徒然。
隨后輕輕嘆了口氣,便又拍了拍顧天的肩膀,
“行了,起風了,都別在這坐著了,回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