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是張貴妃的兒子,而宋家自打楊家出事,始終持觀望態(tài)度;沒想到這次一出手就丟了張大牌出來,就不怕三皇子戰(zhàn)敗死在楊烷手中.....等等,既然宋家肯放三皇子出面,那就也就是說,賀萊必然也快回來了!若有賀萊的鶩密衛(wèi),那至少能將目前戰(zhàn)局拉平??!
蒲自桉看著那女子立于高處,一身裙衫染了斑斑血跡,拉弓放箭毫不拖泥帶水,最后甚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讓他這個大男人都看的心驚膽戰(zhàn),她一個小姑娘居然一邊殺人一邊笑?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讓禁軍的弓弩手也上宮門支援的時候,景泰宮的太監(jiān)匆匆而來。
“太后懿旨,陛下病危,皇后為奸人挾持,西北兵馬統(tǒng)領(lǐng)楊烷前來救駕,命禁軍統(tǒng)領(lǐng)蒲自桉,速開宮門!”
那太監(jiān)的嗓音又尖又亮,尾音拖得還十分長,聽得趙慕鳶想直接從宮門上跳下去,一了百了拉倒。
太后您老人家怎么回事???!老糊涂了不成??。?!還是應(yīng)該問,這皇上到底怎么當?shù)??妻子和娘都想方設(shè)法的要你死!?。?p> “魁川......”她哭喪著臉,看著蒲自桉接旨,開宮門。
“我們走。”龐魁川果斷道,“帶上你姑姑和公主?!?p> 他不能看著慕鳶在這里送死,反正一開始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現(xiàn)在只是把那個打算變成選擇而已。
真的,就這么走嗎?她看了一眼宮門外廝殺的齊湮他們。
走,肯定是可以活下去的,但是,現(xiàn)在也肯定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賀萊、齊邕、管晤都還沒來,現(xiàn)在走的話.......
“再等一等吧?!彼龔母咛幣芟聛恚砩像R,“不親眼看到最后,我實在不甘心?!?p> “你的身上有傷!”魁川難得沖她發(fā)火,明知這是戰(zhàn)場,是屬于大人的戰(zhàn)場,卻還執(zhí)意帶傷上陣。
“但是有你在啊。”趙慕鳶對他笑了笑,并不是開心的笑容,甚至帶了幾分勉為其難,“只要我護著自己不死,你都能把我救回來的吧?”
龐魁川看著她,全身上只有一副弓箭,就這樣沖進了守護宮門的禁軍之中,只能默默撿起一把劍,也追了上去。
“宮門開了!”楊烷大喊一聲,“黑蛟軍速戰(zhàn)速決,先沖破城門者,封官加爵不在話下!”
聞言,正浴血廝殺的齊湮、管讓等人齊齊回頭,見宮門果然開了。
“怎么回事?宮門為何開了?!!”管讓怒吼一聲,宮外的人拼死只為守住這道門,到底是誰?竟然這個時候把宮門開了?
“那是.....”齊湮看著身披盔甲的禁衛(wèi)軍中,一道格外引人注意的身影,那個小姑娘,是趙家三小姐。
此刻,楊烷也看到了那道身影,嘴角露出詭異莫測的笑容,這個小姑娘,在他的名冊之上。
“先等著?!饼嬁ǜ谒韨?cè),緊緊盯著她,禁軍不到最后一刻不會出手,他自然不會讓慕鳶趕在禁軍前面。
“好?!壁w慕鳶點點頭,如此近看,才覺得血肉橫飛是何種恐怖景象,手中的弓握的越來越緊。
她看到楊烷一馬當先,先是掀了管讓的馬,令他落地湮滅在戰(zhàn)場上,隨后又一刀砍在齊湮肩膀,轉(zhuǎn)身看向自己這邊時,眉眼桀驁,帶著得意之色。
許是見情況不妙,三皇子開始往宮門內(nèi)撤,直到此時禁軍才有所動作。
趙慕鳶咬緊牙關(guān),手中箭直接瞄準楊烷,明明他側(cè)對著自己,可那箭到了他身邊時,還是被他發(fā)覺,輕而易舉擋開。
這個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面對真正的強敵時,無力反擊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眼睜睜看著楊烷“所向披靡”,看著黑蛟軍踏著守衛(wèi)皇城將士的血,來讓這江山改朝換代。
一身黑甲的男子,策馬越過血地。
龐魁川揚起手中的劍,看著那個明顯是沖趙慕鳶而來的人。
“鐺——”
兵器相交,縱然是龐魁川這樣天生巨力的人,也被震的手腕一麻,手中的劍更是直接斷裂。
連魁川都不是對手,趙慕鳶已然絕望,若援軍再不來,這大周便真的沒救了。她與楊烷隔著人群對視,他的眼神,是對自己人頭的勢在必得。
她咬了咬唇,現(xiàn)在逃跑也來不及了,姑姑和婉兮不能丟下,讓她丟下魁川也絕不可能。
“魁川。”趙慕鳶下馬撿起一把劍,攔在他面前,“快逃,帶姑姑離開!”
“你打不過他!”
“我是你的主子!”她揚起劍,擋住楊烷一擊。
說不上來什么感覺.....作為一個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臺風的人,這個時候好像找到了點兒感覺,整個人都特么被震飛了啊?。?!
還好蒲自桉從身后接了她一下,不至于直接摔到宮墻上當場喪命,饒是如此,也像是五臟六腑都被人打碎又再重組一樣,一口血卡在嗓子眼又被她生生咽下去。
不行,她就是死,也要死的好看點!
“慕鳶!”魁川過來扶住她。
蒲自桉將撐住她后背的手收了回來,看到她勉強站穩(wěn)也算是小小吃驚了一下,畢竟楊烷的實力,他算是為數(shù)不多了解的比較清楚的人之一,能接一擊還站穩(wěn)的人,至少她這個年齡是沒有人能做到的,雖然有自己在背后一掌的原因,但她本身實力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都說了你打不過他,是我主子就能打過他了嗎?”
“聽我的,帶姑姑和公主離開?!彼】ǖ囊滦洌鄣亩伎炜蕹鰜砹?,“然后,叫衛(wèi)青回來救我?!?p> 前提是,她要能撐得到衛(wèi)青回來啊......果然吾命休矣!早知道當初在惠城,就不打楊烷的部下了,若是不打,說不定他今日也就不會如此記恨自己了。
所以沖動是魔鬼啊,年輕人千萬不能亂裝*啊,人間真是不值得啊......
“多你一個,也能救的出去!”
“不是啊,多我一個你真救不出去?!彼逕o淚的越過魁川的身軀,看到了楊烷笑得一臉殘忍的模樣,他是打算在這里將自己殺了?。】ㄔ俨蛔呔驼娴膩聿患傲耍?p> “你快走!”
“殺——”
伴隨著她的一聲哀嚎,同時傳來了震耳欲聾的聲音,原本持劍往這邊殺來的楊烷,忽然臉色一變。
這聲音,他在北地可沒少聽。
是鶩密衛(wèi),賀萊趕來了!他帶著鶩密衛(wèi),從北宮門而入,正面迎上已經(jīng)半只腳踏進宮門的黑蛟軍。
從今天起,賀萊就是她的再造父母!
趙慕鳶看著那面黑鶩旗,以及領(lǐng)著鶩密衛(wèi)從她面前沖過,殺向楊烷的賀萊,激動到淚流滿面.....其實是疼的。
因為鶩密衛(wèi)來的及時,楊烷果然沒空再管自己,與賀萊陷入苦戰(zhàn)。
賀萊是大周朝堂第一高手,好巧不巧,楊烷排第二,論單打獨斗,他們兩個一時半會兒還真分不出輸贏。
“要不,趁現(xiàn)在跑吧?”她疼啊,就不該不甘心的,她不甘心個毛啊差點把命都搭上,還是做小人好,小人命長?。。?p> “殺——”
就在這時,宮門外也傳來吶喊聲,趙慕鳶看了一眼,沒有軍旗,但為首那個被鮮血染紅銀甲的男子,可不正是齊邕!果然天不亡我,幸好關(guān)鍵時刻主角光環(huán)沒下線!
她想叉腰大笑,奈何身負重傷,所能做的動作實在有限。
“先回你姑姑那里,給你看傷!”龐魁川扶著她,心里再明白不過,她此時身體根本撐不住多久了。
“等等!我要看楊烷身首異處!”鶩密衛(wèi)來了,齊邕和管晤也趕到了,她還走什么,看戲?。〕怨先嗣竦臒崆?,只要不死,什么都攔不?。?!
誰知她話音剛落,楊烷猛然轉(zhuǎn)身朝這邊沖了過來!
趙慕鳶大驚失色不就打了他幾個部下嗎?至于這么趕盡殺絕,臨死還要拉自己墊背.......她腦子里還沒念叨完,就感覺頭頂一道疾風刮過,再回頭時,楊烷手中的劍已經(jīng)刺穿了皇后的身軀。。
什么情況???。?!她目瞪口呆,怎么突然自相殘殺了?!難道楊茹和他的仇更大?所以楊烷才把墊背的目標轉(zhuǎn)移了?
“皇后謀害天子,末將前來救駕被其百般阻撓,多謝賀萊將軍,與我同心協(xié)力,攻破皇城守衛(wèi)!”
楊烷將自己的劍緩緩拔出,嘴角帶笑的看著那些人。
身后,楊茹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道背影,只來得及怒罵出楊烷的名字,便倒了下去,一朝皇后,就此終結(jié)。
趙慕鳶終于沒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楊家祖上是特么壘城墻的吧!?。?!
顛倒是非、賊喊捉賊都已經(jīng)配不上他這臉皮了?。?!
在心中痛斥完楊烷,她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而皇城之中的戰(zhàn)場,才剛剛拉開序幕。
..........
“小如,姐姐給你煲了最愛的排骨湯!”
穿著杏色毛衣的女人,提著保溫盒走進病房,將自己的圍巾解下來放在旁邊,然后走到病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今天還好嗎?”
她笑了笑,“一直都挺好呀?!?p> “念念一直吵著要見你呢?!迸艘贿吔o她盛湯,一邊和她閑聊,“我剛才見到你的主治醫(yī)生了,他說你最近的病情一直很穩(wěn)定哦。”
“好久沒有看到念念了,姐怎么不帶她過來?”她問。
“念念最近生病了,媽說等她好了再帶來看你。”
.........
“姑姑,念念下次再來看你哦~”穿著粉色羽絨服的小姑娘,笑瞇瞇的對她揮揮手,拉著媽媽的手走出了病房。
“念念,你愿意救姑姑嗎?”女人蹲下來,溫柔的看著女兒。
“念念愿意!”
“有點疼.....也沒關(guān)系的吧?”
“可是姑姑比念念還疼啊,外婆說了,姑姑每天打針都好疼的......”
........
“念念——”趙慕鳶猛然睜開雙眼,看著熟悉的床幔,有些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夢了。
“醒了?”龐魁川撩開床幔。
她扭過頭,看到賽罕靠在小榻上啃冬棗,衛(wèi)青坐在窗下逗貓,瀲枝捧著碗愣在床邊,長姐像是才從過來,肩頭還落了雪,外面又下雪了嗎?
“念念是誰???”賽罕問她。
“小姐終于醒了?!逼饺粘种氐臑囍?,看到她醒來也眼泛淚光,趕緊端著碗過來,“小姐餓嗎,小廚房才煮好的白粥....”
“阿鳶,你醒了?”月鶯大步走到床前,“你都做了些什么啊,怎么會傷的如此重?”
“阿姐.....”她突然伸手,拉住長姐的手,“阿姐,我好久不見你了?!?p> “有嗎?初六那日我們和祈鸞,不是還在林蘭居閑話嘛。”趙月鶯摸摸她的額頭,“也不熱了啊?!?p> “是我睡迷糊了?!彼α诵?,咳嗽兩聲,別過頭看了一眼衛(wèi)青和賽罕,又看看魁川,問他:“我暈了多久?”
“兩日?!饼嬁ㄉ斐鰞筛种?,“還好你內(nèi)功本就深厚,又有蒲自桉從背后接住你那一下,再加上我的醫(yī)術(shù),否則別說兩天就醒了,你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p> “咳咳....”賽罕踢他一腳,沒看見人家姐姐還在旁邊站著嘛,“會不會說點好聽的?!?p> “醒了就好。”長姐心疼的替她理著發(fā)絲,“你都快把我們嚇死了?!?p> “阿姐放心,我怎么會有事呢。”她笑著,阿姐她們現(xiàn)在都還好好在趙府待著,可見宮里的事應(yīng)當是被擺平了。
也怪自己太沒本事,居然在那種關(guān)鍵時刻暈了過去,若當時賀萊和齊邕他們沒趕到,楊烷一旦入主皇城,姑姑和婉兮可該怎么辦好。
“你先喝些粥墊墊肚子,我出去讓人到榆犀堂和祖父報個平安?!彼鹕?,“瀲枝,照顧好阿鳶?!?p> “是,大小姐?!?p> 趙慕鳶點頭,看著長姐走到外面,才詢問道:“宮里如何了?”
“皇后死了,皇上沒醒,太后在景泰宮自裁了,如今宮中事宜都是張貴妃母子在打理。”龐魁川和她說著這兩日的事情,“今日一早,我被召進宮給皇上醫(yī)治,許是我先前喂的解毒藥起了些效果,看著好轉(zhuǎn)許多,不會死了,只是接下來這幾日麻煩些,我要每天進宮給他解毒?!?p> “姑姑沒事吧?”
“沒事,一切如常。賀萊和齊邕趕到的及時,楊烷的人還沒來得及沖進后宮妃嬪們居住的宮殿處?!?p> “那楊烷呢?”
“這人可就厲害了!”賽罕插話,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他在宮門處殺了皇后,一口咬定是皇后想要弒君,暗中攛掇他造反,還說他這是將計就計,進宮來救皇上了?!?p> “臉皮真是厚?!毙l(wèi)青一語定論。
“宮門之戰(zhàn)我就看出來了。”趙慕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不明白楊烷還在垂死掙扎什么,還有誰看不出來他造反,那是發(fā)自肺腑的真心誠意嗎?
“那他現(xiàn)在人在哪里?”
“張貴妃想殺他,賀萊和齊盛二人同時反對,只暫時將他關(guān)在了刑部大牢,待皇上醒來之后再做決定。”
“這又是哪一出兒啊,我怎么看不明白?!辟R萊和齊盛?誰反對殺楊烷,都不該是他們兩個啊。
“煙裊,你走路當心些......”
外面?zhèn)鱽砩倌甑穆曇?,下人打了簾子,進來的果然是二哥,后面還跟著祈鸞和煙裊。
“三姐姐好了!”煙裊咋咋呼呼的進來,跑到床邊看她,“三姐姐在吃什么?是剛醒來肚子餓嗎?”
“白粥而已,這你也要饞?”她笑著刮了下煙裊的鼻子,“小饞貓兒。”
“我不是小饞貓兒?!睙熝U連忙搖頭,指著衛(wèi)青腿上的kitty,“它才是小貓兒?!?p> “煙裊,三姐姐受了傷,你不要碰到她了?!逼睇[把她往后拉了半步,“三姐,我來看你了。”
“沒事兒,我向來不是嬌弱的人。”她笑了笑,摸了摸煙裊有些涼的小手,“外面雪下得正大,看我也不急在這一時?!?p> “你傷的這樣重,二哥都巴不得要守在你床邊了,聽說你醒了,自然要趕緊來看你?!逼睇[打趣道。
趙鳴鶴笑著將魁川從榻前擠開,“可有覺得哪里不適?讓龐大夫給你仔細瞧瞧?!?p> “有他在,我怎么會有不適?!?p> “賽罕姐姐陪我堆雪人吧,就是上次你給碧檀姐姐堆的那個.....”
見煙裊又跑過去纏著賽罕了,趙慕鳶示意她先哄著煙裊出去玩兒,才問二哥:“聽聞賀萊和齊盛不讓張貴妃殺楊烷?”
“你才醒來,那些事就不要太操心了?!壁w鳴鶴眉頭一皺,揉揉她的腦袋,“不過你放心,你因為楊烷受了這樣重的傷,祖父發(fā)了話,讓父親和二伯無論如何,都不許放過他,定要請陛下治他死罪?!?p> “死心吧?!毙l(wèi)青插了一句,目光淡漠的看著他們,“當時楊烷有許多黑蛟軍的親信在場,管晤的大軍也未趕到,他明明可以拼個活路逃出去,卻非要殺了皇后,強行自圓其說留下來等死,分明就是想好了退路?!?p> “你的意思是,即便皇上醒來,楊烷也不一定會被治死罪?”趙鳴鶴訝異的看著他,衛(wèi)青的話不無道理,可正因為有道理,才更讓人覺得驚訝,造反還能保住自己活路,楊烷哪里來的底氣?
“你和齊潄不是在釣大魚。”衛(wèi)青視線落在靠在床上那人身上,“逆臣賊子,皇上為何不殺?”
“因為不能殺?”趙慕鳶也看著他。
“為何不能殺?”
“他的手中,掌握著與姬王朝有關(guān)的消息?”她微微挑眉,半是猶豫的說道,“也說不準,是嘉太妃和那位小皇子?”
“除非是能動搖到一國根基,皇室血脈的籌碼?!毙l(wèi)青淡淡道,“否則,皇上能準備一萬個罪名,不放過他?!?p> 趙慕鳶頭要炸了,只覺得原本就沒撥開過的迷霧,現(xiàn)在不僅越來越多,越來越厚,還越來越亂了。
她無奈躺回床上,嘆了口氣,哀嚎道:
“我要見齊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