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
蘇橙重重點頭,周圍人只聽得一聲干脆利落,仿佛斬斷所有遲疑的回答
他要!那么父親交代的事情就好辦多了,奈落心里如是想。
奈落故作古井無波的臉上多了一抹笑意,阿橙也不禁一笑相對。
她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了幾歲左右的家伙竟然如此聰慧可人,心中頓時多了幾分憐愛之情。
不過奈落想她可是圣殿的圣女,堂堂天心大宗師,那可是天才人物,自己的弟子也應當如此出眾。
“吃了我的糖可就要跟我走了,不要后悔”
“我一輩子都跟你走”
阿橙奪過奈落手里那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蘆,在仙子錯愕的眼神里一口咬下,他用語言和行動都回答了奈落的問題。
阿橙,不,在覺醒了記憶后,他已經(jīng)是蘇橙了,他一口咬下一個晶瑩剔透的紅寶石,連山楂子都吞進了肚子里。
“好甜……”
蘇橙對著奈落勉強露出了笑臉,只不過那臉還有些淚痕。
昨日,金橙沒能救得了肖奈落,而今一個名為蘇橙的年輕人與另一個肖奈落再度相遇。
“剛才受傷也沒見你怎么的,而今怎么哭了?莫不是被為師感動了?”
“誰說我哭了?”
“多大的人了,竟然還哭鼻子”
“沙子進了眼睛里,不行嗎?”
蘇橙老臉一紅,可是嘴很硬,死活不肯承認自己哭了,他當然不是怕疼,他只是感動,曾經(jīng)的門戶之別讓金橙遍體鱗傷,甚至最終金橙“死去”也是因為一句不兩立,現(xiàn)在他們都有了重新選擇的權(quán)利。
”有美人揩英雄淚,真是出好劇本”人群中有人道。
奈落說的不錯,自己確實不該流淚了,那么大的男人不該流淚,只是……
畢竟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他,為何而哭?或許是因為失而復得的感動吧,只是,她屬于自己嗎?
蘇橙曾經(jīng)有多痛,現(xiàn)在就有多少淚,當絕天澗上,蘇橙明白自己真正心意時,他為你窮途末路,去哪里都要把你找回來!
我愿隨你逐天涯,白首與君共此時。
“他……為何流淚?為我嗎?”
這個問題忽然浮現(xiàn)在她腦海里,讓她不得不去想,這個小家伙或許長大了之后也會是一個鐵血男兒,同時也會有流淚的時候。
劍膽琴心四個字浮現(xiàn)在那男孩子的眼睛里,可是她卻在那男孩子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回想起父親的臨行囑托,她搖搖頭,似乎有所否定,忽然問道:“你要不要拜我為師???”
”答應她,答應她,答應她……”
青墨和其他人都這樣想,凡人眼里仙子收徒,師父又強大又美麗,天下誰還有還有不答應之理?
就連那大華的皇帝陛下也封了一位得道仙人為國師,據(jù)說僅僅能憑借呼風喚雨就能得到“護國神柱”的封號。
這個封號并不是徒有虛名,國師的官職足足有一品,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且國師深受皇帝喜愛,比起鎮(zhèn)南王這類藩王也僅僅差了一點血脈上的不足。
人群中幾人安靜地看著蘇橙,赫然就是喬裝的鎮(zhèn)南王一行人,如果青墨在這里,一定會認出兩個人,一個是千藥坊的柜臺先生,一位是朝夕相處的女孩兒小安。
“他就是你說的橙嗎?”鎮(zhèn)南王眼中蘇橙的打斗不過小孩子的過家家而已,根本入不得自己的法眼,就算是不起眼的下屬也有地魄后期的實力,而兩個人元境界的小修士打架實在提不起他的興趣。
“白,你覺得他們打的好嗎?”
“主人功力深厚,以您的見識自然覺得他們的打斗是玩笑,然而屬下只是比他們高了一個大境界,我覺得那個橙一招一式都很穩(wěn),這點很不錯”
“咳咳,哪里有什么好的?”鎮(zhèn)南王輕咳,打斷東家的話,更明顯不想讓橙在女兒身前搶風頭。
“我覺得那青年很有意思“
王爺左邊的曉先生開口了,曉先生一直高冷無比,無人能入其眼,然而他這一次竟然破例為蘇橙說好話,引得王爺也很驚訝。
“曉先生覺得那阿橙天賦很不錯嗎?”
”不然,他的實力和天賦并不是非常好,但是他求道的心很獨特“
曉先生道:”不敬天地,不服神佛,這種想法有悖于順天的大道,很近乎邪道,從他嘴里說出,卻讓人感受不到邪惡”
“這種污穢之地出來的骯臟東西,全身都藏污納垢,說話邪氣十足,做事卑鄙惡心,哪里不邪不惡?”
看著人群里偷襲傷人的青墨,還有說話邪氣的蘇橙,鎮(zhèn)南王把青墨等人判定為地痞流氓,整個盜門除了自己女兒小安,都是渣子。
他已經(jīng)得到了盜門的資料,知道這里的人都不是善類,每個人都劣跡斑斑,身份還算清白的寥寥幾人,清風,青墨,小安,以及橙都算是比較清白的人了。
但是鎮(zhèn)南王不喜歡橙,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因此與小人為伍的蘇橙也被有意無意貶低了。
只可惜,鎮(zhèn)南王因為這句話得罪了他想巴結(jié)的乖女兒,王爺?shù)脑捵屝“采鷼饬?,父親看不起自己的朋友,這比看不起自己還讓小安生氣。
“所以說,這小城只是藏污納垢之地,王爺這金貴的身體只能睡玉床,穿金衣,坐長轎,所以您還是盡快離去好了,免得污了您的眼,壞了您的心情“
”我等草民呢,生性很賤,只喜歡粗茶淡飯,平淡是真,這樣的生活您過不慣,您的生活我也過不慣”
說著說著,氣話就變成了真心話,只可惜念子心切的父親聽不出女兒對這里的依賴,這里很多年前就是小安的家了,她不愿意回歸。
小安不理會父親,她剛才聽到曉先生為蘇橙說好話,因此對曉先生態(tài)度很好,她笑道:“曉先生說的不錯,擁有赤子之心,就算身處污濁,也能潔身自好,安然不動”
王爺也搭話道:“曉先生的話很對,不過本王對那小子著實提不起興趣,本領(lǐng)一般,說起話卻很得人心,都說會說話的男人最花心,喏,這不就騙到了我的寶貝女兒了嗎?這么快就有了新歡了?”
小安不解釋,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喜不喜歡蘇橙,一直以來蘇橙都是自己哥哥或者父親的角色。
在沒有棲身之所之前,小安和蘇橙相依為命,他們兩個是最親的親人,蘇橙為她打跑壞人,為她流過血,這些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只是這是愛嗎?
“你會,你會跟她走嗎?”
“會的吧……或許不會……”小安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人前的蘇橙處在萬眾矚目中,眾人在等一個答案。
“不要”蘇橙搖了搖頭。
奈落眼見蘇橙不愿,以為蘇橙并沒有看出自己的高深修為,便緊跟著道:
“那真可惜,不過你先不要著急下定論,我也是很強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蘇橙卻只道:“我知道你很強,也知道你是誰,但我不想只做你的弟子”
”不只想做我的弟子?那你還想做什么?”
雪柔不明就里,她心里還在疑惑,但是她冰雪聰明,蘇橙的這點心思只需要幾秒鐘就能了然于心了。
“不行!”
只聽得奈落一口回絕!似乎明白了什么,奈落的臉頓時變得紅彤彤的。
她的臉上似乎充滿了憤怒,但仔細看又似乎有一抹別樣的嬌羞,當真風情萬種。
不只阿橙,阿橙身旁的幾個盜門的孩子也看的呆呆地。
這么小的孩子竟然腦子里就是這些,看來有宿慧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難道當真如同師尊所言,自己與他只見有著宿世的因果?
“嗯,想成為我的道侶嗎?”她故作沉吟似乎在考慮蘇橙,不過她搖搖頭。
“不不不,你還不行,我的道侶可是要蓋世的大魔頭,你今天雖然打的很不錯,但是也只是打一個流氓罷了,算不得叱咤風云的蓋世魔頭”
不應該是蓋世英雄嗎?怎么會是蓋世魔頭?
想了想這個少年不收為徒弟實在可惜,可是收為徒弟他又老是圖謀自己,當真覺得糾結(jié)。
眉角間未曾褪去的羞澀,不禁自嘲,這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小屁孩估計還沒有見過自己這樣的人兒,所以一見到美女便要死要活,非她不娶。
等到他長大后進入修行者世界,自然就會忘卻諸般臭皮囊,那時他就會知道什么是大道無情,什么又是法相皆空。
到時候他心里或許只有修行了,也同樣只會以師傅之禮對待自己了,奈落非常羨慕天災叔叔,他就有一個很厲害的弟子,自己比他都差一點,不過自己也馬上要有愛徒了。
這事不急,可徐徐圖之,她心里這番考慮。
為了不打擊他,奈落悄悄在他耳邊輕聲說:“雖然你目前還是個無名英雄,但是如果你成為了我的徒弟,學會了我的緣法,說不得就真的能縱橫天地,逍遙世間了”
蘇橙搖搖頭:“我并不需要逍遙天地的人生,我只希望那時你能常伴我左右,在我需要的時候你還在我身旁,在你需要的時候,我在你身前”
蘇橙內(nèi)心已經(jīng)做好了選擇,他和仙門正道兩相忘了,從今以后,他只是蘇橙,那個離家出走,在鳳凰城度過了十年歲月,做了一場江湖大俠夢,最后發(fā)現(xiàn)是場噩夢的夢的蘇橙。
而今這個蘇橙,被一個小魔女騙了,這個小魔女他在夢中見過,愛過,死過。
他同意了!聽得話里的言外之意,奈落一喜,她知道木已成舟,蘇橙已經(jīng)準備隨她走了。
自己終于有了徒弟,自己以后可要好好”疼愛”他,叫他出言不敬,得好好懲罰一下他。
不過這徒弟目前心情似乎有些低沉,莫非他心里還有所郁結(jié),奈落決定大棒還是晚一點亮出來。
奈落只道蘇橙失去了人生第一場”愛戀”,殊不知那低沉的少年只是想到了發(fā)生過的某些徹骨的“往事”罷了。
奈落又擺出一副老道模樣問到:“你叫什么?”
蘇橙不明所以,她認不出自己了嗎?可是自己的樣貌沒有改變?。克浟?,還是她作弄自己?
蘇橙不去細想,他走近了奈落,小聲的說了三句話。
“我本姓蘇,單名一個橙”
“我后來隨金姓,單名依舊一個橙”
“后來我把金姓還給了那老人家,無姓依舊一個橙”
奈落先是愣了一秒鐘,然后笑得前仰后合,頗有些嫡仙墜入凡塵的感覺。
周圍的一幫男人看的心花亂顫,同時對這個小少俠有些微詞了,這個少俠竟然把仙女拉下了九天,當真……可恨!
奈落似乎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么有意思的話,想了想,頓時覺得其樂無窮,因而小聲地笑道:
“我只問了你一句,你倒是說了三個名字,蘇橙,金橙,無名氏橙,你到底現(xiàn)在叫什么?”
“等等,你先別說話,讓我猜,如果我說對了你就點點頭”
“無名氏橙?”
他忽而想到盜門的點點滴滴,從初入鳳凰,到撿到小安,再到被青墨所救……阿橙!
“金橙?”
他忽然想到劍閣的十年,風雪有情,歲月無情,人有情卻無法訴說。
鑄劍石下三千個碎滿星辰的夜晚,那青年遙望北方的尊者殿,暗自神傷。
世間蕓蕓眾生,弱水三千,奈何只此一瓢飲?
十年一劍,鋒刃曾試,然而已經(jīng)劍客窮途。
絕天澗的深淵里,隨著身體漸漸破碎,冰冷撲面而來。
就如同當年她牽我的手余留下的溫度,終于散去……
正當他的記憶還在絕天谷冰冷的谷底時,一聲天籟有如四月天的春風綠遍他的身體,溫暖的光照亮了他的身體,細細的草爬滿了他的手腳。
于是他溫暖成了一片草地,不至于悲涼成墓碑。
是她的輕語讓他冰冷的身體一下子從寒冰地獄回到了喧囂塵世,回到了重新相見的第一面。
“蘇……橙?”
“蘇橙,我的名字是蘇橙”
他小聲地答到蘇橙二字,從今以后,他就只剩下了這個名字了。
奈落不禁問:“你怎么又改了回來?認祖歸宗了嗎?”
兩個人的話關(guān)鍵部分都是耳語,所以眾人也聽不清他們討論的是什么,只知道似乎少年又多了個老師,不過又好像沒有。
最后一句倒是聽得很清楚:“因為我又是我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大聲,仿佛煥然一新的樣子,頗有些過年時孩子穿新衣的喜悅,也有種寶物失而復得的欣喜之情。
鄙人的字太過粗鄙淺陋,無法描摹那少年內(nèi)心的感動。總之萬語千言只是為了讓你知道他心里只為這一刻,哪怕只有一秒鐘!
奈落手指輕點額頭,道:“我記得還有什么環(huán)節(jié)呢,是什么呢?”
蘇橙了然,一份投名狀,忽然指著霸刀門幾人道:
“喂,那邊那幾個,我們間的恩怨還沒有結(jié)束呢!”
把仙子拋在一邊是不是有些過分?這少俠雖然人品武功挺不錯的,就是性格有點怪,還不會是不對女風感興趣而另有所喜吧,怪,當真怪。
“真是個怪少俠!”
“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怪少俠!“
只見他提著融化的寒冰重劍,一副繼續(xù)拼命的樣子,而且這次他似乎肆無忌憚了?
剛才還有些提防兩個地魄初期的霸刀門護法的少俠這一次竟然一個挑釁兩個地魄修士!
“兩只老狗,剛才你們很狂不是?以為你們能殺我滅口?過來來和你們爺爺我過兩招,放心我會點到為止,不會以大欺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