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秘法禁神魂
湟梁啊湟梁,你可知素日無人敢惹的魔君竟只在上界待了三百年。
還是那樣窩囊的三百年!
你若知道,又該如何嘲笑。
千玥越想越憋屈,飛升之后沒有開疆擴土,攻城略地也就罷了。
她在下界時,本就走的親民路線。
可是端茶送水三百年,竟連上界的美茶美酒也未嘗過半分。
更別提染指美色,這一死真是好不甘心!
想到后來,她又埋怨起自己。
若不是當魔君的日子太愜意,將一概瑣事雜務(wù)全部推給湟梁,也不至于在真魔界中混得那般差。
只因生性憊懶,就連外人所傳的“傀儡魔君”也做得津津有味。
仗著一身修為,享盡魔君的好處。
飛升之后,混得竟連尋常魔兵都不如。
若是換做湟梁,定不會將一盤好棋下成這個模樣。
萬余歲的老姑子,平日里除了瀏覽秘聞典籍,便是翻看香艷野史。
修道六藝無一不會,無一處精。
想來那時湟梁夸贊自己博覽群書,多才多藝都是諷刺吧。
千玥躺在地上,心情郁郁地胡思亂想。
待想到魔君府的時光,心底的哀怨才去了一大半。
那些日子,湟梁除了打理庶務(wù)外,時時為她搜尋奇珍異寶。
可惜那兩枚乾坤戒,盡數(shù)毀在斬魔臺下。
想到自己費盡心思收集的珍貴典籍,心又跟生挖般疼痛起來。
那些典籍得來不易,是她一點點積攢起來,其中有不少上古秘法。
平素她最愛鉆研這些,即便是飛升元曲界后,也時時拿出來鉆研。
福至心靈間,千玥忽然記起一卷雜記,上述《修真本源亂紀》。
其中有一篇關(guān)于神識的秘法,便是講述奪舍之后如何減少肉身排斥。
眼下她這情況說不好是不是奪舍,但肉身不穩(wěn)是事實。
若不將神識封禁起來,怕是撐不了多久就被自己弄死。
千玥大喜!
且不管這卷秘法是否有用,至少讓她看到一線生機。
她連忙沉下心神,回憶起秘法如何施展,前前后后仔細推敲一番,才忍著痛朝東爬出五米,將遮擋光線的巖石落在身后。
不得不說,凡人的身軀實在脆弱得陌生,這短短的距離,她硬是疼出一身汗來。
東邊日出之際,紫氣正盛。
千玥咬咬牙,強撐起軟綿綿的身體,勉強擺出一個盤坐的姿勢。
奪舍一事,本就存在各種情況。
如她眼下這般,沒有任何法力加身的,同樣有所記載。
只不過,秘法施展后,并非一勞永逸。
若想入道,修為突破筑基之后需輔以神藥,再次加固封印。
千玥摒棄心中雜念,忍耐住陌生的饑寒困頓。
黑夜消失,旭陽初升。
金光朦朧于天下,林間飄來一縷縷肉眼幾不可見的紫氣,夾雜在山間晨霧中,色彩瑰麗。
千玥面朝東際,一動不動,霧水浸濕的衣裳表面纏繞著紫金色的晨光。
風(fēng)過,鳥雀歡叫,回聲幽幽。
小巧的額頭忽地皺起,雙眼猛然睜開。
此刻若有人在此,必然會大吃一驚。
小女娃全身被精微奧妙的紋路包裹,東來紫氣游曳拖畫。
浮紋閃耀幾息,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與此同時,眉心忽地亮起一點白光,好似珍珠一般從她額間不停地往外沖撞。
異變看來驚險,實則不過一剎。
白光化作一道光影從她眉間遁出,穩(wěn)穩(wěn)停在身前一尺的距離。
整座山林死一般的寂靜,鳥獸毒蟲齊齊噤聲,唯有風(fēng)聲吹過。
“竟然掉回返虛境……”
光影幻化作一位清甜女子,蹙眉哀嘆一句。
只見她盤坐于半空,雙手結(jié)印,打出密密麻麻的指訣。
金色日光中,紫氣好似絲線一般,被她輕易拉扯,編織在一處。
隨著指訣速度加快,最后結(jié)成一枚復(fù)雜的禁印。
形似盾牌,浮紋奧妙。
紫芒大盛,盾牌飛起朝著女娃兜頭落下。
待紫芒完全沒入體內(nèi),女子重新化作一道光影,鉆進女娃眉間。
千玥睜眼,天邊已是大亮。
山林漸漸恢復(fù)熱鬧喧嘩,仿佛之前的死寂只是一場虛幻。
千玥慶幸,她重生的地方是座沒什么靈氣的山林,這場秘術(shù)才能無聲無息地施展。
不過,即便有修士察覺到此地異動,恐怕也是奪命狂奔。
返虛境的神識威壓,哪怕是在靈魔界也少有人敢招惹,更何況這靈氣稀薄到極致的凡人界。
解決了燃眉之急,千玥心情不錯。
這副身子能不能修煉還不知道,眼下最要緊的是活下去。
總不能捱過肉身危機,躲過野獸撲食,卻被生生餓死凍死吧?
經(jīng)過一夜的餐風(fēng)露宿,原本骨折的腿傷愈發(fā)疼痛起來。
衣服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凍得她骨頭發(fā)顫。
鼻間呼吸開始不暢,額頭也輕微發(fā)熱的起來。
無論如何,不能露宿野外了。
想起方才神魂出竅之際,她順便將整座山林掃了一圈。
看見七八個凡人往深山方向打轉(zhuǎn),大抵就是為了找這副身體的原主。
凡間的深山雖然沒有妖獸,卻有一些猛獸棲居。
只希望他們不要死在野獸口中,否則她生還的難度也會大大增加。
其實女娃遇難的地方距離山間主路不遠,想來是不慎踩空從坡上滾落下來,才會摔死。
至于原主死后,自己為什么會活過來,她才懶得去想。
反正能活著就好!
此刻她剛好落在一處窄壁前,從上方的角度很難被發(fā)現(xiàn)。
想來就是這個原因,才沒有被他們找到。
那么眼下,她是乖乖等著他人營救,還是自我療傷呢?
千玥衡量了一下自我正骨的可能性,決定還是等上一等。
想來那群人找了許久,差不多也該放棄出山了。
若他們命大沒有被野獸吃掉,那自己多半也能得救。
“栓子媳婦,你別哭了。玥兒才八歲,肯定跑不到深山里面的,沒準是躲在哪個山坳呢……”
“嗚嗚……三叔,您可一定要幫我啊。我跟當家的可就這一個女兒,玥兒就是我的命啊。”
一旁的楊大栓眼睛布滿血絲,耷拉著腦袋,衣衫濕透,狼狽失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