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4）

　　　　李恪悠然道，“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大凡美麗的女子都有共同之處，略一喬裝，便有幾分相似。梁大人聽信小人的片面之詞，囚禁本王愛妾，此事又當如何處置？”

　　傳訊程時飛的衙役去了兩個時辰，依然沒有回轉(zhuǎn)。

　　方才的事，足見李恪準備周全，程時飛這么重要的人證，大約已從雍都消失。我斜睨李恪一眼，意欲求證，卻見他眸光流轉(zhuǎn)，笑意輕淺，恰好向我看來。心中訝異，旁人眼中，八位女子幾乎一模一樣，為何他能知曉哪個是真的我？

　　那廂，梁遇冷汗涔涔，卻不肯就此認輸，強道，“王爺今日有備而來，本官又失了人證，無可奈何。只是，若何氏不是人犯，為什么那日被程時飛指認的時候，一言不發(fā)？一詞不辨？”

　　我思前想后，心中已有對策，只是兵行險著，萬一…

　　梁遇再三逼問，李恪見我舉棋不定，便清了清嗓子，道，“愛妾不必害怕，照實說便是?！?p>　　那七位美人早已退下，見無外人，我只得道，“這事得從元宵節(jié)說起，那日草民與王爺出游，不意撞見梁公子…梁公子對草民一見傾心，念念不忘。從那日起，梁公子便在王府周圍盤桓，并且滋擾草民的婢女。那日，草民想起城西舊屋中遺忘了一樣要緊的東西，便與婢女堇娘一起回去取。本是一件小事，王爺也派了護衛(wèi)隨行。誰知梁公子和程時飛躲在舊屋中，梁公子對草民動手動腳，還說要娶草民為妻…”

　　說到此處，李恪猛地一拍桌子，“大膽！”

　　我立刻跪地求饒，怯怯悲聲，“王爺恕罪！”

　　李恪忙起身將我扶起，“愛妾何罪之有，本王指的是梁遇的不肖子。你接著說?！?p>　　我抽噎兩聲，接著道，“嬪妾對王爺此情不渝，焉能容忍梁子龍的輕薄行徑！自是百般不從。那程時飛便發(fā)狠，仗著有些武藝在身，將王爺派給嬪妾的侍衛(wèi)們打傷。又攛掇梁公子說，這事若傳揚開，恐傷了梁大人的體面，既然我不識好歹，不若找個罪名安在我頭上，讓我死無葬身之地。梁大人是梁公子的父親，虎毒不食子；我更害怕程時飛一怒之下殺了我，只好一言不發(fā)，任由梁大人處置?！?p>　　說到這里，我撲倒在李恪懷中，掩面悲啼。

　　宮之僑和了凡大師聽到這里，相視一眼，便站起身告辭。梁遇不敢挽留，忙讓他們?nèi)チ恕Ｓ趾皝硌靡?，咬牙切齒的道，“去，將那個孽子帶回來！”

　　不多時，梁子龍帶到。他不知在哪里買醉，一身的酒氣，走進來時腳步踉蹌，醉眼迷離，看了我，嘴角一咧，便要撲上來。

　　兩名衙役連忙拉住，梁遇早已氣的口歪眼斜，命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梁子龍這才清醒過來。左右一望，便兩股戰(zhàn)戰(zhàn)的跪倒在地，“父親大人救命！”

　　梁遇怒道，“你且說，那日在木屋之中，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梁子龍斷斷續(xù)續(xù)的說了一番，與我方才所言相差無幾，咬定一切都是程時飛的主意，給我羅織罪名，押入大牢。

　　李恪冷笑一聲，“梁大人，您的公子調(diào)戲本王的愛妾…不，是調(diào)戲本王的青青夫人，更伙同他人誣陷，差一點傷了青青夫人的性命，該當何罪？”

　　梁遇畢竟久經(jīng)官場風霜，此刻冷靜下來，便道，“程時飛老奸巨猾，本官的兒子受他蒙蔽，幾乎鑄成大錯，幸好天佑青青夫人，來人，即刻發(fā)出海捕文書，將程時飛捉拿歸案。”又向李恪道，“子龍年幼，卻罪無可恕，大舜明律，調(diào)戲女子者，杖八十，服軍役三年。今日當著王爺?shù)拿嫘行?，以示懲戒?！?p>　　兩名衙役將梁子龍拖了出去，梁子龍平日里錦衣玉食，哪里受過棍棒之苦？當下大呼小叫，十分的不甘心。隨著棍棒加身，呼叫聲漸漸變成慘叫，一聲連著一聲，其慘萬狀。

　　我聽了心中愧疚，雖然他對不起堇娘，卻也連累他為了救我出去，演這一出苦肉計。

　　約莫打了五十下，李恪悠然起身，向梁遇道，“不耽誤梁大人教訓兒子，若大人不介意，本王這就帶著青青夫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