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這樣,也好。
也許自己死了之后荊落就不會記掛了,就能重新振作起來。
可是,阿落,你可知我此刻的痛,此刻的悔,還有念……
心底深處似乎還有恨,恨什么呢?
恨一切世俗觀念,恨凡人的貪心不足,恨自己的不敢堅持!
早知如此人心,早知如此結(jié)局,何必躲避心意折磨兩人,若是能再來一次,再給一次希望。
若是能活下來,能再見一面,哪怕背棄一切也不會放手了。
只是,阿落,這樣的機會可還有嗎?
不知是心念太強還是上天垂憐,魔尊看到了自己在魔界的命燈微乎其微,真的就尋著魔氣,救回了血流盡后被丟到了河里的自己。
那后自己又回到了魔界,魔尊用了大半魔力方救回自己。
醒來后,自己卻失去了在人間的那段記憶。
沒過一段時間,就傳來誅神一事。
聽說是青龍神君在人間造殺戮,屠殺滿門不思悔改,整個天界與妖界因此事也是差點兵戎相見。
后念及初犯,又礙于山海閣與妖王之面,免去了誅神滅魄,活罪依舊難逃。
卻也少不得差點去了一條命,好在自身修為夠深,又有妖王為兄,共主為師,僅閉關兩年就恢復差不多。
傷好了,卻不代表傷害就此沒有過,拔心鱗,那痛處堪比剜心??!
起初自己還一直疑惑不解,也想不明白,一向溫文爾雅的君傾怎會跑去為難凡人,知法犯法寧受魂飛魄散的后果也要屠盡滿門。
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有何冤仇。
每次追著君傾問的時候他都閃爍其詞。
后來被問怕了竟然開始躲著自己,整天窩在雪山不出。
不僅魔尊甚至所有人后來對此事都緘口不言。
想想也是,神君濫殺無辜,也不是什么值得宣傳的好事,還有損仙家顏面,誰能津津樂道啊,自己也就不再過問了。
君傾,自己不值得你這樣,若知道你會為了自己承受這么多,倒是寧愿從未遇見過你......
那樣溫潤如玉的人,雙手不應該沾上鮮血,更不應該為了自己這樣的魔犯下大忌。
過往的記憶還在一幕幕浮現(xiàn),不管接不接受,承不承認,都只能全盤接收。
現(xiàn)在才恍然明了,當初君傾是為了自己,才會屠盡荊家滿門吧,那荊落呢?
眉頭忍不住動了動,頭似乎不再痛了,心卻更加的痛了。
“冰兒,你沒事了吧,感覺怎么樣,怎么好好的突然暈倒了?”
耳邊是孟婆那溫柔得不帶一絲情感的話語。
千冰羽猛的睜開了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了床上,自己旁邊躺著的便是荊落!
“阿……落?”千冰羽淚眼朦朧的朝人伸出手去,還未來得及觸及便又聽孟婆開口。
“冰兒,你別自責,荊南被鎖魂鞭所傷,他本就一介凡人,承受不住的也是正常的!”
手突然頓住,千冰羽方回過神來,自己指尖還沾著荊落的血。
若不是這血里有自己的記憶,自己若不是不小心誤傷碰觸,那些記憶怕是要隨著這人老死永遠消失吧。
“阿落,對不起,對不起!”
千冰羽一時內(nèi)心滿是苦澀,還夾雜著恨意,可看人這樣,第一反應卻是立即割破手腕,把自己的血喂到了荊落嘴邊。
“冰兒,你怎么了,阿落是何許人?”
“沒,沒事,孟婆姐姐,你不必擔心,阿……荊南他喝了我的血,沒事了,只要修養(yǎng)一段時日就好了。我......我會自己跟霖哥哥請罪的。”
千冰羽轉(zhuǎn)頭看著孟婆,努力牽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里的疼痛蔓延,仿佛快要不能呼吸了。
“荊南……你真的是荊南嗎,那我的阿落呢,又在哪里?”
“冰兒,你別自顧自話了,我已經(jīng)給時霖他們千里傳音了,荊南你先照顧一下,我先回一趟冥界秉明情況?!?p> 千冰羽起身坐在床頭靜靜的看著那昏迷的人,沒有說出一句話,只是靜靜看著。
自然也顧不得身后孟婆在說些什么。
她不知道是該心疼還是慶幸。
這輪廓,這笑顏,這分明就是荊落啊,是自己的阿落??!
荊落還活著,他還活著啊,真好......
抱歉,自己竟然忘了,忘了這銘心的愛,也忘了那流血的痛,甚至忘了那喪命的恨!
可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都記得了,而這個人也在自己眼前,這次,不會再放手了。
那時縈繞心頭的疑惑終于有了答案,心里一顆大石頭落了地。
可為何荊落會出現(xiàn)在無名山,為何也忘了那些曾經(jīng),甚至,甚至還喜歡上了,喜歡上了……
莫非也失憶了嗎?
那他又是怎么失憶的呢?
他知道當年自己的心意和自己死亡的真相嗎?
還有無名山初見時,那面具又是怎么回事?
不!他沒有忘記才對的吧。
千冰羽記得無名山破門而入見到他時,桌上那支竹笛,當初沒怎么在意,現(xiàn)在想想,似乎是荊落當年親手做來送自己的!
若是忘了怎會一直帶著!
想到這,她需要求證,千冰羽似瘋了吧,不管不顧的就往一旁木屋跑去,正巧與一臉煞白趕回來的時霖撞了個滿懷。
“荊南!”
這大概是時霖第一次失態(tài)吧,被撞的步伐有些踉蹌,甚至都沒來得及站穩(wěn)就趕緊沖向了床邊。
“霖哥哥,我……阿落他,荊南……你……霖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
千冰羽一時之間不知該怎么面對,該說什么,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時霖,別擔心,荊南過兩日便好了?!鼻г吕焖\氣真氣替人查探了一番,伸出手搭在時霖微微顫抖的雙肩上拍了拍。
“荊南,沒事的,我會陪著你,你答應過我不離開的,你可不能食言啊?!睍r霖跪在床頭將荊落的手拽的緊緊的,“荊南……”
那個人,那雙手,那是她的荊落啊。
“不,不是的,霖哥哥,他不是荊南。霖哥哥,他是荊落,不叫荊南,對嗎?”
同樣微微顫抖著,一手撐在桌角,仿佛這樣方才能使自己不會摔倒般。
“不,他是荊南。”時霖握著的手一愣,沒有回頭。
只覺雙腿一軟,千冰羽差點一個沒穩(wěn)住,卻跌入一個溫暖懷抱,隨即想起那安心好聽的聲音。
“時霖,冰兒,你這是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千冰羽順勢靠在君傾懷里,有些手足無措的拉著君傾的手臂,“傾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我……都是我,對不起,你還疼嗎?”
君傾并沒有過于驚訝,大概在收到孟婆傳音時就已經(jīng)料到了,這才急急趕了過來。
也只微微一愣,無奈又心疼:“冰兒,為何要記起?”
君傾也不及多想,趁著千冰羽不注意抬手變點了人睡穴,將人摟在了懷里。
手心手背都是肉,君傾第一次覺得荊落這個凡人真的很煩人!
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輕而易舉的將自己放在心尖疼愛的妹妹和義弟拐跑了,無論最后結(jié)局怎樣,總歸會有一人得不到成全。
“阿傾,這……難道是當年?”千月漓霜微微蹙眉,僅憑現(xiàn)在看見聽見的,便已然猜出了大概。
就算是神,也有心有情,千月漓霜也是出了名的護短。
君傾這大概便是學了千月漓霜吧,僅一言,君傾便也猜出了千月漓霜的心思。
“可愛貓師傅,感情之事,我倆不要再參與了吧。如今這情形,他們?nèi)酥g總歸要有一個交代,這并非我們可以干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