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剛好進入F星的長夜,不知是否也在機械兵計算在內,夜黑風高適合潛入偷襲,調整幾小時后,我們當然需要配合敵人計劃,開始小范圍試探性偵查進攻,我們人力有限,小型艦載機基本在未來大型艦隊會戰(zhàn)中沒啥用處,這次正好以簡寫程序自動控制,給敵人做做炮灰
伴著濃濃黑夜,一百二十架猶豬號戰(zhàn)機從太空蜂擁拋投,穿過大氣層后恢復動能隱秘天空揚長而去,其中有一架戰(zhàn)機因摩擦過度產生熔毀,劃破黑暗流星一現,遠遠墜毀星球表面荒蕪之地,與巨大的星體擦出斑斕火花,很快稍縱即逝恢復寒冷,距離廢墟十多公里外,解體飄移碎片下爬出兩個莫名身影,敢從這般太空自由落體的地獄傘兵,曾經現在都是我,落地后,我和黃天化輕車熟路,找著地下溶洞暗道就鉆了進去,不留外界任何痕跡
外線擴軍內線爭權,這么多年下來星盟并沒有心思處理無關緊要的地下世界,還是密閉的空間,一樣一步一腳一層浮土,阻擋任何想要知其秘密的人,鳳凰戰(zhàn)甲對孢子而言是個完全陌生產物,它們依然和曾經類似,隨意四處潮水涌動,暗藏玄機默默觀察,我時間有限,脫下手甲往孢子中擠一滴鮮血,大概就有人知道是我來了,等我戴回手甲時,前方孢子流自動開路,一條指向直通地底,并有模有樣聚集起兩艘孢子小船,擺明了要請我們坐過山車
整個下滑過程比之前自由落體更加刺激,千奇百怪的地下世界盡收眼底,這些植物人經過十幾年發(fā)展,學會用螢石佩戴頭頂作為光源,利用水晶發(fā)光建設城鎮(zhèn),甚至有老有少啃著礦脈閑情散步,這里的植物人和黑騎士星的植物人不一樣,它們本質上還是克隆人有機體,經過百年進化正在進入無機狀態(tài),而后者純粹無機生命的有機活動,不能離開主體太遠需要時時供能,一個生物一個非生物,只是名稱叫法相同,整整四小時后,每兩千公里一個生活社區(qū),我們終于到達地下中心
之前這里是一片黑暗,僅有道路盡頭的眼球樹才有背景幽光,現在的洞穴空間通體透明,腳下是萬丈水晶溝壑,給予一切必要光源,走在上面如不受重力不知地下天上,時間空間在此完美融合一體,加上天頂的銀河星空,一時讓人流連忘返精神幻象
“將軍,你看是生命之樹!”
生命之樹,是的,黃天化只見過它平時的樣子,沒見過發(fā)怒的模樣,為了不讓他好感破滅,我讓黃天化在星空橋待著,自己繼續(xù)往里深入
“好的,將軍!”
水晶走廊一直延伸到湖心小島,確實可以稱作為橋,青石岸上靜寂樹邊,一位高大人形正襟危坐,他睜開眼,居然是一張完全人臉的三目
“原生人,你又來找我”三眼人從樹下走近,他突刺的皮膚像外套一樣層層剝離留在原地,等出現我眼前時,已接近一個正常人體結構,兩米八八,比我穿戰(zhàn)甲仍然高出半身,也許他習慣居高臨下
“你居然,也會去整容!”
“多虧了你的純原之血,喚醒了我人類意志”
“你別又發(fā)明新的詞匯,純原之血,搞得好像什么奇珍異寶一樣”
“你的血液里有另一位原生人的生命因子,而且這個人很強很強,已經活了”
“停停停,我可不是來討論純生還是原生,我需要你的幫助,黑暗君王”
“黑暗,曾經是的,你需要我做什么,原生人”
“能不能借用你的遠古天神戰(zhàn)士,幫我把地面上四個基地完整拿下,不引發(fā)任何警報”
“戰(zhàn)爭,我們生來的存在就是戰(zhàn)爭”
“是的,那我們說定了?”
“可是我們已經與這個世界沒有瓜葛,自從當年被拋棄在這里”三眼人說完就回頭,又神秘莫測地穿回那些樹皮
“等等,機械時代的降臨,怎么會沒有你的事!”三眼人被我叫了住,我趕緊繼續(xù)說,“你說你們在這個地下困了四五百年,那你就更應該清楚,星盟五百年限制科技追求平和,被今天機械化時代一夕打破,當年人類為了戰(zhàn)爭大量發(fā)動克隆人,幾萬幾十萬,現在人類為了排除異己同樣發(fā)展軍事同樣幾萬幾十萬,一朝號令一勞永逸,克隆人尚有情感明白事理,大家能夠攜手共建家園,而機械兵只有一個殺戮按鈕,誰按下它就聽誰的!”
三眼人轉過身,經過皮膚吸收后當前身形高達三米二,而且面目較為扭曲,不似善類,“機械兵沒有異想任勞任怨,不是正合人類奴役心理”
“我去過致遠星,那里還有很多自由意志的機器人,生化人,變異人,生命多姿多彩多種多樣,誰都可以選擇自己生存的權利,但機械兵的存在只有服從,它們服從某人,它們也會讓其他人跟著一起服從”
“你說的很對,誰都可以選擇自己生存的權利,所以我們選擇與世無爭”看著三眼巨人又欲回頭,冥冥中感覺再離開就一切定音
“飛鳥盡良弓藏,兔死狗烹,我們當年以半團之力離開,若不是有紅橡樹牽制,恐怕早被星盟艦隊追殺,現在世間的反抗勢力只剩我們,如果這里再失敗,你認為還有誰能夠阻擋星盟勢力,而你們能夠在星盟眼皮底下生活多久”
“我們本來就是死去的意志,存不存在都與世界無關”
“你們作為唯一成功融合動物植物基因的天神戰(zhàn)士,擁有接近永生能力,你覺得你們可以相安無事”
“這里的獨立意志只有我,他們不會有任何感覺”
“可現在不是又生活起來了嗎,自由意志無法改變,人類的天性就是自由,植物人現在是同植物一樣生活,總有一天他們還是會從群居變成家庭,變得更有人性重獲人性,這不是你個人能夠強迫”
“你的言論很精彩,可即便擁有未來,又能如何,再一次輪回再一次毀滅,自由是人類的天性,貪婪也是,殺戮也是,懶惰,虛榮,膽小,嫉妒,你救不了別人,你只能救自己”
“我對這段人生的感悟,從未如現在這般喜歡,喜怒哀樂愛恨欲,你可以什么都不做,無錯即是對,你也可以稍微做點,量力而行救人救己,但你絕不能看輕任何一個凡人的意志,沒有別人的渺小,哪來你的偉大!”
“原生人,所有人都放棄了人生,盡善盡美衣食無憂,游戲人間生死由命,內有社會安定繁榮,外有星盟軍事保護,你到底是為了自己的不甘,還是假裝別人的不甘”
“我只知道,每一個生命都值得尊重,不是你給我什么,我就得接受什么,打攪了,曾經的黑暗”
三眼巨人止了止腳步,“黑暗,那可是一個貶義詞”
“陽光太強烈,所以也需要遮陰”
“每一個瘋了的人都說自己是黑暗的主宰,以為自己能夠亦正亦邪超凡脫世,所有人都想當不受限制的正義,這叫虛偽不叫自由”
“你覺得,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雞?蛋?”
“距離此次長夜結束,還有最后二十六小時,我會配合你直到白晝降臨,然后,我的艦隊將會摧毀整個星球!”
“你在威脅我”三眼巨人冷冷靜靜,卻見眼球樹萬眼猙獰,天上地下水晶光芒怒意鮮紅
“不,我只是在預演未來某一天,當星盟艦隊再次踏上F星的場景”
三眼巨人開始走動了,眼球樹恢復幽美,地面血光隨之退去,“也就只有你敢這么與我說話!”
“這次回來,我沒打算活著離開”
三眼巨人走回樹下,附上樹樁座椅,“你想獲得我們的幫助,就得拿出你的交換”
“你需要什么,自由,平等還是承諾”
“我們沉睡了五百多年,只有你的純原之血才可以喚醒我們個體意志,外面一共有4419個機械兵,一滴鮮血換一個天神戰(zhàn)士,而且無限期租借使用,直到一切結束,你不吃虧”
“一滴血差不多0.1cc,4419就是0.44升,還好我來得晚,不是五萬”
“如果你愿意,還可以任由選擇”
“哈哈,算了,人不能太貪心,4419就4419”
“上來吧,原生人,面對你的鮮血誓約”三眼巨人展開手,從地面破土一方眼球泉眼,原來不僅僅是眼球樹,這里整個島嶼全是,十三萬六千七百八十二條亡魂
泉中的眼球很無神,只有眼白沒有瞳孔,乍看之下頂多像鵝軟石,不是特別瘆人,我劃開手指,類似儀式般將血液滴落,“五百年前世人將你們拋棄,現在我代表人類再次對你們征召,遠古天神戰(zhàn)士”
“你,確實可以代表人類”三眼巨人意味深長說著,不過我被滴血之后瞬間張開瞳孔的眼球驚了呆,沒有特別在意
好一陣功夫,0.44升鮮血,接近全身十分之一,完事后,我才略有想起剛才三眼人的話語“什么,你剛剛說什么?”
“誓約即刻生效,你們可以走了”三眼巨人閉目一躺,身形便與樹干逐漸融合,再無反應
“呵,權力坐久了都喜歡臭屁!”
我無奈穿好手甲轉身離開,前方還是同樣清澈湖水,但這次絕不想靠近半分,離開湖心島走過水晶橋,黃天化正在道路盡頭等著我
“將軍將軍,剛才一下子天地都紅了,我還以為是地下熔巖爆發(fā)什么,可是雷達顯示一切正?!?p> “是吧,也許是正常地幔流動,事情結束,我們回去”
“好的,將軍,但是,沒有船嗎?”
“你還想別人把你送回家,跟上走吧,曾經的老路”
“十二萬公里?”
“走快一點,不要打擾地下世界”
地下通道一如既往平緩安詳,沒有任何意外,只是最后進入地殼表層,看到那具荒廢多年的挖掘機,莫名心中一陣哀傷,曾幾何時年少輕狂,如今容顏未改卻恍如隔世,到達這里后便可以飛馳推進,我們順著礦道一路上升,在近衛(wèi)隊廢棄營地呆了會,等到空中戰(zhàn)機接應,任務時間已過十六小時
“將軍,我們按您計劃,依次偷襲佯攻了四大基地周圍,戰(zhàn)機共折損102架,然后其余全部返回艦隊”
“很好,再通知下去,十小時后配合陽光一起,準備部分主力戰(zhàn)艦發(fā)起第二波正式沖擊,照常按原計劃行事”
“明白,將軍,保證完成任務!”
近身格斗我對天神戰(zhàn)士有無限信心,配合生物能量,無機冷血形態(tài)對機械體如睜眼瞎,取敵首級只是必然,艦隊以戰(zhàn)敗方式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艘艘一批批滑行降落基地,也許等星盟從完美戰(zhàn)績中反應過來,它們的一等獎頒獎獎杯都準備好了
相對太陽風邊緣外圍,TRAPPIST-1內環(huán)星球之間距離是很近的,即便兩星互相對峙遠日點,橢圓最大直徑也不會超過0.5光年,而實際情況要比這小很多,比如E星F星最近時半個月就能抵達,參考快速艦航行速度,要在這種基本一月一次的攻勢下存活,必須擁有基礎基地,能夠進行戰(zhàn)場調節(jié),我們沒有余力空出空天母艦作為后勤保障,作為整個艦隊的攻堅核心,它得時刻保持戰(zhàn)斗狀態(tài)
從踏上F星那一刻起,接下來的數年數月,我們都將再沒有寧日,一戰(zhàn)到底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