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盯著那符箓,韓立果的呼吸急促起來,原本他對傳承這種東西,是并不怎么上心的,畢竟傳承都是別人留下的東西,真正開天之初便存在的大道,韓立果甚至懷疑是否有沒有。但是,當他意識到自己無法與正常魔修那樣,依靠生命元氣就能急急修行的時候,傳承這種東西,便成了他最大的依仗。
“天照神符,這是真正的仙神才能畫出來的神符,傳說這樣的符箓,擁有太陽之力!但也僅僅只是是能夠鎮(zhèn)壓這個邪祟!明明是個邪祟,卻連天都承認他,認可了他是萬般大道中的一個,可以用天道的名義留下傳承,這已經(jīng)證明了它是多么的不凡!”
花軒鏡忽然說道:“有幾個人,好像快撐不住了。再不把他們帶出去,怕是危在旦夕?!?p> 韓立果聳了聳肩,他可不想讓任何人清醒過來,阻礙他的傳承,但也不想任何人再死了,那可是大把大把的靈石呀!
韓立果托著下巴尋思了一小會兒,眼眸中閃爍著精光,連忙蹲下身子,從四個講堂老師身上,翻出來了四個巴掌大小的天鑄圣像,讓他臉上多了一些意外之色。
圣像沒有面孔,身上密密麻麻都是蠅頭小字,那是世人皆知的古字經(jīng)文,分別是道家的《太上感應篇》、佛家的《十善業(yè)》,儒家的《弟子規(guī)》、魔道的《食人經(jīng)》。
天啟大陸是道果世界,不講究正邪,胸襟可以包容萬象,蓋天蓋地,魔道也可稱圣,甚至是尊敬魔道的圣者。
不用說對韓立果遙不可及的諸天萬界,離開了天啟地界,任何一個地方,魔都是被驅逐的對象。就韓立果這樣的魔修,站在某個地方什么惡都不作,就會被各路修士天天追殺。而在天啟大陸,進入風火劫,那九州天宮的天命寶樹上,也會開花結出個屬于韓立果的魔果,他只要愿意跟隨九州天宮,那么就被定義為真仙,魔只是他的道,干預不了他的身份。
所以,韓立果見到魔道圣人像,一點也不吃驚。
天啟院的修真體系,講究以法入道,以道成仙,由仙成圣。
圣代表了天啟院修真中的彼岸,只要成了圣,就連天地規(guī)矩,都可以任意更改,是凌駕于天地意志之上的存在。
韓立果雖然見多識廣,但圣到底是不是修真的終極,他也搞不太清楚,畢竟他在忘川見到那些可以稱為圣的存在,也全都沒有擺脫輪回之苦。但要說他們沒有擺脫輪回之苦,但他們每次輪回,又都能躲過胎中之謎,帶著百世,甚至是千世的記憶,一出生就天命所歸,修行之路順風順水,很快就能再次成神做祖。或許,那就是人類所能達到的終極。
這四個圣人石像,脫胎于天啟院的天鑄師像,是以四大修真道的傳世寶經(jīng)為根基,用天啟靈蘊天然鑄就而成,佛儒道三圣都是純陽金身,魔道圣象通體黝黑,是那種透亮的黑,仿佛抹了一層蠟油,被天啟院叫作純陰寶體。
世上所有事物,都是陰陽兩面的,所謂獨陽不長,孤陰不生,這是天地規(guī)矩,某些修真體系中的陽神,就算看上去沒有任何陰氣,但他們的念頭里,永遠也無法擺脫陰的存在。否則,就沒有思考能力,被天道意志吸收。
但純陽金身石像,便沒有陰的一面,任何邪祟不能侵犯,完全的護體神器。
純陰寶體,是陰中霸王,這祭壇上的邪祟再怎么厲害,如今還在封印當中,自然也是不能侵犯攜帶之人,甚至還會更加親近他。
“果然如此,他們四人能夠不進入夢境,靠的是四圣法像。沒想到這次天啟院,竟然下了血本,拿出了神器!看來,我還是小看了春秋真人掌控下的天啟院,難不成他們有可以造化奪機的奇門推衍之法,可以洞察先機,看見未來?”韓立果自顧自搖了搖頭,即便真的有人能掌握奇門推衍之法,凡是洞天福地,全都不入九州府命,如何能推衍的出來?
“刮下來一些金沙,灑在那些快支撐不住的人身上,一定要把握好尺度,你是行尸,對人的魂魄感知勝于常人,不可讓他們醒來?!彼讶鸺冴柦鹕?,其中的一尊道家的圣人法向交給花軒鏡,則把其他三個,放進了自己的儲物袋。
韓立果眼中殺氣凜然,絲毫沒有任何的猶豫的說:“你要謹記把握尺度,誰若掙脫夢境,醒來過來,就只能殺了他!我雖然不信天命,但我能夠來到這里,那本該接受傳承的人又死于非命,我就不得不說,我與這個邪祟有緣,我要獲取它,甚至征服它!”
天道傳承,非同小可!若是被任何一個人知道,然后泄露出去,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
花軒鏡點了點頭:“師父放心,弟子肯定做到萬無一失。”他頓了口氣,眼中魂火跳躍,擔憂神色說道:“我感覺到那壇子里的東西,邪性的很,根本不像什么大道傳承,更像是個隨時準備吃人的怪物?!?p> 韓立果看了一眼花軒鏡:“徒兒,也不知道你尸心的前任主人是什么來路,見識非凡呀!你說的沒錯,這個東西,就是吃人的怪物。不過,他專門吃人的魂魄,我們是無魂,而他是億萬魂魄的集合體,其中的怨念殺心,根本是任何東西,都無法鎮(zhèn)壓的?!?p> “那......豈不是很危險,隨時被魔心掌控,莫要說修行之路,命都會搭上吧?”
“單純的毀滅,是不能被天道認可的。只有死,沒有生,又怎么能稱為道呢?修士們口里整天掛在嘴邊的道,不過是與天地同壽之理想的代名詞。天道也是如此,陰不脫陽,陽不離陰,天道承認他合理存在的意義,便已經(jīng)證明,他帶來的不會全是毀滅?!表n立果嘴角緩緩勾勒出一絲淺笑,這個大道傳承,很容易讓人迷失心智,被他掌控,到時候他就會變成真正的滅世級別的天災,把整個天啟大陸所有生靈,吞噬個片甲不留。
韓立果晃了晃腦袋,讓自己不至于陷入盲目的自信,而后又寬慰著自己:“它只是個傳承,只有我心智不堅,魔心不純,他才會取而代之,化身絕對的毀滅!”
那王濤能夠不墮沉淪,保持清醒,掌控這份傳承,靠的是他生長在海州島,那里全是魔修。如果幽泉是修行者的地獄,那海洲島便是煉獄,從那里長大的修士,各個魔心純正。
韓立果吸了口氣,走到了壇子面前,揭下了天照神符,上面的神力,似乎永不散盡,但卻不知為何,對韓立果逾越舉動,沒有絲毫的抵抗,十分簡單的被揭了下來,就如同揭下封酒的壓條。
這是韓立果沒想到的,那王濤的記憶里,可是被天照神符折騰了半死,要不是那邪祟及時護駕,王濤直接就出身未捷身先死了。
既然想不明白,韓立果也沒有多想,這樣更好,他可以專心應付這個邪祟!
還沒有伸出手,那壇子就爆炸開來,碎屑崩到韓立果的身上,讓他幾乎刀槍不入的傀儡身軀,直接滿目瘡疤,狼狽不堪。
刷!
一個泥鰍模樣,閃著黑色電弧的東西,形狀如同某個道門的水臟雷,它像是剛獲得自由的飛龍,下意識的沖天而起,直上九霄,仿似在向天炫耀,老子又回來了!
韓立果抬頭去看,剎那間,那黑泥鰍如同墮星,又宛如飛劍一般,一點反映時間都不給,便透射進了他的腦門,灌入到了他的玄關一竅。
此刻,他的腦海中轟鳴滔天,仿佛有無數(shù)的妖魔鬼怪,在他腦海里不甘心的嘶吼著,他們身上殺氣如同千丈海浪,覆蓋了他整個腦海,無盡的殺氣威壓,似乎連這天都可以洞穿!
腦海里的畫面,漸漸清晰,有無數(shù)的尸體,堆積成擎天的山峰,殷紅色的血液,匯流成汪洋,極目遠眺,也看不見邊際。
那尸山血海,僅僅出現(xiàn)一瞬,便直接幻滅,如同滄海桑田,只留下無數(shù)的鬼魂,從那里狂魔亂舞,悲憤交加的他們,朝天鳴冤,發(fā)泄著憤怒,其聲音之大,連天地都在震動!
九天之上,忽然又降落無數(shù)經(jīng)文,那些經(jīng)文的每個字都散發(fā)神息,純陽金光照射,如同一個個太陽,欲把整個世界肅清!
轟隆??!轟隆??!一座座沖天的黑色高山,忽然拔地而起,如同鴻蒙初開,大地生機達到極限,那一座座黑色高山,聳立在世界各處,一座挨著一座,數(shù)不勝數(shù)!那山是已經(jīng)化為大地本源的尸體所化,仿佛經(jīng)歷了幾個紀元,依舊不甘心身死道消,更不甘心他們的魂,被純陽經(jīng)文徹底毀滅,把屬于他們的魂,盡數(shù)收入山體!
轟隆隆!那純陽經(jīng)文,全部緊隨其后,蓋壓在了一座座黑山之上,讓這個世界重歸寧靜!
韓立果睜開了眼,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有任何的變化。王濤繼承這個道統(tǒng),他的身體可是被淬煉過的,得到了莫大的好處,打下了堅實的根基。
雖然沒有得到這個實惠,但韓立果的感知力,竟然鯉魚要龍門一般,直接不合常理的,達到了吞噬境界的高度。
感知力和精神力還不同,要論精神力,韓立果感拍著胸脯說,老子的精神力是天啟第一,甚至是滄瀾星第一,十萬年的彼岸花生涯,已經(jīng)讓他的精神力,強大都某一種極限,哪怕不如真正的神明圣人,但普通的修士,拍馬也趕不上。
感知力,是玄之又玄的東西,可以閉上眼洞悉周遭的一切,哪怕是一只蒼蠅,甚至是蒼蠅身上的一根毛,實力若是達到,也能分毫必見。
但是,韓立果的感知力,原本就能感知到微妙的情緒,原本還有些懷疑,但現(xiàn)在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他甚至感覺到此刻的花軒鏡,因為要不斷奔跑在那么多人之間,他的心中產生了一種名為著急的情緒。
是的,深怕有任何紕漏,他有些著急的四處觀望,深怕有個人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他倒是不在乎殺一個人,但很明顯師父是不愿意殺人的,既然師父不愿意殺人,他就必須不能讓師父面對必須做出選擇的處境,他要出色的完成任務。
韓立果知道感知力沒有這種本事,而且邪祟的傳承,也沒有這種本事。
這更像是彼岸花的本事。
對,在彼岸世界,偷窺諸天人物的記憶......只不過現(xiàn)在的他,不能偷窺眾人腦海里的記憶,但此刻的各種情緒,也算是偷窺的一種吧?
反正這是一件極好的神通,如果繼續(xù)成長,能夠掌握面前任何人的情緒,任何想要算計自己的人,都不能逃過自己的感知,便可以先發(fā)制人,是個天然適合殘酷修真路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