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丁潢和沈家的恩怨,就要從八年前說起了。
丁潢的叔叔,早年在和突厥的戰(zhàn)斗中,傷了身子,醫(yī)診之后,被告之曰:腎府水枯,恐難有后。
于是,丁潢就成了丁家的三代單傳。后來丁潢娶妻杜氏,夫妻感情甚好,并育有一子。
八年前,杜氏再次有孕在身,為丁潢生下了第二個兒子,
這本來是件添丁進(jìn)口的喜事,怎奈天意弄人,杜氏先天體弱,產(chǎn)時氣血大虧。丁潢請了百草堂的白老東家診治后,被斷言除非有先天大補之藥。不然,杜氏只余半年殘?zhí)撝畨邸?p> 丁潢知道沈家有一株百年寶參。于是,他攜重金登門求參。
恰逢當(dāng)時,沈家的大恩人徐良,要沖關(guān)二品宗師之境,也需要先天大補之物,盈壯氣血。
沈家大爺沈從文,思量之后,決定以人命為重,將寶參送給丁潢救妻。并與丁潢約定,丁沈兩家繼續(xù)收購先天大補之物,助徐良沖關(guān)二品之用,所需財物由丁沈兩家共出。
這件事,本應(yīng)是個皆大歡喜的結(jié)果,卻因為沈家二爺沈從禮打探到,武者沖關(guān)并非何時皆可。功元積累、氣血強壯、和那靈光一現(xiàn)、過時難尋的感悟,缺一不可。
那個時候,丁潢還只是一個剛?cè)胨钠返奈湔摺K鍤q習(xí)武,二十七歲才入四品,武學(xué)天賦和資質(zhì),免強只算是下品。
而徐良已是三品武師,如果此次沖關(guān)成功。那就是二品宗師了。
數(shù)遍整個錦州,也才只有兩個二品宗師境而已,這兩個人,一個是錦州邊軍大帥袁華,另一個則是錦州府辛氏鏢局的大掌柜兼總鏢師辛無愧。
徐良就算失敗了,也至多是掉境一品,還是和丁潢同一境界。若他沖關(guān)成功,那可就是一飛沖天了。到時候,和徐良交情莫逆的沈陽,也能沾光不少。
于是,沈家二爺沈從禮,在理智思量之后,陽奉陰違,背著大哥沈從文,把百草堂白老東家用沈家百年寶參制成的一粒先天大補丸,給徐良送了過去。
等丁潢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徐良已經(jīng)服了參丸,入山隱居沖關(guān)去了。
丁潢瘋了一樣的要去找沈家拼命,是丁潢休假歸家的叔叔,死死攔住了他。
丁潢的叔叔勸言丁潢;“參乃沈家之物,給是人情,不給也是本分。你去拼命,你妻何人尋藥去救?”
“你妻若逝,你再因殺人而被問斬,你那兩個幼子怎么辦?”
后來,丁潢的叔叔從邊軍大帥袁華那里,求來了一株百年寶參,杜氏轉(zhuǎn)危為安。但丁沈兩家,也因此結(jié)下仇來。
雖然,有丁潢的叔叔壓制,不讓他以武力打上沈家。但從那時開始,沈家開米鋪糧莊,丁潢也跟著開米鋪糧莊。沈家開酒莊,丁潢就跟著開酒莊,總之無論沈家做什么生意,丁潢必然插上一腳。
丁潢雖沒有做出‘高收低賣’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之事。但著實也讓沈家少賺了許多銀錢。
沈家自覺理虧,又忌憚丁潢的叔叔是邊軍大將,對丁潢一直忍讓至今。
直到近兩年,突厥屢次犯邊。關(guān)外糧田的收成,被突厥搶的越來越多,百姓們自食尚且不足,就更不要提,供應(yīng)關(guān)內(nèi)了。
沈家大爺有遠(yuǎn)見之明,早早就在義縣周圍,開墾出了一片荒山,用來種糧。
誰知,冤家總在窄路遇,仇人偏偏狹路逢。
說來也巧,沈家糧莊附近的那片荒山,竟是丁家的祖產(chǎn)。
因為一直以來,丁家都沒有經(jīng)營過那片荒山。
久而久之,人們就都以為,那只是一片無主之地。
甚至就連丁潢自己,要不是繼承祖業(yè)的時候見了地契,都不曾想到,那片自己小時候釣過蝦、摸過魚的荒山,竟是他們老丁家的祖產(chǎn)。
今年,整春無雨,天降大旱,沈家糧莊周圍的溪水河流,全都干涸無水。只有丁家的山上有一條山溪泉眼,能灌溉糧田。
丁潢派人給沈家大爺過話;
“幾百畝糧田,能活人無數(shù)。有千人萬人,還指望著田中糧米,活過這個災(zāi)年,沈家自命仁義世家,我丁潢也不是因仇昧心的獨夫?!?p> “我開閘放水,你灌溉糧田。今年,沈家糧莊的收成。沈家留一成過活。余下九成,賑災(zāi)放糧!”
沈家二爺聽了丁潢的傳話之后,當(dāng)場就炸了!地是沈家花銀子買的,田是沈家雇人種的。你丁潢用不要錢的荒山野水,就賺了一個救苦救難的好名聲?
甚至,還斷了我們沈家已收銀預(yù)賣的秋糧。關(guān)鍵是,那預(yù)收的一大筆銀子,已經(jīng)被沈家用來擴地屯田了,秋后若是無糧交貨,違約的銀子,能賠得沈家吐血。這是要把我們沈家,往傾家蕩產(chǎn)上逼?。?p> 最后,沈家大爺還是拍板定案,同意了丁潢的要求。用沈家大爺?shù)脑捳f;
“不能因為咱們兩家的恩怨,斷了錦州萬家百姓的活路?!?p> 丁潢敬佩沈家大爺?shù)娜柿x,
再加上從初春到九月,這多半年的時間里,當(dāng)初的罪魁禍?zhǔn)咨蚨?,為了籌糧,到處求爺爺告奶奶,東跑西顛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折騰得跟三孫子一樣,也讓丁潢著實出了口惡氣。
他又派人給沈家遞話;
“丁某敬重沈家大爺和沈小姐的仁義,給你沈家一個機會。當(dāng)初沈從禮,不是看不起我丁潢,只是一個四品武者嗎?”
“現(xiàn)在,丁某已是三品武師了,錦州境內(nèi),任你沈家邀朋喚友,只要在弓箭一道上能贏了丁某。丁家今年的糧產(chǎn),勻你沈家一半,讓你沈家交付貨主,度過難關(guān)?!?p> 丁潢從小和他叔叔學(xué)習(xí)軍中武藝,尤其擅長弓射,號稱錦州境內(nèi)第一神箭。但他手里只有普通的強弓,并沒有什么寶兵利器。
沈家二爺,本想找在義縣有‘射出必中,箭不走空’之名的徐虓,來對戰(zhàn)丁潢。卻被沈家大爺硬生生的給攔了下來。
因為,徐虓只是四品武者,與三品武師境的丁潢,足足差了一個大境界。沈家大爺怕徐虓萬一有什么意外,對不起老友徐良。
……………………
徐虓,離開了沈家之后,肩扛一條大狗,來到了丁潢的府上。
“爹,徐虓在門外求見?!倍′甑钠拮佣攀希瑤е鹤踊劐\州府的娘家省親,丁家府上的日常事務(wù),是由丁潢的大兒子丁曉光來操持。
“曉光,你雞思辰、犬守夜的功夫,可要再加膀子力氣了。人家都摸到院子里來了,你還沒有察覺。這可是江湖大忌!”
“金風(fēng)未動蟬先曉,暗算無常死不知......徐兄弟,丁某謝謝你讓犬子長了一回記性?!?p> 丁家大宅的練武場上,丁潢的長子丁曉光,正告稟老爹,徐虓求見。丁潢卻不理兒子,只是對著演武場西房山的影壁山墻來了這么兩句。
在丁曉光驚詫的目光中,徐虓笑嘻嘻的從影壁后面,一步三晃的走了出來。
“論修為、論年紀(jì),丁叔您都是徐虓的長輩,徐虓再渾,也不敢和您平輩論交?!?p> “我說擔(dān)得起,你就擔(dān)得起。整個錦州,五年后,能和丁某在弓射上一爭長短者,唯你徐虓一人?!?p> 丁潢這個人在弓箭一道上,自視甚高,整個錦州府使弓射箭的武者里面,他只看得上一個徐虓。
“何必五年之后呢,咱爺倆現(xiàn)在就試巴一下?”徐虓還是那副嬉皮笑臉,不著四六的樣子。
“你要替沈家出頭?”丁潢有些意外。
“義父沖關(guān)二品,沈家送了家傳寶參?!?p> 徐虓的表情不再是嬉皮笑臉,每次提到義父徐良,他都是一臉鄭重之色。
“那是因為徐老哥攀懸崖、入匪寨,替沈家搶回了價值萬金的財貨?!?p> 丁潢對徐良,也很是敬佩。他并沒有因為當(dāng)初徐良,服了沈家答應(yīng)給妻子杜氏的丹藥,而遷怒于人。
“義父武功全失,沈家沒做鳥盡弓藏之事。按月給我父子送錢送糧。”
徐虓回憶起那初徐良剛剛失去功力的那段時間,也是不勝唏噓。
“沈老二沽恩市惠,每個月花上三五兩銀子,就能買他沈家一個仁義名聲,買你徐虓主動和沈家小姐解除婚約。”
“都說你徐虓狡詐如狐,沈老二放的那點兒鬼屁,你聞不出來?”
只要一提出沈家二爺,丁潢就有點兒摟不住火。
“哈哈,我當(dāng)然知道了?!?p> “沈二叔精打細(xì)算,單靠每月給我父子那三五兩銀子掙回的名聲,不到一年,就為沈家從京城禮部尚書——荀大老爺那里,換回了一幅仁義傳家的題字?!?p> “靠著這份墨寶,第二年,沈家就從京里接了好幾宗大生意,凈賺白銀三萬兩。
“我還知道,沈二叔,幾次進(jìn)京,都帶著沈家大小姐,名為讓沈家小姐給荀老太君請安謝恩。實則是撮合沈娥跟荀家小公子?!?p> “我今天主動去沈家退了親。估計再有個一年兩栽,咱們就該叫那位沈大小姐為荀夫人了?!?p> 徐虓覺得,別管人家沈二爺是如何的精打細(xì)算,可沈家給自己兩父子的銀子,那是實打?qū)嵉恼娼鸢足y,不能因為看人家借此發(fā)達(dá)了,就抹殺掉沈家對自己父子二人的幫助。
“徐虓,我也給你交個實底。這么些年來,我針對沈家,就是要收拾沈二那個勢力小人?!?p> “至于沈家大爺,雖有些迂腐,但仁義二字,沈老大當(dāng)之無愧。沈家傾家蕩產(chǎn)之后,我自然會保沈家大爺一世的錦衣佳肴?!?p> “你既然如此清楚沈二的所作所為,為什么還要替沈家出頭?”
“再者說了,就算你有利器黃塵清水在手。可咱們爺們兒,現(xiàn)在始終差著一個大境界,為了沈家玩命,值得嗎?”
說到底,丁潢還是認(rèn)為,現(xiàn)在的徐虓,不是他的對手,高手寂寞,他是準(zhǔn)備等徐虓真正成長起來之后,再和這個未來能和他旗鼓相當(dāng)?shù)膶κ?,痛痛快快的大?zhàn)一場。
“不管沈二叔再怎么愛算計鉆營。但他始終對我和義父有恩,也從來沒有坑害過我們父子?!?p> “義父常說,得人恩果千年記?!?p> “義父還說,義之所在,不容其辭?!?p> “義父又說,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少扯淡,最后一句,是你自己說的吧?!?p> “好!你徐虓從八歲開始,能在義縣的山里城里,一路打到今日,果然是個人物?!?p> 丁潢笑罵了一句,見徐虓心意已決,也就不再相勸。
“來吧!”
“走著!”
演武場上,徐虓和丁潢,各自背對著彼此,退出了二十步的距離。
說時遲、那時快,兩個人幾乎同時出手,射出了第一支箭,
兩人都是反握弓、倒拿箭,背對彼此射出了第一箭。
叮、啪!啪……箭尖對箭尖,兩箭撞在了一起,落在了地上。
緊接著,徐虓、丁潢繼續(xù)反握反射,箭射連珠。
叮!啪!啪!
叮!啪!啪!
徐虓的清水箭,比丁潢的箭要重上幾錢。就是這幾錢的重量,讓徐虓的箭比丁潢略快了一些,
箭枝落地發(fā)出的聲音,就好像疆場上響徹三軍的戰(zhàn)鼓,一聲聲的敲打在兩人心上,鼓聲如雷,震心懾魂!
箭枝相撞的位置也從距離丁潢十步,漸漸變成九步半、九步......三步......一步......半步......直到“噗”的一聲,徐虓二十連射的最后一箭,射進(jìn)了丁潢的左肩,箭頭透肩而出,血染丁潢中衣。
“徐虓,我和你拼了!”
丁曉光見老爹受傷,從練武場邊的兵器架子上,抄起一把鬼頭刀,就要和徐虓玩命兒。
“曉光住手!徐虓已經(jīng)手下留情,沒有射我的要害。這點小傷,半月即可痊愈”丁潢一聲低吼,喝住了兒子。
“明知我占了寶弓利箭的便宜,還和我以快打快,丁叔高義,請受徐虓一拜?!?p> 徐虓對丁潢也是敬佩不已,說到底,這場斗射,他還是取巧,占了手里有寶弓利箭的便宜
“別玩虛的,咱們這是比武切磋,當(dāng)然要公平為先了,你有寶弓利箭,我還比你高了一個大境界呢,犬子無禮,讓徐兄弟見笑了?!?p> 丁潢忍著肩膀上的疼痛,沖徐虓勉強抱拳拱了拱手。
“丁叔您就別和我客氣了,快治傷去吧?!?p> “曉光兄弟,下次別等你爹見了血,你才狼哇喊叫的和人拼命?!?p> “說句你不愛聽的,能讓你爹見血的主兒,你那沒出師的功夫,上去也是白給?!?p> “哥哥,教你一招兒,下次你爹再和人動手,你直接在后面放箭,最好是招呼府上所有的箭手,分幾輪連射,射不死他,也嚇?biāo)浪??!?p> “別怕你爹生氣,你是三代單傳,他最多就是賞你一頓棒子燉肉?!?p> “更別怕丟臉,爹比臉重要。”
徐虓心里也沒怪丁曉光對他口出不遜。父子連心,換了自己,呵呵,換了自己根本就不會給別人傷到義父的機會。
“徐虓,你果然是錦州第一賤人?!倍∈细缸赢惪谕暤恼f道。
徐虓離開丁府的時候,肩上又多了一條黑色的護(hù)院犬。
“唉~這些高門大戶,果然是人傻錢多,買個看家護(hù)院的土狗都讓人糊弄,凈是些見人不叫,光齜牙的憨貨。徐某我好心幫你們把這些十香肉給燉了吧?!?p> 離開丁家后,徐虓就向溫家酒樓的方向走去。
他剛一進(jìn)溫家酒樓的大門,溫家酒樓的賬房先生張鉅鹿,冷著個臉,從座位上站起身,連個招呼都沒和徐虓打,就轉(zhuǎn)身回后院了。
倒是溫家酒樓的年輕掌柜溫和,笑呵呵的把徐虓迎了進(jìn)來。
“都解決了?”
“功德圓滿,還順了兩條肥狗,你留下一條,晚上讓廚子燉了,給張倔驢補補身子。入秋了,他來年去京里會試,山高水長,沒個好身板兒,就是讀了萬卷書,也走不完千里路?!?p> 徐虓、溫和、張鉅鹿,三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
“平時這個時間,他早就回后院溫書去了?!?p> “剛剛,沈家二爺來店里訂了一桌酒席,沈二爺和他打招呼,鉅鹿只回了他八個字,沈失佳婿,有眼無珠。”
溫和吩咐小伙計,把后廚灶上一直為徐虓熱著的老鴨湯取來,
老鴨湯溫補,且能最快速度的讓人恢復(fù)體力,溫和知道徐虓去和丁潢比武,必然消耗巨大,就讓酒樓的廚師買了一只老鴨來熬湯。
“放心吧,我還不知道那頭倔驢,面冷心熱的。”
徐虓端起小伙計送來的老鴨湯,嘗了一小口,暖心暖胃啊。
不過,在老鴨湯里放豬腳、花生、紅棗、桂圓,是什么鬼?給我做月子嗎?
“你和鉅鹿,明明是生死之交,卻一直從小斗到了大,你倆不累不煩嗎?”
溫和看著徐虓一口接一口的喝湯,又想到他和張鉅鹿兩個人,總是見面就掐,就忍不住勸道。
“溫面瓜,你不懂。與山斗,險死絕生;與城斗,勾心斗角;與張鉅鹿斗,其樂無窮啊,哈哈哈哈。”
“我徐虓最近這八年,就靠著氣張倔驢,來苦中作樂了!”
說誰,誰就到。張鉅鹿冷著個臉,從后院又走了出來,手里拿了一小壇子地瓜燒,放到了徐虓的面前。
徐虓笑嘻嘻的給張鉅鹿還有溫和各自倒了一碗,然后自己把整個壇子,攬在了懷里。
“你晚上還要靜心溫書,只喝一碗,驅(qū)驅(qū)秋寒就好了?!?p> “那我呢?”溫和問。
“你自己的酒樓,要喝自己拿去唄。我送你一條肥狗,你沒有回禮就算了,還想惦記張鉅鹿送我的酒,溫面瓜,你做人太不厚道了?!?p> “那狗,你不是給鉅鹿的嗎?”
“他吃肉,你喝湯。精華都在湯里呢!”
看張鉅鹿一直冷著個臉,徐虓和溫和,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調(diào)節(jié)著氣氛。
“徐虓,你就打算一直這樣假癡不顛下去嗎?”
張鉅鹿猛一仰頭,把碗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后直視著徐虓的雙眼,沉聲問道。
“明年開春,我把義父送到溫面瓜這里。接著我就離開義縣去游歷天下。功法秘籍、靈丹妙藥、奇珍異寶,只要能讓義父重鑄氣海、恢復(fù)武功,我就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的弄回來?!?p> “然后呢?”張鉅鹿追問道。
“然后當(dāng)然是娶個絕頂漂亮又善良賢惠的媳婦,再生上三四個孩子。最好是兩男兩女,熱鬧?!?p> “再然后呢?”張鉅鹿咄咄逼人的繼續(xù)追問道。
“給義父養(yǎng)老送終、給孩子掙一份家業(yè)、給媳婦買百草集的胭脂水粉、買南織坊的羅裙、買萃華老店的首飾。還要給孩子找最好的先生,教他們學(xué)問和做人的道理?!?p> “再挑一個最皮最淘氣的,把我的功夫都教給他,讓他保護(hù)兄弟姐妹不受欺負(fù)?!?p> “徐虓,你猜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或許是被徐虓描述的那種家的溫馨給觸動了心弦,這一次張鉅鹿的語氣溫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樣咄咄逼人。
“鄉(xiāng)試解元、省試會元、殿試狀元,三元及第,光宗耀祖?”徐虓抹了抹嘴上喝老鴨湯時,掛在嘴角的油花兒。
“徐虓,我之所愿是讓后世,民不被官欺、糧不在倉腐、幼皆有學(xué)、老皆有養(yǎng)、選兵而不破家、取士而不亂政、文無黨爭誤國、武無以銳犯禁、軍護(hù)萬民,不為匪寇之事、國主賢明,更勝百朝君王!”
“人言我張鉅鹿,有三元之才,為宰之象?!?p> “但你、我、溫和,都知道,從小到大,咱們?nèi)死锩?,只說心胸氣度、取舍拿捏,你徐虓都比我張鉅鹿高出了不知多少!”
“你把未來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幫你義父恢復(fù)功力上,就算讓他恢復(fù)到三品,甚至是二品,又能如何?
”他如今已年過五十,今后又能有怎樣的作為?”
“你徐虓的眼窩子就這么淺嗎?我給你的《天下誌》你都當(dāng)廁紙用了不成?”
“天下最風(fēng)流者,天榜有名!”
“十強、十怪、十將帥、十強軍、十真人、十隱、十魔、十殺、十僧、十名仕、十美人?!?p> “我以為,你徐虓就算沒有名揚后世之心,也該有今世爭鋒之志?!?p> “沒想到......罷了,算我張鉅鹿有眼無珠,錯把花斑貍貓當(dāng)成了虎豹?!?p> 張鉅鹿氣血上涌,越說越是激動。
“罵完了?別說,你耍酒瘋的樣子還真是猖狂。”
“武道七品,一品天人、二品宗師、三品武師、四品武者、四品之下皆為武夫?!?p> “你知道什么是武夫嗎?殘賤之人,謂之一夫!”
“你知道對習(xí)武之人,功力全失意味著什么嗎?”
“廢人!心死魂滅的廢人!”
“天合五年,我父母凍餓而死在了林中木屋里。是義父路經(jīng)木屋,葬了我父母,又收養(yǎng)了我。他若與人相斗而死。我徐虓豁出去一輩子的時間,也要給他報仇雪恨。”
“他若是沖關(guān)而死,我就練他個一品之上,超凡入圣,替他揚眉吐氣??伤诉€活著,卻心死魂空。想讓他神活魂回,只有讓他恢復(fù)功力、重拾武魂?!?p> 徐虓以前和張鉅鹿斗嘴,多是胡攪蠻纏。這一次,他沒有像平時那樣嬉皮笑臉、插科打諢。
“大道理,我未必說不過你張鉅鹿。但今天,我就想和你嘮嘮,你平時瞧不上的那些家長里短的小念頭?!?p> “你說義父,歲高年老,難有作為。你怎么敢肯定,我義父將來不會天榜有名,封候拜將?”
“你憑什么斷言,我徐虓之妻,不會是絕世美人,巾幗第一?”
“你如何知道,我徐虓之子,不會是文武雙全,天下第一?”
“百年為一世?;蛟S我徐虓就能把你所說的后世,在今世就實現(xiàn)了呢?”
“你給我的那本《天下誌》我一直在看?!?p> “不信?我背給你聽,《天下誌》開篇序;天衍九定,亦遁其一......”
“別白話了,他睡著了?!?p> 溫和無奈的推了一下徐虓,示意他,張鉅鹿已經(jīng)不勝酒力,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就這酒量,也敢一口悶?”
徐虓看到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張鉅鹿,也是有些好笑,更多的還是心疼,他知道,不是張鉅鹿酒量太差,而是他每天讀書備考,太消耗心神氣血了。
“搭把手,扶他回后院。”
溫和扶起張鉅鹿,有些吃力的往后院挪動。
“還是我來吧,你這小體格子,別再閃了腰?!?p> “我堂堂義縣第一猛人,怎么會有你倆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死黨呢?”
徐虓跑過去,替下了溫和。
“徐虓,其實我很厲害的?!?p> 溫和看著徐虓毫不費力的背著張鉅鹿往后院走,輕聲和徐虓說道。
“溫面瓜,我剛剛是不是吹牛,吹得有點兒大了?”
“也許全都會實現(xiàn),也說不定?!?p> “你剛才說什么?”
“也許全都會實現(xiàn),也說不定。”
“上一句?!?p> “剛剛鉅鹿說,你這輩子都別想在天榜十玉郎的榜上有名?!?p> “切,那以后,我就收幾個長相賊帥的義子,再加上我兒子,天榜十玉郎,都管我叫爹?!?p> “徐虓,后天漁龍武莊的沈老莊主出殯。漁龍無主,那三家必然......”
“徐虓,你怎么不說話?”
“有些話,是要用刀來說、用箭來講的。”
北涼老人
凌晨2點51分,碼完關(guān)機睡覺,今日共碼存稿1.265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