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九國的君王帝主之中,以南唐禎宗和西蜀閔帝,這兩位一國之主,最為天下人所樂道。
因為,這兩位皇帝陛下,既如那冰火兩極,完全不同。又好比是同樹的連枝,一脈相承。
南唐、西蜀、突厥,三國邊界相連。突厥強,南唐、西蜀弱。
十年前,南唐熹宗李常與西蜀文帝楊華,會盟于兩國交界之處,兩國結(jié)兄弟之盟,合力共御突厥。
兩國結(jié)盟,必然要亮一亮各自的肌肉(軍隊)來耀武揚威。這樣既可以在兩國聯(lián)盟中,為各自增添更多的話語權(quán),也能自欺其人的暗示自己,我南唐(我西蜀)不是最弱之國。
可光是把軍隊拉出來演練一下陣型,操演一下武藝,又有些華而不實,俗話說“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溜溜”
不真刀真槍的打上一場,誰也不會承認(rèn),對方比自己強。
但此時正值兩國結(jié)盟之際,要是兩國軍隊在所謂的競武較技中有了傷亡,那就不光是彼此面子上不好看了,還會讓兩位皇帝陛下,在各自的心里產(chǎn)生隔閡,導(dǎo)致兩國的結(jié)盟,名存實亡,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既然斗軍不可為,那就斗君吧。
當(dāng)然了,所謂的斗君,并不是兩位皇帝陛下擼起袖子,親自下場肉搏。而是兩國的太子,也就是儲君之間,彼此‘友好’的切磋一下。
要說南唐熹宗李常,平時最不待見的人是誰?那絕對是非信王李儉莫屬。
不待見到什么程度?
不待見到熹宗李常,除了祭天祭祖的時候,會叫他一聲太子以外,平日里,無論是在朝堂上,還是在宮中,他只稱李儉為信王。
皆因為這位南唐太子,整日里不是詩酒書畫,就是劍戟弓刀,雖然在文武兩道上,信王李儉可稱是文武雙絕,但他對權(quán)謀心術(shù),治國理政,卻是半點都不上心。
熹宗李常,不止一次質(zhì)問李儉“你一個南唐儲君,堂堂太子,文采武功再好又能怎么樣?不學(xué)權(quán)謀心術(shù)、不學(xué)治國理政,這不是本末倒置嘛!”
信王李儉嘴上乖乖認(rèn)錯,高呼“兒臣必遵君父之命”轉(zhuǎn)過身去,便依然我行我素。
李儉的母家,是南唐大族,李儉隔三差五,就會從他那個做家主的舅舅那里籌借銀子,以供自己購買那些珍玩字畫、神兵利器、名馬美人。
朝野傳言,太子府庫的寶貝,都快趕上皇宮內(nèi)庫的收藏了。
李儉平日里,還盡是結(jié)交一些寒門清儒和鄉(xiāng)野武夫,他說這叫禮賢下士,可在他的皇帝父親眼里,這就是不務(wù)正業(yè),結(jié)交狐朋狗友。
李儉最令人詬病的地方,就是他的風(fēng)流多情。他的太子府中,除了一位出身名門的太子正妃之外,還有奉儀、昭訓(xùn)、承徽、良媛、良娣,共七名妾侍。除此之外,他還頗討許多權(quán)貴世家小姐的歡心,堪稱是南唐的少女之友。
熹宗李常要不是就李儉這么一個兒子,恐怕他的太子之位,早就被廢了。
西蜀那邊,卻恰好相反。
西蜀太子楊英,用現(xiàn)代詞匯來形容,他就是儲君中的先進(jìn)模范,太子里的杰出代表。
西蜀‘文帝’楊華有一個特殊的嗜好,就是喜歡微服出巡到朝中重臣、親王、皇子的府中搞突擊檢查。
有一次西蜀‘文帝’微服出巡,到了太子楊英的府邸,恰巧發(fā)現(xiàn)了太子府中的樂器‘琴弦染銹,塵埃深蓋’
楊華很開心的夸贊楊英——不喜歌舞藝妓,一心理政勤學(xué),以致琴銹蒙塵,對楊英大加贊賞。
太子楊英平滅了蜀中唐氏的判亂,文帝賜其輅車、乘馬,袞冕王服,玄珪、白璧、西蜀古鎧,以示嘉獎。
楊英以重金請了西蜀補天觀的觀主石軒真人,為御賜的古鎧裝飾花紋,并將之轉(zhuǎn)送給了自己的王叔,也就是文帝楊華的弟弟——劍王楊忠。
楊華得知大怒,他倒不是生氣楊英把御賜之物送給了劍王楊忠。事實上,楊華還巴不得楊英和楊忠這兩叔侄,可以多親多近。畢竟楊忠是自己給楊英備下的鎮(zhèn)國之臣,他們的關(guān)系好了,將來楊英繼位后,西蜀的江山也會更加的穩(wěn)固。
楊華氣的是楊英花重金請道家玄門的練氣士,為古鎧裝飾花紋,他擔(dān)心這樣會導(dǎo)致整個西蜀權(quán)貴的效仿,助漲奢侈之風(fēng)。
還沒等文帝楊華下旨斥責(zé)太子楊英,劍王楊忠便入宮面圣,為太子請功。
原來,太子楊英請補天觀的石軒真人,在古鎧上裝飾的不是普通花紋,而是在不降低鎧甲的防御力、不增加制作難度,這兩個前提下,將西蜀的連身鎧改制成了拼組鎧。
看上去像是進(jìn)行了裝飾,其實是大大減低了制作鎧甲所耗用的鐵錠和時間。并且,以前的連身鎧若是壞了,修復(fù)起來耗時極慢,又工序繁鎖,若是超過三成的甲身受損,那整副鎧甲就得熔掉重鑄。
而拼組鎧,可以壞哪修哪,壞哪換哪,節(jié)省了大量的修復(fù)時間、避免了在重鑄中的火耗浪費、增加了鎧甲的使用壽命。粗步估算,每年可以為西蜀節(jié)省下九百萬兩銀子,幾近西蜀每年國庫收入總銀的三成之多。
楊英還用情專一,不好女色。西蜀太子府中的侍女,只是湊夠了一國儲君禮制的最低數(shù)量,他每日只和太子妃蕭氏,食宿起居在一起,無論是宮闈,還是民間,從沒有流傳過任何有關(guān)于他的風(fēng)流韻事。
宮闈朝野,對太子楊英的德行,都盡是贊賞。
楊英每次上朝出行,都只是坐一架單馬拉轅的輕車,兩個貼身隨行的侍從也穿得儉約樸素。他對朝臣,在無事或封賞褒獎對方的時候,態(tài)度十分的和藹謙卑。若有差遣或責(zé)罰時,則又鐵面無私。
兩國會盟,文斗‘棋賦論典’、策斗‘政軍農(nóng)工’、武斗‘弓馬槍刀’
西蜀太子楊英的母親,是西蜀古族——巨靈族的貴女,楊英也繼續(xù)了母親一半的血統(tǒng),生得高大英武,力大無窮。在西蜀,論武功,他楊英僅在‘劍王’楊忠一人之下。
而南唐太子李儉,穿上鎧甲之后,也是英凌挺拔,銳氣迫人。天下之人,都知道這位南唐太子武藝高強,但大家都沒想到,他的武功,竟然高強到,能力壓西蜀第二高手楊英一頭,看那架勢,就算是西蜀第一高手‘劍王’楊忠,也未必能穩(wěn)勝李儉。
在文比斗棋之時,高大威猛的西蜀太子楊英‘頂并沖鎮(zhèn)、夾斷分刺、碰壓拆封’頻出令人‘耳赤之攻手’李儉一方也是‘擋頂托退’守得妙到毫巔,嚴(yán)絲合縫。
策斗之時,楊英的《政農(nóng)之論》發(fā)人深省。李儉的《軍工之治》獨樹一幟。
就是這樣兩位在性格、行事上,完全不同的太子儲君,斗到最后,竟然斗了個‘文武逢知己、策論遇知音’三局比試,皆是文不分高低,武難決勝負(fù)。
經(jīng)此之后,西蜀文帝對儲君楊英更加看重。南唐熹宗也對太子李儉刮目相看。
南唐熹宗李常和西蜀文帝楊華,在兩國結(jié)盟后,第二年的正月,相繼重病不起,兩位太子監(jiān)國。半年后,李常、楊華病逝。禎宗李儉和閔帝楊英繼位。
這兩位皇帝陛下皆是少帝繼位。在朝中,他們都是孤家寡人,沒有半個親信支持。二人又都是一樣的文武雙全,精才絕艷之人。在起點上,兩位新帝是一般無二,但他們所走的路卻又完全不同。
在兩人繼位的第五個年頭,一首不知何人所作的民謠,在天下各國廣為留傳;
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
禎宗身負(fù)流言日,閔帝謙恭為諸時。
向使當(dāng)初身便死,一生真?zhèn)螐?fù)誰知?
這首民謠,說的就是禎宗李儉和閔帝楊英繼位以后,二人的所作所為,簡直和他們做諸君太子時,有天壤之別。
李儉繼位后,發(fā)出的第一道圣旨,就是罪己詔。這位南唐新帝,給做太子諸君時的自己,定了三大罪;
‘收奇藏珍,玩物少學(xué)’
‘疏殆懶政,未盡職守’
‘食奢用貴,安逸享樂'
接著,李儉又在一旬之內(nèi),攜重禮拜訪了六十四位文武朝臣,希望能與滿朝諸公,君臣同心,相輔相成。
在治國理政方面,李儉提出了養(yǎng)國九政;
輕賦稅、減徭役、精兵提餉、重商、重匠、設(shè)內(nèi)庭、設(shè)內(nèi)尉、設(shè)學(xué)宮養(yǎng)才舉才、設(shè)軍學(xué)府,招各州、府、道、縣的帥將軍官和其子嗣,入京長駐短居,或傳業(yè)授課、或進(jìn)修習(xí)學(xué)。
這位禎宗陛下,還把自己昔日為太子時,收藏留存的珍玩字畫、神兵利器、名馬古物,都賣給了南宋第一大商會——大盛行,并把所得的金銀,盡用于執(zhí)行新政。
這位曾經(jīng)風(fēng)流多情的南唐少女之友,在登基之后,除了把原來的太子妃,立為皇后,那七名妾侍立為皇貴妃和皇妃外,到死都沒有再往皇宮中添過一位美女佳人。
皇宮之中,內(nèi)侍宮女被遣散了大半。包括李儉、皇后、皇貴妃、皇妃,以及各皇子皇女的衣食用度,一律清儉禁奢。一時之間,禎宗李儉被南唐萬民擁戴,盛贊其是浪子回頭,南唐賢君。
反觀西蜀,用十六個字來形容,就是——橫征暴斂、血流成河、臣心惶惶、怨聲載道。
楊英繼位蜀帝以后,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將當(dāng)初他為太子之時,斥責(zé)輕忽過他的右相趙卓、兵部左侍郎種樂、戶部左侍郎寧元政、御史上大夫古正、禁軍司馬殿帥典禁、史部右侍郎鄭修、城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沈括等二十七位大臣,以各種巧立名目、栽贓陷害的借口,滿門抄斬!西蜀國都,興陽城外的菜市口刑場,足足殺了四十二天,才把監(jiān)斬臺上的桌案撤下來。
楊英不只加重了西蜀的賦稅徭役,還在朝野之間,大肆收羅奇珍異寶。并下旨策封補天觀的道主——石軒真人和白馬寺的僧頭——禪機(jī)法師,為護(hù)國真人和護(hù)國法師,賜金萬兩、賞良田千畝、御準(zhǔn)補天觀和白馬寺,可設(shè)道甲、僧兵各一萬。
這位西蜀新帝,一改為太子時的清儉勤勉,變得殘暴嗜殺、驕奢淫逸,貪圖享樂。朝野之間,對其稍有不順者,輕則丟官入獄,發(fā)配邊疆。重則滿門抄斬,雞犬不留。
楊英能夠如此的肆無忌憚,是因為他有三道護(hù)身符。
他在多年前,就秘密籌創(chuàng)了一個殺手組織,這個殺手組織就是如今在‘天榜十殺’中,排名第六的南冥。天榜十殺,有武道修為絕頂?shù)莫毿袣⑹?,也有無孔不入的殺手組織。南冥就是后者,也是楊英手中的第一道護(hù)身符,楊英的手里,有了這樣一個無孔不入的殺手組織,不止能讓文武百官‘晨起無頭’還能知曉他們每個人的隱私秘辛。
聽說李儉繼位后,攜重禮拜訪了六十四位重臣后,楊英也效仿李儉,讓南冥的殺手,給六十四位西蜀重臣的枕邊,放了兩只荷包,一只裝冥紙,一只裝金葉。
西蜀有三萬巨靈軍,是天榜十強軍之一,由巨靈古族中的精銳組建,他們體型巨大而不失敏捷,力大無窮又心思單純、忠誠無懼,可以戰(zhàn)斗到最后一人,而死戰(zhàn)不退。
主帥巨靈,是巨靈古族的族長,也是楊英的親舅舅。這三萬巨靈軍,一萬守衛(wèi)國境,是抵御突厥的主力;一萬巡視西蜀境內(nèi),如有異動,無需請旨,即可就地鎮(zhèn)壓;最后,一萬巨靈軍精銳中的精銳,則長駐帝都,護(hù)衛(wèi)楊英,這就是他的第二道護(hù)身符。
補天觀和白馬寺,這兩大教派似乎都有隱秘傳承,各種奇人異士、惡法邪術(shù),層出不窮。他們的道主和僧頭,被楊英策封為國師,又準(zhǔn)他們可養(yǎng)一萬私軍。讓這兩大教派,在西蜀的勢力,突飛猛漲。
如果說南冥這個殺手組織是以隱殺刺探,來震懾人心的話,那補天觀和白馬寺,就是以邪奇恐懼,來威壓正氣。這兩派的毒邪奇法,就是楊英的第三道護(hù)身符。
“嘖、嘖、嘖......難怪人家南宋能夠富賈天下十一國。皇叔你看看,這‘金錢會’連刺殺皇帝的買賣都敢接啊?!?p> “天榜十美人都被他們收買來當(dāng)刺客啊,皇叔,你是故意不給侄兒留個活口的吧?”
蜀帝楊英,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看著躺倒在地上的天榜美人‘南子’,她那張如花似玉的絕世美顏,此刻已因心脈被劍氣刺斷,而變得有些青紫。
楊英也不講什么死者為大,探出一雙大手,向著南子的胸前摸去。一把鋒利的長劍,橫在了楊英的手前,只要他的手再往前探半寸,這把削鐵如泥的寶劍,就會削落他的手掌。
“算了、算了,寡人知道,這女人也是個使劍的大家,皇叔您識英雄、重英雄,寡人讓她死后入土為安就是了。”
楊英對這位劍王皇叔向自己出劍一事,好像半點都不意外,也沒有什么不悅。世人只知,楊英有三道護(hù)身符,卻不知道除了在明面上的三道護(hù)身符外,楊英在暗中還有三道護(hù)身符,他的皇叔‘劍王’楊忠就是其中之一。
說來也奇怪,這位在西蜀手握重兵,武功威望,更是西蜀朝野第一人的‘忠義王叔’竟然能在楊英繼位后的這五年里,對楊英的種種暴行,視若無睹、冷眼旁觀。
“王叔啊,侄兒給你講個笑話吧。聽說咱們隔壁的那位南唐禎宗,已經(jīng)一年食而無肉了。哈哈哈哈哈,一國之君,竟然過得如此清苦,你說好笑不好笑?。抗?.....”
楊英講的這件事,還真是不假,他麾下的南冥,不止為他監(jiān)視西蜀的滿朝文武,還為他收集突厥和南唐等國的一應(yīng)秘聞。
劍王楊忠聽了,也是心內(nèi)唏噓。自己這個侄子,繼位以來,橫征暴斂,殺得西蜀朝堂血流成河,滿朝文武對他雖恨之入骨,卻莫敢不從。
肉?
這敗家子就連喂給狗吃的,都是熊掌、駝峰這樣的山珍海味。聽南冥的人稟報,那位南唐禎宗,別說是吃肉,就連每日里熬夜批改奏折時喝的,都是味重澀苦的陳茶粗水,再看看咱們這位皇帝陛下,他每日里用的是瓊漿漱口、玉露濯足。
陳茶?
他只喝明前新茶中,第一茬出芽的嫩尖兒,還必須得是沖泡第二道的清茶。
西蜀原有六十萬大軍,可他楊英為了把每年大額的軍費省下來供他揮霍,竟然裁軍五十萬,只留了悍卒十萬做為西蜀的常備武力。另外那五十萬軍卒,則被他‘租賣’給了西蜀的各大權(quán)貴世家和豪族。
可因為有自己這根鎮(zhèn)國金梁在,他手中又有三萬巨靈軍和南冥那個無孔不入的殺手組織、以及補天觀和白馬寺那兩個不是魔教,勝似魔教的國教,再加上西蜀兩大商號富貴閣和榮華樓,為他掌控西蜀各大世家的商脈錢根。
那些權(quán)貴世家,手中空有五十萬大軍,也一樣要聽他這位昏君的宣調(diào)。說什么租賣,其實就是他為那些世家權(quán)貴們替國養(yǎng)兵,而準(zhǔn)備的一塊遮羞布罷了。
再看那位禎宗李儉,南唐三十萬強軍,他只使得動禁軍殿帥李債和其麾下的三萬羽林軍。尤其是那個南唐邊關(guān)總帥吳桂,更是一點兒都不給李儉這個皇帝的面子,領(lǐng)十萬辮子軍,在南唐邊關(guān)擁兵自重,只聽調(diào)不聽宣,從李儉繼位后,那吳桂五年來,就沒有入朝覲見過新登基的皇帝陛下。
“皇叔,寡人知道你不喜歡我?!?p> “沒錯,寡人不是仁君。但寡人繼位以來,開運河,使南北之運的時間縮短了十倍,把每年因路運而死的百姓民夫,從十萬人,降到了一萬人。讓國庫每年陸運的支出,比原來減了八成。”
“讓那些權(quán)貴世家為國養(yǎng)兵五十萬,每年省下了多少軍費銀子,皇叔你心里應(yīng)該有數(shù)吧?”
“寡人好奢,我西蜀,乃至天下的權(quán)貴世家,都隨之跟風(fēng),每年富貴閣和榮華樓,售賣經(jīng)營那些奢侈之物后,交到國庫的銀子有四千萬兩之多。而寡人每年花費在那些奢侈之物上的銀子,卻只有一千三百萬兩?!?p> “寡人這幾年,到各州府巡游,確實是勞民傷財,但那些民夫,勞的是修建城防。那錢財,是傷在了擴(kuò)建城池之上。如今我西蜀七十二座主城,不敢夸是雄關(guān)天塹,也可稱是銅墻鐵壁了吧?!?p> “皇叔,您知道侄兒的母親是巨靈族貴女,侄兒身上也有著一半的巨靈血脈,侄兒的力大無窮,堅毅無懼,都是拜巨靈血脈所賜。但侄兒也同樣承受了巨靈族人,命不過四十歲的血脈詛咒?!?p> “侄兒收羅天下奇珍異寶,重用補天觀和白馬寺,是因為侄兒不認(rèn)命,侄兒不想四十而亡。”
“現(xiàn)在,百姓得以長命多活,不用受水旱兩災(zāi)之苦,賦稅徭役雖重,卻再無往年那種賣兒賣女,易子而食之事?!?p> “濫殺權(quán)貴豪族?”
“寡人殺的都是有不臣之心、民怨極大之輩,寡人知道皇叔想問我為何殺右相滿門?”
“趙卓為人賢達(dá)至善,在我西蜀士林,名望極重,是西蜀士林之首。所以,無論他是奸是忠,是惡是善,寡人都必須要殺他滿門?!?p> “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敲碎那些只知清談?wù)`國、紙上言兵的世家腐儒們的脊梁、才能讓他們低下頭,去看看百姓的疾苦,去做些于國于民有益的實在文章?!?p> “趙卓一家之死,可換我西蜀從此不再被腐儒誤國?!?p> “皇叔,你以為沒有寡人下旨,讓南冥網(wǎng)開一面,光憑你和李羲山兩人暗中聯(lián)手,就能救下趙卓的嫡子趙常陵嗎?”
“呵呵,對西蜀,對趙卓,寡人問心無愧。”
楊英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神色少有的正經(jīng)。世人都說他楊英為太子諸君時,是在裝賢演善,又有誰知道,現(xiàn)在的西蜀閔帝和彼時的太子楊英,都是一樣的為國為民,不曾改變。
太子和皇帝的做法能一樣嗎?像自己那個義弟李儉一樣,按著自己做太子時的路數(shù),來做皇帝。結(jié)果,現(xiàn)在都憋屈成什么樣了。南唐國庫,十庫九空。武將擁兵自重,文臣陽奉陰違。一國之君,天天帶著老婆孩子在皇宮里啃窩頭,吃咸菜。
南冥密報,那個趙常陵在逃離西蜀前,曾立下毒誓說“此生必將昏君楊英千刀萬剮,哪怕是他楊英死在了姓趙的前面,他趙常陵也要把自己這個昏君——掘棺鞭骨?!?p>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知我楊英?用身后千年的昏君罵名,換西蜀今后不知能留存幾十年、幾百年的強盛,值得嗎?”
“李羲山與我商議如何救人時,曾說趙卓死有余辜,他救趙常陵,唯因惜才而已......阿蟲,君王帝主,可稱孤道寡。也可自稱為朕。在西蜀,還有五叔我陪著你。你......不是孤家寡人?!?p> “李羲山真是這樣說的?哈哈哈哈,朕心不孤、朕心不孤啊!天榜十隱、十名仕、十魔,三榜有名的北魏李羲山,從此以后,你就是朕的未見之知己。”
楊英說的那些,劍王楊忠又豈會不知,要不然以他忠國不忠君的性格,早就起兵把楊英廢黜了,把李羲山的話說出來,也是他想讓自己的侄兒知道,除了自己這個五叔支持他,這天下還有人懂他、知他。
“皇叔啊,我那位義弟李儉,繼位五年‘六下罪己詔’,而朕在位五年,卻鑄了七座千人大墳,殺了二十七位朝中重臣?!?p> “他繼位之后,勤政儉樸、恪讓群臣,換來的卻是國庫十庫九空,自己一家子吃糠咽菜,除了禁軍殿帥李債,滿朝文武對他皆是陽奉陰違,就連他的親舅舅和岳父們,都視他為路人?!?p> “而朕呢?怠政驕奢、獨斷專行、殘暴好殺,西蜀所有的權(quán)貴世家,都恨不得食朕之肉,飲朕之血。但他們卻都對朕俯首聽命,莫敢不從。”
“皇叔,你說這是為何?”
楊英覺得朕這個字,還真有一種讓他在寡人二字上,從沒有感受過的舒服和溫暖。
“奸臣,都是被仁君慣出來的?!?p> 劍王楊忠暗自握緊了手中的寶劍,心中立誓,他要替蜀國萬民,去守護(hù)這位西蜀的假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