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辦公室里,索拉苒的眉頭擰成川字,面色陰沉地盯著佐伊的檢查報告。佐伊則云淡風輕地左顧右盼。
“我上次不是建議你在辦公室里放一盆花嗎,這么死氣沉沉的地方,你呆著不難受嗎?”她一手支頭說。
索拉苒端坐在桌子上,精心打理過的發(fā)型顯示出本人的精細干練,用手指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金框鏡片后,他的目光夾雜了一絲不虞。
“你能不能關心一下自己的病情,比起那些花花草草,你自己的生命在我看來不知道要珍貴多少倍!”下一秒,他果然不負佐伊所望,說出了與他文質彬彬的氣質完全不符的話。
“能不能不要罵我了,趕來之前,我剛被經紀人罵過。讓我糟心的事已經夠多了,就讓我在你這里躲躲清凈吧,嗯?”
佐伊隨意地蹺起二郎腿,坐在他對面的椅子里,對著他撒嬌。她拿準了他的軟肋,她知道,只要她一撒嬌,他會立刻繳械投降。
他的臉色還是很難看,音量卻降了下去:“過兩天,一個國外留學回來的腦科博士歸國,在國際上的名氣很高的,尤其是他的幾篇論文都具有超前性。這次他來我們醫(yī)院就職,院長親自為他設宴,全院的專家都得去,可以帶家屬。到時候我?guī)闳ァ!?p> “我?”佐伊用中指指著自己的鼻尖,疑惑地問:“我去干啥?”
“打動他。你不是花花腸子特別多嗎,不管你用什么辦法,讓他成為你的主治醫(yī)生。把他爭取來,你的病就多一份治愈的希望。”
佐伊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他。
他繼續(xù)說:“放心,別怕。有我在,我再怎么說也是老師最得意的門生,憑著這層關系,到時候我會請我的老師出面。畢竟你是個明星,是有公眾影響力的,如果他能治好你,那么他在國內的名氣就會一戰(zhàn)成名。所以你親自來說服他,我們的勝算更大一些?!?p> “我表示反對。我之所以來你這里看病,就是看在你會為我保密的份上,現在你讓我去跟他表明身份,那么我得病的事不就立刻傳得滿城皆知了嗎。我不同意?!?p> 他狠狠地用手砸著桌子,倏忽站起來,眉宇間陰云密布。他俯瞰著她,氣場更加強大。他很少對她發(fā)火,可是自從她生病之后,他卻一反常態(tài)。動不動就對她甩臉色,而且每次都是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令她摸不著頭腦。
他用一種近乎嘶吼的語調沖著佐伊咆哮:“佐伊,不管你在躲避什么,我告訴你,在我看來,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你的命重要!你知不知道,但凡有辦法,我不惜用一切,只要你活著。我不惜用一切!”
然后,他跌落回座椅中。
一股暖流瞬間穿透她的心臟,觸電的感覺傳遍她的全身,佐伊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站著,俯視看著坐在椅子里的他雙拳緊握,身體因為盛怒而微微顫抖。
她走過去抱住他,用手臂環(huán)住他的肩膀,趴在他耳邊,她的香水氣味淡淡的,卻足夠把他籠罩進去,仿佛一開始就是被這香氣迷惑,從此陷入了永遠只能越陷越深的泥沼。
她用安撫的語氣說:“索拉苒,謝謝你?!?p> “我知道你在乎我,你都是為了我好?!?p> “我從小生活在陰影里,我默默無聞,被別人看不起。我的夢想就是有一天,有一天我能站在光芒中心,能聽到來自別人的一兩句吶喊聲,能驕傲地告訴自己我也曾輝煌過,我也曾站在耀眼的聚光燈下面,我也曾被人記住過。現在我做到了,我得到了我夢寐以求的東西,我已經沒有什么遺憾了?!?p> “現在,弄清楚那件事,成為了我最大的也是我最后的心愿。我只想弄清那件事。如果我弄不明白,萬一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我會死不瞑目的。所以,我不能說。我可以跟你去見那個醫(yī)生,但是他一定得答應替我保密。我的事遲早都會公諸于眾,但不能是現在,絕對不能。”
仿佛干柴遇到烈火,她的眼里燃起熊熊火焰,射到他的身上,讓他每一寸被注視到的皮膚都產生了灼痛感。她就那樣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一句話也不再多說,卻令他更加感到窒息。
最終,他的目光一縷一縷緩和下來,他吐了口氣,率先做出妥協(xié):“好吧。大體先按照你說的來吧,以后的事我再想想?!?p> “呵。”她開心地笑了,像只小貓咪一樣可愛地瞇起眼睛。
“那我走啦?!彼酒鹕韥?,作勢要往外走。
“等等?!彼凶∷?,聲音夾雜著幾絲凌亂。
“嗯?”聞聲,她疑惑地掉頭。
他不自然地抿了下嘴唇,自顧自蹲下身子,似乎在柜子里翻找著些什么。過了大概兩分鐘的樣子吧,他舉著一個粉色的精致包裝袋站起來。
“給,上次跟朋友逛街隨便買的,送給你?!泵髅魉麅刃目炀o張死了,如熱鍋上的螞蟻,手足無措,卻硬要挺直腰桿,裝出一副勝券在握,風度翩翩的樣子。
佐伊用食指指著自己,睜大眼睛,仿佛在反復確認是否是自己。
很明顯,索拉苒沒有收回的意思。她不收,他就一直舉著。
好吧,沒辦法。佐伊接了過去。
“謝啦?!弊粢镣崎_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開門聲,仿佛嚇到了門外正在偷聽的某人。邵明菲打了個激靈,雙手插在白大褂兜里,努力裝作路過的樣子,卻嚇得慌忙靠在門旁邊的墻上。由于過于匆忙,不小心撞痛了頭。她禁不住悶哼出聲。
她心里的小九九,佐伊清楚的很,不過不戳破罷了。饒是讓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解釋。
“我正好找索拉苒師兄有事,原來你在啊。哎,這是什么?”邵明菲狀作無辜地指著她手里的禮袋。
“我在街上隨便買的,送你吧。不過,不能告訴索拉苒師兄,不然他會抱怨我沒給他帶禮物的哦。走啦?!弊粢僚呐纳勖鞣疲χ吡?。
邵明菲抱著沉甸甸的禮袋,呆呆地望著佐伊離開的方向。過了一會兒,她才突然露出了花開燦爛的笑容,慌慌張張地抱著禮袋向自己的辦公室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