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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祁連

1、 知識很重要

明月出祁連 準噶爾刀王 3103 2019-03-05 00:50:05

  李峴在接到吏部新的任命書后恨不得狠狠煽上自己幾個耳光。

  這是大宋政和五年十一月。

  在年初與西夏的邊境戰(zhàn)爭剛剛開始后,在秦州知州何常的勸說下,自己一時沖動,為支持宋夏戰(zhàn)爭,鼓動父親主動認捐了十五萬束飼草,為自己捐個一官半職,也方便今后行事。原本就收了李家不少好處,對李家莊園與土蕃、諸羌進行酒水走私交易睜只眼閉只眼的孫知州直接把李家的“義舉”作為秦州富戶的代表,上報朝廷進行嘉獎。

  這下可好,剛剛花錢通過原熙河路招撫使王厚“保薦”獲得兵部武學(xué)下舍人資格的李峴作為“大宋愛國富商模范”被當今官家御批破例親授實官,這吏部批文很快就下來,授李峴正九品保義郎銜,實授清水縣尉。

  這個結(jié)果絕對超出了他的意料,一般而言象他這樣的“粟官”絕無實授官職之理,看來現(xiàn)在國庫空虛的當今官家為了籌措軍費和糧草,也是費盡了心思,準備為天下的富商們樹立起了一個“榜樣”。

  但這絕不是李峴想要的結(jié)果。

  這年頭大宋國重文輕武,連當了宰相的狄青都能一個小小的七品文官直呼“黥面賊”,而可憐的狄大人挨了罵還要給人家賠禮道歉,就因為自己是武夫,人家是書生啊。

  李峴也想通過科舉,混個文官當當,可這是永遠也做不到的空想。

  特么的哪個混蛋說是穿越者隨便就能考中狀元的,你當我李峴不想科舉高中啊,問題是根本做不到??!來來來,請先把“刑賞忠厚之至論”這題目引經(jīng)據(jù)典開解一番,寫成一大篇有理有據(jù)的文章,請注意,這只是經(jīng)科考試十道作文題中的一個!

  反正李峴是在仔細了解到了一些大宋朝科舉取士的基本情況后,直接就絕了心底最后一絲通過科舉中第的念想。

  這個年頭要論讀書背書的本事,隨便從鄉(xiāng)間拎出一個秀才來就比他要強出好幾倍。

  古代讀書人是的學(xué)習(xí)方式是要把所有讀過的東西都在腦瓜里背得滾瓜爛熟,否則你如何能隨意地引經(jīng)據(jù)典,雖然這玩意根本沒有多大的鳥用。而現(xiàn)代人的學(xué)習(xí)方法是重在量,注重的是知識的廣博。

  畢竟后世是個知識爆炸的時代,用古人的方法去讀書,根本不可能適應(yīng)時代的需要。

  本來他這個花錢納獻得來的“粟官”就讓人很不服氣,駐扎在秦州城的大多數(shù)軍官都知道,李家十七郎被推薦入東京兵部武學(xué)下舍人資格就是買來的,無非就是想在生意場上提升些自家的地位。現(xiàn)在可好,西北戰(zhàn)事一開,原來的清水縣尉通過東京的門路調(diào)回了內(nèi)地,留下這個十分危險的職缺就很不幸地落到了這位成紀李家偏房目前風(fēng)頭正盛的二少爺頭上。

  一般情況下,象這樣的實缺職務(wù)是根本不會落到李峴這樣的粟官頭上的,另外他年紀太小,又沒有父輩在軍隊里的蔭澤,很難服眾。

  在西北邊軍里,沒有父輩的情誼和恩澤,是很難混出頭來的。

  但現(xiàn)在正是戰(zhàn)時,這樣十分危險的邊地地方軍官角色是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就“恰好”落到了李峴的頭上。

  “他姥L的,咱怎么不知道這大宋朝到臨死不死的時候還會玩了這么一出,與西夏進行過一場大戰(zhàn)??磥泶┰角皩W(xué)好歷史很重要啊,否則不知道啥時候就會莫名其妙地掛了!”回到家中的李峴分析著得到的情報,不由撫著額頭大聲哀嘆著。

  他已經(jīng)莫名其妙地穿越到這個世界足足有五年多的時間,唯一的貢獻就是讓自家的土地里的畝產(chǎn)高了一些,還興辦了幾家織布工坊,讓這隴西李氏很不起眼的一支偏房慢慢成為了秦州有名的大地主,但還是離躋身于這個社會的士大夫階層有上一段距離。

  李家在隴右本就是望族,天下李氏出隴西,在唐代皇室也算是隴西李氏的一支,宗族內(nèi)也出過不少名人。而唐末戰(zhàn)亂不斷,隴西李氏宗族大部分家族成員在唐代末年由隴西郡遷到了秦州,不過有宋以來,地方豪族本就一直受到打壓,再加上西北文風(fēng)不盛,李家在自大宋朝建立以來,只出過一位進士,所以離廟堂的距離是越來越遠了。

  河西、隴右之地在唐末五代盡陷于土蕃手中,其后在太宗年間,西夏崛起,黨項人又占據(jù)了河西大部分的領(lǐng)土,大宋國自立國后在西北秦嶺以西大唐時的河西十八州僅剩下秦州、成州、鳳州和階州可憐的四州之地,作為大唐李氏發(fā)祥之地的秦州都成了西北邊疆。直至神宗熙寧年間,名臣王韶經(jīng)略西北,與李憲一起發(fā)動“熙河之役”,盡破土蕃及諸羌,盡復(fù)河湟之地,拓地二千余里,收撫土蕃、諸羌降部三十余萬帳,宋朝的西部邊境始拓展到了湟州、西寧州一線,并在隴右與河西之地確立起對西夏的戰(zhàn)略優(yōu)勢地位。

  自漢朝以來,河西隴右一直是中華帝國歷代經(jīng)營和聯(lián)系西域的前進基地,這里也一直被視作中原王土。但自中唐以后,這里大部分時間都是被土蕃、回鶻、諸羌等異族統(tǒng)治,形成一個個獨立的王國。不過,世代這里生活的民眾,依然有三分之一以上都是漢民,城市和村落間也是胡漢雜居,形成西北特有的民族融和特色。

  此時正是冬季,李峴的父親李振在渭水封凍前親自自押著一車隊李家布坊織出的毛呢和棉布前往京兆府了,沒有兩個月時間根本不可能返回。象這種很危險的鬧心事他自然也不會告訴母親知道,娘親聽到他當了官后,反而很高興,一個勁地夸贊自己的二兒越來越有出息了。

  這讓李峴感覺有些哭笑不得。

  由于吏部公文要求上任日期緊急,李峴在接到任命后的第三天即辭別母親,帶著四名護院家丁,冒著風(fēng)雪,出了秦州城,騎馬沿著清水河,直奔東北邊的清水縣城。

  從成紀到清水,相距八十余里,兩地間在清水河北岸,有一條不太寬的官道可以通行,快馬兩個時辰可至。李峴等人愛惜馬力,在路上倒沒有急跑,直到半下午時分,才看到前方隱隱約約有一座黑乎乎的城池輪廓。

  此時,天上下著零星小雪,剛過冬至,還不到一年中最冷的日子。

  在看到清水縣城后,李峴腳下用力,皮靴磕了一下馬腹,座下的棗紅馬加快步伐,朝著城池方向馳了過去。

  外表殘破的清水城墻還算是高大厚實,城外的護城壕溝也很完整,在時刻處于草原民族威脅之下的西北邊地,城池總會給人帶來一種安全的感覺。

  清水縣城的城門大約有兩丈多高,雖然下著雪,還是敞開著的,城頭的吊橋上只是偶爾有幾個身穿破舊羊皮襖的獵戶進出。透過城門,依稀能夠看到城內(nèi)的街道。城頭上豎著一桿有些殘破的紅色大旗,在寒風(fēng)中獵獵飛舞,其上繡著一個斗大的黑色宋字。

  由于今年以來,一直有戰(zhàn)事的緣故,守城的軍卒對過往行人的盤查要比往日要嚴格得多,只不過因為天氣寒冷的原因,幾個原本應(yīng)該在城門外站崗的軍卒為了避風(fēng),縮在了城門內(nèi)的甬道里在執(zhí)行公務(wù)。

  在南門當值的幾個軍卒在得知李峴是新來的縣尉后稍稍有些奇怪,但態(tài)度明顯客氣了很多,但這些守城軍卒隸屬水洛城的秦鳳路西軍第三將,并不歸縣尉指揮。西北邊軍實際上屬于禁軍,自然也不會對他一個地方軍官畢恭畢敬。不過,那當值的小隊長還是派了一個老軍卒為他們一行領(lǐng)路,帶他去縣衙報到。

  清水縣衙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高門院落,除了大堂外,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大堂和后堂之外,還有兩個偏院,供縣丞和主薄辦公之用。另外縣衙還有一個后院,以供知縣一家居住。

  現(xiàn)任的清水知縣張業(yè)是關(guān)中大儒張載的族侄孫,張家也是秦州的大戶之一,與李家也經(jīng)常有生意上的往來。李峴與張業(yè)原本就見過幾次,只不過并不是很熟悉。

  張業(yè)走的是科舉加推薦的文官正途,而李峴自重生后,了解到在大宋朝想要科舉中進士后入仕途,比后世想要考入清華北大還要難道得多,早就絕了通過讀書科舉入仕的念頭。原本他只是想安心做一個富商,埋頭賺錢,這買官也是為了提升自家的名聲,以方便各地的生意往來。誰知陰差陽錯,反而以這么一種奇特的方式成了個武官。

  作為大宋朝的“讀書人”,張業(yè)和縣丞王協(xié)、主薄劉澤自然是有些看不起象李峴這樣的“粟官”,而且還是個武官。不過大家即是同僚,李家也是秦州大戶,大面上總得要說得過去,見面之后自然都是互相說了些沒營養(yǎng)的恭維話。

  張業(yè)原本想先給李峴找一處暫住的宅院,但李峴卻堅持要住進軍營。

  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這位年剛?cè)豕诘母患易影肷危氲竭@可能是年青人的沖動,等他在軍營里吃了苦頭,自然就會另尋住處安頓下來。于是他不再說什么,喚來的衙門的吳押司,讓他領(lǐng)著李峴自于本城廂軍營地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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