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一個新開始
據說魚的記憶只有7秒,那是不是人的記憶有7年?人們說的“七年之癢”似乎也和“7”這個數字脫不了關系。但這應該是普世大眾的節(jié)奏和規(guī)律。而每個人可能又會有屬于自己的不同的秘密數字。比如對于我來說,那個數字可能就是“2”。它第一次出現在我和李明澤的故事里的時候就是我升大三,而他畢業(yè)的時候——我們交往2年后,第一次迎來了生活的轉變。
我們寢室全員移動到了市區(qū)校園的宿舍樓。原本在郊區(qū)的時候,我們住的樓已經是比較落后的了。人家有電梯、空調、上面床鋪下面書桌。我們只有樓梯和上下鋪。但無論如何,地理位置還算得天獨厚。原本以為來到了市中心,又不再是大一新生了,學??倯摻o我們些稍顯先進的住宿條件吧。
“于曖,我們的寢室在哪里???”曉曄是個路癡,特別害怕迷路。
“我看大門口說在東部校區(qū),又看了東南西北,這個應該就是東校區(qū)吧?!蔽野欀碱^,眼神四處張望著。
函函邊跟在后面,邊給媽媽打著電話:“媽,我正在找寢室呢。等東西放好,我就回來?!?p> 函函家住得離校區(qū)很近,估摸著大概她要開始過走讀生的日子了。之所以還要付著錢,就怕以防萬一需要晚回家。這種情況還是住寢室來得自由。至少不會被爸媽嘮叨。
“我去問問別人東八區(qū)在哪里吧。”方方話音剛落,就快速走到那個看似有點年長的同學面前問路去了。
“怎么樣?知道在哪里了嗎?”我看她開心地往回小跑了幾步,以為有答案了。
“啊呀,找了個碩士研究生,完全不熟悉我們這一片,他們寢室樓都在對面西校區(qū)。我應該找個女生問問?!?p> “別去問了,我感覺都快到了。前面進校門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平面圖,好像在一個角落里?!碧易铀钠桨朔€(wěn)地給了我們想要的答案。于是,大家繼續(xù)大包小包地拖著行李,往校園的深處走去。一直到迎面突然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你們來了啊,往前面走到底,右轉第一個樓棟就是了。我東西都放好了,回頭再聊嘍。”惠麗好像先我們一步去過寢室了,她轉頭給我們指了指方向。身邊的孫宇,臉上帶著招牌式的似笑非笑,雙手背在身后。我看了他的眼睛,想默默地打個招呼,不過他并沒有接收到我的訊號。
“聽說我們這次是八人間的寢室,是不是會大一點?”雖然已經走到了校園的最角落,但我還是企圖抱著積極的想法不肯松手。
“四人間才會有好一點的硬件條件吧,而且,據說我們寢室還要增加一個人?!狈椒降故翘嵝盐伊恕?p> “對哦,之前分在別的班級寢室的那個誰是不是要來我們寢室了?”
“都大三了,你怎么連我們班級同學名字都搞不清楚???”方方說話就是這么一針見血。但我是真的搞不清楚。雖然我們班只有四十幾個人,而且我連臉都不太熟悉,但這個新來的室友至少我還是知道是我們班級的,已經很不容易了。
“啊呀,她跟我一個姓,你們要么就叫她小桃子吧?!碧易油瑢W之前確實和小桃子關系不錯,兩個人經?;ハ喔Z寢室。只是因為我在寢室的時間不太多,她們到底好到什么程度,我都只是聽說。
“那小桃子今天怎么沒跟我們一起呀?她是不是又要找一遍寢室啦?”
“沒事的,等下我東西放好,去接她。她可能還在路上。”桃子看來真的跟小桃子關系不一般。兄弟姐妹相稱的應該都比普通同學朋友要走得近很多吧。
到寢室后,我第一時間找了個木頭板凳坐下,拿出手機給李明澤發(fā)了消息。告訴他我到寢室了,問他什么時候來參觀??上γ嬉稽c回應都沒有。莫名又讓我感到了不安,每次李明澤沒有回復的時候,我都會胡思亂想。而且這種狀況隨著他不在我身邊的時間越多而越來越嚴重。
他在郊區(qū)校區(qū)的最后一晚,他們班級吃了散伙飯。那一晚后,他們就各自離開寢室、離開學校,開始實習或者找工作的新旅程。李明澤雖然是本地生,但家住在城市的另一邊的郊區(qū),來回市區(qū)很不方便。所以他也打算在外租房子。只是一時半會兒,工作沒定下來,住的地方也不好隨意定下來。
“晚上吃散伙飯會喝酒嗎?”我有點緊張兮兮地問李明澤。
“應該會喝吧。”他一臉不在乎,根本不記得上次喝醉酒的不舒服了。
“那你喝酒前,先吃點什么,聽說會不那么容易醉。”
“嗯,放心,不會喝醉的?!?p> “不許喝醉,還有,晚上正好我有課,九點下課,在四教門口,你來接我?!?p> “那如果那時候還沒吃好飯呢?”
“那就先出來接我一下,然后再回去繼續(xù)吃?!蔽也聹y他如果能來接我,應該不會喝醉。
晚上下課前,我發(fā)了消息提醒他。果然,走出教學樓的時候,看到他笑嘻嘻地站在門口的走廊。還大大方方地和我的室友們打了招呼??雌饋碛悬c奇怪,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你沒喝多吧?”
“沒,畢竟才九點,都沒怎么開始喝呢?!?p> “那還回去繼續(xù)嗎?”
“不回去了吧,陪你走走。畢竟我剛才出來的時候,已經把后面要喝的酒都喝完了?!?p> 什么?這家伙一口氣喝了很多,難怪看起來不太對勁。我沒發(fā)聲,握著他的手,跟著他走在情侶們約會的小路上。頭上的燈光幽暗,我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沒說話,只是,只是原本直線的路徑變成了S型。
“你沒事吧?有沒有發(fā)現你現在走的是S型?”我沒忍住,點破了。
“有嗎?沒有吧,我走的不是直線嗎?”
我肯定沒有喝酒,也沒有看錯。原本只是握住他的手,情不自禁地雙手攙扶著他的手臂。
“你再看看?確定不是S型?”
“好像是有點不直嘛,怎么走不直呢?”李明澤開始左右調整,東倒西歪,就差直接摔倒了。
繞了一圈,又回到了教學樓這邊。
“我去個洗手間,你等我一下?!彼怎咱勠劦嘏懒藘筛駱翘荩哌M了男生的洗手間。
我站在外面等著,好幾分鐘了,都不見他走出來。我就走近了一些,聽到里面的聲音在說話:
“我不能喝醉,我不能喝醉,我不能喝醉……”
我好奇地看過去,只看到他臉上剛用水洗過還在滴水,雙手撐在洗臉盆上,臉對著鏡子不斷重復著同一句話。
唉,這看起來還是醉了啊。又過了一兩分鐘,他慢慢地走了出來??吹贸鰜?,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步伐不要過于S。
“要不要回寢室啦?”我試探性提建議。
“哦,好?!?p> 好不容易走到我們寢室樓下了,我沒要直接上去:
“你一個人回寢室可以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可以,你上去?!?p> 李明澤從第一階段的重復同一句話開始轉變?yōu)榈诙A段的寡言少語,平時的那些助詞語氣詞統統不見了。
“那好,那你先走,我看著你走?!?p> 他倒也聽話,轉頭就往自己寢室方向邁開了步子,只是這步子有點艱難。
我看著他的背影,低著頭,腳步歪歪扭扭,方向倒是沒有搞錯,只是……“撲通”眼睜睜看著他直挺挺地倒在了一旁的綠化帶。
我趕緊跑過去,看到他居然以為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擺好了準備睡覺的姿勢,都快聽到打呼聲了。
李明澤雖然沒比我重多少,但喝醉了之后還是沉得可怕。我把他扶起來,再讓他的一只手臂架在我的肩膀上。吃力地一步步往前走。還好,路上的人已經很少了。我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他的室友,但又不確定散伙飯是不是都還沒吃完。往前走了十米不到,他好像又醒了過來似的:
“你回去吧,我自己能回去。”
“你能回去,還會倒在草地上睡覺?如果剛才我沒看著,你估計就這樣睡一晚上了?!拔矣悬c生氣,氣他酒量不行還要喝。又有點覺得搞笑。他看起來就像個固執(zhí)的小孩子。明明自己不行,還硬說自己可以。
“真的不用送我,你快回去,寢室都要關門了?!彼帽M了幾乎全身的力氣,推開了我。然后,還在那里演示,為什么他說自己可以的理由。
“你看,我走得不是很好嘛?!边呎f,還邊得意地笑。
“那你答應我,不能再躺在草地里睡覺了。”
“好,我答應你。”
我倒退著步伐走著,不放心地看著他的背影繼續(xù)邁著沉重的步子……
這就是李明澤和我在郊區(qū)校區(qū)的最后一個夜晚。
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似乎在對我說。也許,我們都需要開始一個新篇章,一段人生的新旅途——上坡的路,慢慢地走,穩(wěn)穩(wěn)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