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爭,遠(yuǎn)不像特寫看上去的那么壯烈,那么振奮人心。
孤立在荒野上的小隊終于開始出現(xiàn)了傷亡。
總會有些星光術(shù)處理不了的傷勢,毒素,或是心情。
而物資中的藥劑,已經(jīng)先一步耗光了。
“兄弟們,把身上所有的藥草都拿出來吧?!痹谟忠淮螒K烈的鏖戰(zhàn)后,楊俊余疲憊的說道。
對于拓荒者來說,珍貴的藥草絕對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但這一次卻是不同。
在已經(jīng)被血污布滿的各式甲胄下,拓荒者們掏出了貼身放置的藥草,還帶著余溫就交給了楊俊余。
一切都那么平常,像是遞過去一塊饅頭。
楊俊余甚至沒有記錄誰拿出了什么草藥。在這些日子的戰(zhàn)斗中,相互扶持的拓荒者們又有誰能說得清,誰是誰的救命恩人呢?
楊俊余拿過這一堆草藥,挑選出了幾個可以解毒的品種,勉強(qiáng)湊成了一個藥方。
拓荒者們都好奇的看了過來,像楊俊余這樣級別的藥師,提純藥液的過程一定是極其賞心悅目的。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楊俊余抓起這一把草藥,塞進(jìn)了嘴里……
嚼啊嚼啊嚼。
噗。
被嚼爛的草藥敷在了拓荒者的傷口處,疼得他臉色一白。
“都……看我干嘛?”楊俊余看向一眾奇怪的目光。
刀疤壯漢豎起了一根大拇指,顫抖著說道:“真是強(qiáng)……”
拓荒者們感覺三觀都在崩塌,就這么嚼碎蘊(yùn)含龐大星力的草藥,不會爆炸的嗎??
難道說這是龍鞭大俠特有的提取藥液的方式?
感覺有點兒臟啊……
眾人正猜測著,卻見楊俊余咧著嘴吐了幾口口水……
“真是苦??!”楊俊余呲牙咧嘴的,不由得懷念起斯塔茜來。畢竟經(jīng)過她提純的藥劑,真是好喝的很呢。
而就在這時,更怪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嗨,大家好。”
戰(zhàn)壕里竟忽然多出來了一個人,不知所措的和大家打著招呼。
這個人看起來還很年輕,甚至沒穿戰(zhàn)甲,只有一身布衣。
就像是一個迷路的平民。
“你是誰?!”刀疤男躍起,長棍繃得筆直。
年輕人趕忙擺了擺手:“別緊張,我只是路過的,你們可能是太累了,才沒發(fā)現(xiàn)我到來?!?p> 刀疤男感覺腦子有點兒不夠用。
路過的?
扯什么犢子呢?
這荒野都快被獸潮踏平了,你從哪路過的,土行孫嗎?
趁著刀疤男沒反應(yīng)過來,這年輕人忽然說道:“那個……我受傷了,不知道這里有沒有醫(yī)師?”
很明顯,他知道楊俊余就是醫(yī)師,因為他的目光已經(jīng)看了過去。
楊俊余掃了一眼他手臂的傷口,是褐尾蝎的毒素,已經(jīng)滲透了有一會兒,不那么好清理。
“用這個吧?!睏羁∮嘣谝欢押}卜模樣的藥材中挑選出了一根,截取了更靠近尖端的地方,切了薄薄的一片。
“貼在傷口處,待藥材變黑,再縫合傷口就可以了?!?p> “你都不問問他是誰,就給了他藥材?”刀疤壯漢不可置信道。
楊俊余笑了笑:“醫(yī)者仁心?!?p> 年輕人謝過,拿起這片藥材便轉(zhuǎn)身離開。
刀疤男有些不放心,起身跟著,卻發(fā)現(xiàn)這人腳步極快,沒多久便消失在前往基地的方向上。
“見鬼了,希望你比那群野獸跑的快些……”刀疤壯漢嘟囔道,一轉(zhuǎn)身,卻踢到了一個鐵盒子。
臥槽?
刀疤壯漢直接驚出了聲。
“這……這么多藥劑?”拓荒者們不可置信,整個鐵盒子里全是琳瑯滿目的藥劑瓶。
楊俊余聳了聳肩,并沒有在意:“也許是之前整理時不小心落下的吧?!?p> 刀疤壯漢沒有吱聲,他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因為這些藥劑的品質(zhì),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靈塔軍所配給的那些。
刀疤壯漢不由得回頭,看向神秘年輕人消失的方向。
“龍鞭大俠也太會做生意了……一片草藥換了這么多藥劑……”壯漢喃喃自語,卻沒發(fā)現(xiàn)楊俊余正狡詐的笑著。
在刀疤壯漢看不見的角度,那位走了足夠遠(yuǎn)的樸素的年輕人停下來,正仔細(xì)觀察著手中的這片藥草。
他極其認(rèn)真且贊許的點了點頭。
只有他才能看出,楊俊余無論是選擇藥草的年份,還是截取部位,都極為講究。
這位少年嘗試著,小心翼翼的將藥草貼在傷口處。
嘶??!
“真特么疼!”
他痛得臉色發(fā)青,趕緊把藥草拿了下來。想了想,又揣進(jìn)了懷中。
“竟然……被耍了……”年輕人滿臉無奈。
楊俊余選擇藥草的年份,或是截取部位,都只有一個標(biāo)準(zhǔn)。
那就是——疼!
根本沒治病什么事兒。
“厲害,竟然被識破了?!蹦贻p人聳了聳肩,手臂上的傷口眨眼愈合,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孤零零的戰(zhàn)壕,便轉(zhuǎn)身朝著13號基地而去。
“如果你能活下來……或許真的值得我來這一趟?!?p> 空氣中留下了淡淡的一句話。
……
但活下來顯然并不那么容易。
若不是他留下的一箱藥劑,這個戰(zhàn)壕恐怕在今天就要潰散了。
無論如何,戰(zhàn)壕里的都只是一些拓荒者而已。
哪怕他們再團(tuán)結(jié),再堅強(qiáng),也只是一群連高能力者都沒有的烏合之眾。
而獸潮卻愈來愈猛烈。
漸漸地,獸潮大軍中竟然出現(xiàn)了一階兇獸。
當(dāng)那只小山般的地龍獸擦著戰(zhàn)壕而過的時候,它的眼睛中,倒影著拓荒者們無盡的絕望。
地龍獸并沒有進(jìn)攻戰(zhàn)壕。
也幸虧如此,不然只有全軍覆沒的下場。
戰(zhàn)壕中的氣氛更低沉了。
這不會是最后一只一階兇獸,因為沒人知道這獸潮的規(guī)模究竟有多大。
“該死的,說好只守三天!三天了,人呢?!人呢?!”一個拓荒者大罵道。
刀疤壯漢沒有說話,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被放棄了。
他們早就清楚,靈塔軍根本不在乎他們這一群人。
是時候做最壞的打算了。
刀疤壯漢遞過來一張照片,卷起長棍在戰(zhàn)斗中崩壞的一角。
“幫我告訴我兒子,快快成長起來,離開靈塔的范圍,這里……不值得。”壯漢說道。
楊俊余沒有接。
“你知道,我是不會走的。”楊俊余堅定的說道。
壯漢笑著拍了拍楊俊余的肩膀:“當(dāng)然,但只有你沒有枷鎖,你就是我們?nèi)宓南M?!?p> 楊俊余的心沉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了那張照片。
戰(zhàn)壕中的氣氛說不清道不明,有些沉重,又有些釋然。
一片又一片的遺物與囑托遞給了楊俊余,有星幣卡,有最珍貴的小物件,也有淡淡的一句話。
維拉拿起一張照片,上面是她在龍鞭平原陽光下的笑臉。
照片背后只有一句話:“老爸,我再也回不去了。家里的錢不用再攢著給我買裝備,剩下的日子,希望您開心,我在美麗的原始之地等您——維拉?!?p> 她將照片塞進(jìn)那個已經(jīng)被磨得發(fā)亮的望遠(yuǎn)鏡筒里,轉(zhuǎn)過身去抹了一下眼淚。
比爾也笑著拍了拍楊俊余的肩膀:“如果有機(jī)會,請幫我告訴我?guī)煾?,讓他別再固執(zhí)了。他教我的一切我都記得,但我仍然覺得,荒野中……還有信任。”
比爾掃視了一眼這些狼狽卻仍在堅持的拓荒者們:“可惜……我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為了證明他是錯的。但今天我證明了,卻再也無法讓他看見……”
最后一個是阿利克。
他沒有親人,就連他唯一擁有的獵鷹小隊都即將消失。
阿利克拿出了一張卡,交給楊俊余:“這是我的私房錢,背著維拉存的……我的全部財產(chǎn),還有一套租的房子,到時候就都交給嘉利吧。”
“嘉利……嘉利是誰?”
阿利克憨厚的笑了笑:“嘉利就是那個倒霉的飯店老板,我欠他那么多飯錢,也不知道這些東西能不能還的上?!?p> 楊俊余的內(nèi)心轟然而動。
任誰又能想到,這個糙漢子在臨死前,想著的竟是用遺物抵賬……
海水不可斗量。
“我不會讓他收到這筆錢的?!睏羁∮嗪鋈徽f道,聲音堅定至極。
一道星光術(shù)猛然發(fā)出!
帶有精神振奮力量的星光術(shù),砸在了一個在絕望中走向死亡的拓荒者。
星光籠罩。
那位拓荒者整個人精神一震,停在了一公里的邊境處。
他的枷鎖在急促的閃爍,再多走一步,就會被處以極刑。
“我們可以死亡,但不可以絕望?!?p> 楊俊余說道。
星光術(shù)逐一發(fā)出,帶著振奮人心的力量,將每一位拓荒者的眼睛都重新點亮。
“相信我,堅持下去,會有奇跡!”
陣型重新排開,面對著無盡的荒野,孑然而立。
小紅蛙
感謝從咕咕鳥開始、鄭十三郎、李家漢子、吾是誰主沉浮、sun果投喂的鯤糧!愿世間一切努力都不被辜負(fù),愿此書讀者身邊都是阿利克這樣的人。今日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