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坑深1米
十月上頭,雖是入了秋,但清風(fēng)山下依舊闌風(fēng)伏雨,傍晚時分,又下起了霏霏的細(xì)雨,伴著略有些寒意的秋風(fēng),伴月村的村民冒著雨匆匆朝著家趕。
雨水落在水缸里,發(fā)出清脆的叮咚聲。
三天了。
阿娣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想著是不是自己在不掙扎,就沒有醒來的可能,從她清醒,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這三天里,她明白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她變成植物人了。
她現(xiàn)在意識很清晰,能聽見外面的雨聲,遠(yuǎn)處的風(fēng)聲,卻唯獨睜不開雙眼,說不了話,也無法自主行動,她像木偶人一樣,了無生氣的靜靜躺在這里。
外面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阿娣回想起了三天前,
三天前,她還是赫赫有名的現(xiàn)役女槍王,前途無量,不料隊友的背叛,讓她死于非命,再次擁有意識的時候,她已經(jīng)是農(nóng)家女趙阿娣了。
借尸還魂?
穿越?
這樣的詞匯小說里時常出現(xiàn),可真真切切,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阿娣才發(fā)現(xiàn)事情是那樣的詭異,她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自己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了。
她變成了另一個人。
還是一個尚有些許呼吸的植物人。
紋絲不動的躺了三天之后,阿娣終于明白,自己真的穿越了,來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人家穿越都是金枝玉葉,怎么高貴怎么來,可到了自己,卻變成了植物人!
命運真是個狗東西,
因為,你永遠(yuǎn)也不知道它要怎么戲弄你。
阿娣在心底嘆了口氣,她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既來之則安之,人生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這樣戲劇性的轉(zhuǎn)折,她只有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只是她現(xiàn)在這個鬼樣子,如果老天眷顧,她也許再睡幾天就能醒,但是如果……
那她睡一輩子也是有可能的……
這就是命。
不是因為她迷信,而是因為她無奈。
總之,先走一步是一步吧。
阿娣正準(zhǔn)備休息時,破敗的房門突然被人粗魯推開,伴隨著一陣涼風(fēng),有人朝她走了過來,但似乎有人將這人攔了下來:“娘,咱們這么做不合適吧,那孩子還有氣兒呢……”
“有氣兒怎么了,有氣兒你養(yǎng)啊?”
李婆子瞪著眼前的兒媳,口中罵罵咧咧的吼:“一天天要死不活的躺著,看著就晦氣,她爹她娘都不管了,也就你那傻兒子拿這么個賠錢貨當(dāng)金疙瘩,要不是看在他給老大賺錢,交束脩的份上,老娘早把這爛貨趕出去了,能讓他留在家里這么造?”
兒媳李容氏低頭,不敢反駁。
見李婆子繞過她又要進(jìn)屋,她忙將她攔下:“娘,要不還是算了吧……”
“算什么算?老娘棺材都買好了。”不給媳婦說話的機(jī)會,李婆子眼一瞪,就把李容氏給嚇得趕緊讓開道路,李婆子就這么皇而堂之的進(jìn)了屋。
“娘,一會容橋就該回來了。”李容氏也跟了進(jìn)去,勸李婆子,“一會他回來要是看不見這丫頭,我怕……”
“怕個屁,他還是老娘養(yǎng)大的呢,趕緊給老娘滾出去。”
“噯。”李容氏被吼得縮了縮脖子。
李婆子走進(jìn)屋,看著躺在床上似睡著了一般的阿娣,狠狠的啐了一口,將手中的破草席丟在地上,然后粗魯?shù)纳焓謱㈡方o拖下床。
咚。
阿娣后腦勺狠狠的撞在地上。
李婆子聽了也只是冷冷的嗤了一聲,抬起她的一只腳,就將她拖出房間。
對此,阿娣在黑暗中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雖說她現(xiàn)在是植物人,但還是有疼痛感的,不過是她不能開口說話有反應(yīng)罷了,并不代表她真的死了。
走到門檻前,李婆子一看兒媳李容氏不在,又扯著嗓子破口大罵:“容氏,你是瞎了,還是死了?不知道過來幫老娘……”
“來了來了?!?p> 聞言,李容氏趕緊從對面廚房里跑出來幫忙。
稍晚些時候,李容氏用白紙糊了兩個燈籠,掛在家門口,一陣穿巷風(fēng)吹來,吹得白燈籠在檐下左右飄搖,橘色的燭火在白燈籠里忽明忽滅,瞅著就喪氣。
容橋提著兩包草藥匆匆往家趕,還未走到家門口,遠(yuǎn)遠(yuǎn)就望見家門口掛的兩盞白燈籠在風(fēng)中搖曳,整個人頓時怔住,手中提著的藥包也落在了地上。
霏霏細(xì)雨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和長睫毛。
眼前一片朦朧,也不知是因為眼前的雨還是眼中的霧。
閉閉眼,他走到門前,伸手推開門。
院子正對著的正堂中擺放著一口棺材,李容氏一見兒子回來也不圍著火盆疊紙元寶了,起身哭著奔向容橋,啼哭道:“哥兒,阿娣去了……”
容橋還沒開口,李婆子也從堂中走出來,看著容橋冷笑,“老娘早說過了,趙家這賤人救不得,救了也是白救,這下好了,人死了,咱李家人財兩空了……”
容橋淡淡的看了李婆子一眼,舉步走上臺階,從她身邊走過,一句話說也不說,這可把李婆子給惹毛了,轉(zhuǎn)身就沖容橋的背影吼:“小兔崽子,你跟誰擺臉色呢你!”
容橋從而不聞的快步走進(jìn)正屋。
正堂中,火盆邊圍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女孩一見容橋進(jìn)來,噌地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奔向容橋并且親昵的抱住他的腰,只是被容橋僵硬的扒開了。
他神色渾噩的來到棺材前。
棺中躺著一個女孩子,面上一片安詳之色,容橋猛地怔住了,雙眼迅速變得通紅起來,他后槽牙咬得死死的,目光緊盯著棺中一動不動的女孩。
身后,李容氏緩步跟進(jìn)來。
容橋轉(zhuǎn)過身來,紅著眼睛問李容氏:“我走之前她不是還好好的嗎?”
“是好好的,可是……”李容氏抹了把眼淚,又說,“剛晌午的時候,嚴(yán)大夫來過了,他說,阿娣今晚若是還不醒,怕是醒不過來了,為此你奶便把她那口棺材拉出來早作準(zhǔn)備?!?p> 容橋嗤了一聲,“她能那么好心?”
“不管怎么說她也是你祖母?!崩钊菔系吐曊f,“哥兒,你祖母這么做,其實也只是為了提早做好準(zhǔn)備,趙家那邊怕是不會再理會了,阿娣今晚就走了,我們盡早準(zhǔn)備好也是好的,省得早時候手忙腳亂的……”
容橋氣得打斷她:“你們這是在草菅人命?!?p> “放你娘的臭狗屁,”李婆子走過來,氣急敗壞的說:“容橋,老娘可警告你,少在這里嘰嘰歪歪個沒完,阿娣已經(jīng)死了,死得透透的,你再這樣胡說八道,看我不收拾你?!?p> “我不信!”容橋紅著眼,吼了一聲。
嚇得容氏都忘了落淚,氣得李婆子直瞪眼,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