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順住的房間,正是袁子月在的那一間。
屋子很小,鋪了兩張木板床,上面吊著青色布帳。
袁子順臉色蒼白,一動不動的躺在那兒,旁邊的床榻上,袁子星半坐半靠著,一條腿用木板夾著,正捧著一個陶碗在喝水。
窗戶緊閉著,屋里顯得有些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藥味、血腥味、酸臭味,以及一絲絲墻體受潮腐爛的味道,很是難聞。
袁子月看到蘇軟萌也跟著蘇元胡進去,整個人都傻了,下意識的擋在了床榻前,目光緊緊的盯著她。
蘇軟萌抬手捂住了口鼻,皺眉:“堂長,這屋里太臭,對病人不好,這樣下去,袁子順好不了?!?p> “嗯?”蘇元胡驚訝的轉(zhuǎn)頭,“可是,他還燒著,見不得風(fēng)。”
“堂長,你聞聞這味兒,屋里空氣不流通……氣息不通,正常人在里面呆久了也會生病,更何況是重傷之人。”
蘇軟萌無奈的搖頭,一臉嫌棄的望著蘇元胡。
“四姑娘,把窗戶打開,透透氣?!碧K元胡想了想,沖著一邊的四姑娘示意了一下。
四姑娘有些猶豫,不放心的瞧了蘇軟萌一眼。
“瞧瞧吧?!碧K元胡卻無視了屋里的混濁氣息,背著藥箱走了進去,“子星,今天有沒有好點兒?”
“四爺爺?!痹有菗沃查阶似饋?,目光落過蘇軟萌身上,微有些驚訝,“蘇……蘇姑娘?!?p> “來,我瞧瞧?!碧K元胡也不嫌棄,直接坐在床榻邊,伸手按住了袁子星的手腕,把起了脈。
蘇軟萌站在門口,瞧著四姑娘將窗戶打開,屋里的氣息稍稍流通了些,才慢吞吞的進門,無視了袁子星的目光,站到袁子順那邊。
袁子順的額上全是汗,頭發(fā)都有些粘連,臉色慘白,唇無血色。
她皺了皺眉,伸手撩開了被子一角,伸出兩根手指按在了袁子順的脈上。
脈像虛弱,時快時慢……
蘇軟萌一邊把脈,一邊在腦海里回憶著藥典上相關(guān)的方子。
袁子順的傷太重,雖然處理及時,可是,草藥的藥效畢竟不如西藥,燒退不下,表示傷口炎癥難消,再加上失血太多,身體太虛。
想要治,必須先把燒給退下來,固本培元和消炎化膿同時進行。
只是,消炎藥還缺幾種藥材,她一時也沒辦法。
“說說,你都看到了什么?”蘇元胡已給袁子星看完,此時正站在邊上,見她收手,笑瞇瞇的問道。
“他的傷口怕是化膿了?!碧K軟萌淡淡的說道,搓了搓手指,退后了一步。
“有辦法么?”蘇元胡又問。
他現(xiàn)在對這小丫頭更加有興趣了。
小小年紀,懂得制藥,還會把脈、使針。
這份聰慧,在蘇家也只有一人。
“現(xiàn)在最要緊的,就是退燒。”蘇軟萌撇嘴,“堂長,您還是別考我了,要讓我治,您這一百簽可不夠?!?p> “多少才能讓你接這診?”蘇元胡笑問道。
“不會吧!”蘇軟萌猛的一凜,瞪大了眼睛,“我不接,說好的只是幫手,再說了,我憑什么救他。”
要不是這小子偷了她的球球,她的球球也不會傷成那樣。
這賬,還沒清完呢。
“行,幫手?!碧K元胡吹了吹胡子,卻又拿她沒辦法,伸手掀開了被子。
袁子順沒穿上衣,身上纏著白布條,隱隱還有血跡。
蘇軟萌皺了皺眉,在一邊默默的看著。
蘇元胡很利索的用剪刀剪開了這些白布條。
一條長長的傷口從右下腹角直延伸到左脅下,傷口外翻,泛白,就算上面糊了一層黑乎乎的草藥,也沒能掩蓋住滲出的膿血。
“咝~”蘇元胡倒吸了口冷氣,說道,“果然化膿了。”
蘇軟萌沒說話。
她說化膿還是輕的,瞧這樣子,傷口沒有縫合,只怕要感染整個腹腔,到時,袁子順小命難保。
“打盆熱水。”蘇元胡的臉色凝重了起來,將藥箱放到一邊凳子上,指揮道,“丫頭,別閑著了,干活?!?p> “……”蘇軟萌無語的睨了他一眼,乖乖的上前。
這老頭倒是慣會使喚她的,一點兒也不客氣。
很快,四姑娘就送了熱水進來,袁子月和袁子云也跟在一邊,眼淚汪汪的望著袁子順。
“這點兒水根本不夠?!碧K軟萌看得礙眼,直接轟人,“還有,要哭出去哭,這屋里這么小,還擠這么多人,耽誤救治,可莫要怪我們?!?p> 她的語氣十分的不客氣。
可是,四姑娘卻受了,老老實實的帶著兩個女兒出去,連半個不字也沒說。
蘇軟萌不由訝異,抬眸看了一眼。
蘇元胡已經(jīng)動手清理傷口上的草藥糊。
清除干凈之后,那傷口更加的觸目驚心。
旁邊的袁子星側(cè)身坐著,神情緊張,一眨不眨的盯著這邊。
“咝~”蘇元胡再次倒吸了口冷氣,嘀咕道,“麻煩了,得割去化膿的肉……”
蘇軟萌聞言,忍不住想吐槽,不過,看了眼袁子順的傷口,她還是忍住了。
“丫頭,別愣著了,把我藥箱里的東西拿過來?!碧K元胡顧不得別的,頭也沒抬,直接吩咐。
“哦。”蘇軟萌點頭,打開藥箱,一眼掃過,便清楚了這藥箱里所有的工具和藥品,取了其中一把鑷子和一把薄薄的刀出來,遞給了蘇元胡。
蘇元胡接過,小心翼翼的切割,將那化了膿的地方,一點一點的清除。
長長的傷口,費了好一會兒,才算清除干凈。
蘇軟萌瞧著他的手法,倒是挺專業(yè),心里略松。
果然,蘇家名醫(yī)還是有點兒本事的,也難怪袁子順這么重的傷還能活到今天。
可是,她的贊賞還沒結(jié)束,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蘇元胡處理完化膿的地方,只是用清水擦了擦,就開始拿藥準備包扎。
“堂長,這樣就好了?”蘇軟萌忍不住驚訝的開口問道。
她前世雖學(xué)的是藥師,可是,似這類需要縫合的病例也看過不少,多少也是懂一些的。
可是,蘇家這么大的名聲,怎么連醫(yī)堂堂長也不知道縫?。?p> “嗯?”蘇元胡聞言,抬眸瞧了她一眼,頓時來了興趣,“丫頭,你有不同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