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臺下的人們?nèi)绾尉凵?，臺上的戲子仍唱著情深不壽，直到一曲終了?！?p> “為何？”
小人兒并不答話，只是狡黠一笑，沈闊也不再多問。
“哥哥，怎么這些日子沒見到吳媽呢？”小人兒突然想起，自從襲人來了以后，便沒見到吳媽的身影了。
沈闊扶額，這小丫頭居然才想起來，“吳媽兩個月前回老家去了，約莫這幾日也就回來了?！甭勓?，小人兒點點頭，正想說點別的事，這時陌念在外頭敲門了，“子君，小七沒事吧？”許是跟小人兒相處的時間長了，陌念也改了從前喚她子卿的習慣。
沈闊起身去開了門，見陌念神色頗有些擔憂，便安慰她道：“沒什么事，不過是受了點驚嚇?！闭f罷，便帶上了門出去。
路上，陌念忍不住開口，“子君，你對小七的婚事怎么看待，我瞧著段家小公子便是個不錯的人選，父親的手段雖狠戾了些，但也是達禮的人家”
“話雖這樣說沒錯，到底小七還是太小，我又怎能放心她?！鄙蜷熁氐?。
“人家又不是立馬就把小七娶回家，左右也是要等到小七十八歲以后?！蹦澳钣值馈?p> “可……我還是不放心。”他的小七，不論多大，也都是他的小人兒。
陌念聞言，也不再言語，兩人就這樣沉默著，直到走到陌念房前，“念兒，到了，你早些歇息?！鄙蜷煹溃鲃菥鸵D(zhuǎn)身離去，陌念卻拉住了他的衣袖，“子君，無論如何，小七終是要嫁人的，你也……別太執(zhí)著?！?p> 沈闊卻是一驚，他自以為自己的心意掩藏得很好，沒曾想，陌念卻早已洞悉一切。
“念兒，你多慮了，不曾有的事。”說完，便倉促離去。
這一晚，沈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暗夜中，有什么不該有的情愫在慢慢滋生，他想忍痛拔掉，卻不知那情愫卻早已根深蒂固。
“小七，小七”黑暗中，沈闊一遍遍地喊著心間人的名字。
小人兒同樣也是失眠，白日里長安的話語，一遍遍在腦海中回放，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一閉上眼卻仍是那句：“沈先生，方才長安所言，沈先生考慮得怎么樣了？”她怕，是真的怕，怕終有一天，他將她嫁出去。
輾轉(zhuǎn)至半夜，小人兒才恍惚睡去。
這一睡，竟是睡到了第二日午時，其間不管襲人叫了多少次，小人兒也依舊熟睡著。
直到沈闊親自來叫她起床，小人兒才醒過來，睡眼惺忪的模樣讓沈闊忍不住揉了揉她蓬亂的頭頂。
“哥哥”小人兒喚他，聲音有些許嘶啞，沈闊聽出了，不免皺了皺眉道：“昨夜可是又踢被子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沈闊知道，小人兒睡得不安穩(wěn)時，有踢被子的習慣。
小人人伸出手將他皺著的眉頭抹平，不滿道：“還不是因為哥哥不陪小七睡”從前都是他一直為她蓋被子的。
“小七是大人了”沈闊別開臉去，不敢看她眼底隱隱的失落。
“哥哥，我們?nèi)ヂ爲虬伞毙∪藘河值馈?p> “好”
吃過飯后，沈闊便帶小人兒去了戲院，同行的還有陌念，襲人。
沈闊一邊由陌念挽著手臂，一邊又牽著小人兒的手，襲人看到，好不詫異，但聰慧如她，也很快想出這其中緣由，只是，不知道以后，會是誰全身傷痛，狼狽離去。
今日是當紅的角兒玉臨風的場子，唱得是《西廂記》，小人兒雖早已讀過西廂記，待到觀看臺上表演時，卻還是忍不住贊嘆。
一曲終了，眾人有序散場，小人兒卻一時著了迷，盯著空蕩的臺上，陷入深思，故事中的張生和崔鶯鶯，最終還是有情人終成了眷屬，上天還是眷顧他們的，真好，小人兒想。
那么她呢，會不會也能得到眷顧？
小人兒回過神來，身旁卻只剩下了哥哥。
“哥哥”
“嗯？”
“陌念姐姐和襲人呢？”小人兒問，“襲人有些不舒服，你念姐姐陪著去看郎中，中途就離場了”聽罷，小人兒有些懊悔，都怪自己太入迷了，也不知道襲人此刻怎樣了。
沈闊看出她的自責，將自己的手覆住她的，道：“小七不擔心，襲人不會有事的?！毙∪藘核禳c點頭，隨他一道走出戲院。
剛出戲院時，便有一道好聽的嗓音在身后想起：“小姐請留步”小人兒回頭看了看，那人的眼光正緊盯著自己，定是叫自己無疑了。
“先生，何事？”倒是沈闊，有些戒備地問道。
“在下玉臨風，方才與小姐有過一面之緣。”小人兒卻很是疑惑，不知何時見過他。
那玉臨風此刻卸了妝，倒也真如名字，玉樹臨風，相貌堂堂，尤其是那一雙桃花眼，竟比女子的還要生得美艷，一顧一盼間，皆是風華。
“小姐莫不是忘了，方才臨風在臺上，小姐一直盯著臨風目不轉(zhuǎn)睛，臨風也投去了目光，難道不是見過？”
小人兒倏爾笑了，她還當是什么呢。
“玉公子，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鄙蜷煹?。
玉臨風卻不看沈闊，只是盯著小人兒道：“小姐若是喜歡臨風的戲，臨風隨時愿意為小姐唱一曲?！?p> 沈闊聽著他一口一個臨風，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日的風有些令人生厭。
“謝玉公子好意，今日家中尚還有事，我們便先走了?！毙∪藘洪_口道。
玉臨風看著離去的兩人，到底是有些難堪，他十三歲時便紅遍南京，至今八年，勢頭不減當年，哪里被什么人這樣冷待過？
不過，如果是她那樣的人兒，倒也值得自己放下架子。
“哥哥，你說，如果沒有紅娘，張生和崔鶯鶯還會在一起么？”回去的路上，小人兒問他。
“會的”沈闊篤定地說。
“因為他們彼此相愛”怕小人兒不信，沈闊又解釋道。
小人兒忽然有些歡喜了，她覺得今日的風似乎格外溫柔，吹在身上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