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嘶吼聲
咔擦咔擦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我們腳下的船也開始搖擺起來了。.
“這下邊有東西?”董天就身子晃晃悠悠的用那個弩箭拄著舢板?!靶⌒狞c,董哥,往后靠靠,別掉進(jìn)去了。”我拉了一把,把他拉到我身邊來。
我閉著眼睛,裝著聽不見這聲音,開始這聲音顯然不打算就此放過我們。
“老弟,這咋辦?”董天就身子隨著船搖搖擺擺的,就想喝醉了一樣。我看了看被我抱在懷里依舊臉色難看的蘇筱,一陣子的犯難。
要是剛我和董天就一個人還好說,怎么也能逃到岸上去,可是帶著蘇筱,事情就變得復(fù)雜起來了。我有一種感覺,水底下這個東西不會讓我輕易上岸的。
這會兒船已經(jīng)不再前進(jìn)了,而是就像漩渦一樣在這河面上開始打轉(zhuǎn)轉(zhuǎn),看的人眼花繚亂?!岸纾@水下邊有漩渦,咱的趕快下船,不然的話等下越來越快,沒法子走了?!?p> 接著我試著往前邊走了幾步。哪知道我腳踩在舢板上,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那腳底下的東西也開始動了。
聲音順著我站的地方來回游動,我臉色一陣陣的發(fā)白,我知道這家伙就在我的腳下,可是我不知道為啥沒有攻上來。
我沒辦法,心里邊知道這水底下的東西和我耗上了。轉(zhuǎn)身回頭又往剛才的地方走去。走到董天就的身邊我悄悄和他說,讓他等下先上岸。
“為啥?”
我告訴他我感覺我和這東西耗上了,估計放不過我,而且我背著蘇筱走的慢,讓他先上岸接應(yīng)我們。
其實我心里邊還有另一層想法,我的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什么,這種情形我記得小時候我爺和我說過,只是現(xiàn)在不敢確定。
董天就想了想,然后點了點頭,壓住步子,退后幾步,然后一個健步?jīng)_了上去,接著一頭扎到水里,沒命的往岸上游去。
“董哥,快。”董天就一下水,我就聽見那聲音停頓了下,接著再次響起的時候變得更加凄厲,顯然那玩意兒憤怒了。
我看到在董天就的身后一道黑影快速的接近他。
“董哥,身后!”
董天就聽了我的話,身子還在往前邊游著,可是等到那黑影接近的時候,猛然一下子回過頭去,用盡全力把手里的弩箭對著那東西就刺了過去。
“嗚嗷!”
黑影估計沒料到董天就居然這么狠,發(fā)出一聲凄厲的痛呼,然后發(fā)瘋一樣擊打著四周,董天就的身子就像水里邊的浮萍一樣被血浪擊打著。
船離著岸邊大概五十來米,董天就自己游過去二十來米,那黑影一番折騰下來,水波一下一下的向著岸邊涌去,反而推動著董天就更快的向岸上游去。
大概是那家伙怕了董天就,或者是我的叫喊聲讓它警覺了,總之它居然果斷的放過了董天就再次消失在水下。
可是我的卻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娘的,危險來了。
我看見董天就游到岸上對著我揮了揮手,示意安全了??墒俏覅s心里邊發(fā)苦,不過隨即看到了蘇筱的那張憔悴的臉,我咬了咬牙。
剛才那一會兒我已經(jīng)看清楚了那個黑影,就是我爺和我說過的,黃河上行船人最怕的東西,叫做水魈。
雖然我不知道這地下暗河里邊怎么會出現(xiàn)這么個玩意兒,但是那慘白的臉被水泡的腐爛,頭發(fā)一尺多長,身上的衣服破爛的全是風(fēng)化的布條,前胸有兩個洞,被兩條粗大的麻繩傳過來在胸前打了一個結(jié)。耷拉著的腦袋被長頭發(fā)覆蓋著,隨著水一浪一浪的涌動。這一切讓我確定了,絕對是水魈。
“董哥,你那邊給我弄點東西點著了,我能看見,我等下過去,這玩意兒是水魈,麻煩大了?!蔽夜闹ぷ幼尠渡系亩炀徒o我布置一下。
他媽的,我聽我爺說過,這玩意兒一般是死在黃河里邊的人怨氣不散形成的,可是我沒招惹它啊,找上我做什么。
接著我想到一個可能,難道是我身上的某件東西?或者是我懷里的蘇筱?
不過那水魈顯然是不打算給我時間讓我去弄明白。就在這時候我腳下的船猛然停住了,不再在水上打轉(zhuǎn),就這么直直的停在水中央。
這地下河道里邊是沒有風(fēng)的,但是我卻能感受到一絲絲的涼意撲面而來,順著我的嘴和鼻子往里灌,讓我渾身發(fā)顫。
“蘇筱,是生是死,就看這一會兒了!”我一發(fā)狠,對著昏迷的蘇筱念叨了一句,然后用和之前相同的法子把蘇筱固定在我的背上,我試了下,比較牢靠,萬一等一下和那水魈遭遇了,也有斗一斗的可能。
“董哥,等下你接應(yīng)我!”我對著董天就嚎了一嗓子。我話剛出口就感覺原本停滯不動的船晃了。
我心里猛然想起了關(guān)于水魈的傳說,相傳這東西力大無窮,沾上了不死不休。我不知道這世上到底有沒有水魈這個東西,但是眼前這個玩意兒和我爺給我描述的完全符合。
咔擦咔擦的聲音再次響起,同時我感覺腳下的船猛烈的晃悠起來,我往前探了一步,看到船前邊原本猩紅的河水里邊居然出現(xiàn)一片褐色的毛發(fā),一雙猩紅的眼睛從毛發(fā)里邊沖出來,惡狠狠的盯著我。
“我去,好兇!”我一個哆嗦往后邊退了一步,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那水魈看到了我,一雙爪子死死的扣住船梆子,嘴里邊嘶吼著,狂性大作,顯然是要把我晃到水里邊去。
我聽我爺說過,人不能和水魈在水里邊斗,那是他的天下,沾上了,要出人命!
這船一晃動,我的身子立馬在船上開始劇烈的搖擺起來,“他娘的,想弄死老子,沒門,球玩意兒!”我絲毫不懼的沉了一口氣,雙腳發(fā)力,小腿肚子一抖動,就像鐵塔一樣釘在舢板上,身子隨著船晃動。
這招有名堂的,叫做鎮(zhèn)鐵塔。我們黃河挖沙人以前淘沙,想要在大風(fēng)大浪里邊掙生計,靠的就是這種本事。這鎮(zhèn)鐵塔也是一門外家功夫,講究的一口丹田氣,力鎮(zhèn)萬里沙。我雖然從小上學(xué),但是卻跟著我爺把這門功夫?qū)W了個不離十。我原想黃河改道,淘沙的變成挖沙的,這門功夫也就廢了,再說了我上學(xué)讀書,也沒機(jī)會使用。沒想到的是,這門被我爺傳下來的鎮(zhèn)鐵塔卻成了我今天保命的法寶。
“爺啊爺,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有這么一天呢?”
那水魈看我居然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恼驹隰迳希蝿恿税胩?,可是我卻紋絲不動,臉上的兇光一閃而過,顯的十分詭異。
那雙眼睛猛然間一縷猩紅閃過,我暗道一聲不好,心里發(fā)慌了,這玩意兒要動別的法子了。果然,我看到水魈盯了我一眼之后,身子一沉往水底下藏了進(jìn)去,那團(tuán)褐色的頭發(fā)也消失在河水中。
“哪里去了?”我瞅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這家伙藏在哪里,心中的沉重更加厲害。這家伙精明的很,這一下藏起來,和我耗上了。它在暗處,我在明處,情形對我太不利了。
要是我一個人的話我還能和它耗上一耗,可是耳邊背上蘇筱的呼吸越來越虛弱,身子忽冷忽熱的,我知道蘇筱生病了。蘇筱耗不起!
這時候董天就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在河岸上升起了一堆火,那火透過黑暗,在這河面上照出一串串模模糊糊的影子,散發(fā)著一種詭異的光暈
突然,我感覺船猛然一震,接著咔擦一聲,一直干枯的爪子居然透過舢板從河底一下子升上來,抓住了我的褲腿。
“我擦,你想弄死老子,沒門!”我一發(fā)狠,一個撤步,然后另一只腳狠狠的對著那只爪子跺了上去。
咔擦!
一腳下去,那爪子被我跺的完全向著側(cè)面彎曲,白森森的骨頭茬子透過干枯腐爛的皮肉和舢板上的木頭摩擦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我呸!”
我氣呼呼的看著那只手,原本以為完事了,可是還沒等我喜悅,一聲劇烈的嘶吼從水下傳來,那只爪子居然絲毫不受影響的再次抓住了我的腳踝。
“完蛋了!”我心底悲叫一聲,難道要完蛋了嗎?
接著我感覺那只爪子開始發(fā)力了,想要把我順著舢板上出現(xiàn)的窟窿拉進(jìn)水里邊去。
“想要我的命,老子先要你的命!”我知道到了生死關(guān)頭,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劇烈的掙扎起來,另一只腳不停的起落,一下下的跺著那只已經(jīng)快要斷了的爪子。
我穿的鞋是我娘給我做的。我們這地方人做鞋子,大多是百納底,起先在布上邊弄上漿糊,一層層的粘住了,然后曬干,兩邊穿上生牛皮,密密麻麻的用針線納過,再放太陽下邊這么一曬,硬邦邦的,和石頭一樣。
我這一頓亂跺,我不知道那水魈感受感受不到疼,但是我的腳已經(jīng)開始發(fā)麻了,不過隨著那水魈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高的嘶吼,我覺得它也好過不到哪里去。
我心頭微微一樂,可是樂極生悲啊。
腳下猛然一震,接著我就聽見舢板發(fā)出咔咔的聲音,一道裂縫順著我腳下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