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東靈曄在后院魄樹下等梨煙的到來，褚察堃也要跟著。
褚察堃問東靈曄：“她為什么想去冥界？”
東靈曄：“不知道?；蛟S是她想通了，想去冥界見仲仁，又或許是有別的事情?！?p> 褚察堃：“你剛才不是說仲仁已經(jīng)輪回多世了嗎？不對，不是說自盡的人死后會進入十八層地獄，不能輪回轉世嗎？”
東靈曄：“生死因果。自盡的人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不在意生命，所以死后會受到懲罰。但是也有其他原因?qū)е伦员M的，這種在判定輪回時都會有生前依據(jù)，不是一概而論的?！?p> 褚察堃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東靈曄繼續(xù)說道：“仲仁自盡，以自身阻止了當時更大的一場戰(zhàn)爭爆發(fā)，他有資格轉世?！?p> 褚察堃：“那他還會不會記得梨煙？”
東靈曄：“當然不會，既然轉世，那么前塵往事皆如云煙消散?！?p> 說到這，只見東靈曄看向褚察堃：“凡人不會記得每世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有神仙才會記得?！?p> 褚察堃：“那昨天，延維不也記得與牽機生前的事情嗎？”
東靈曄：“延維有了鬼體，是鬼使，歸為冥界，算是鬼神?！?p> 褚察堃念叨，原來是這樣。
正說著，酸秀才從前館接來一個女人。她穿著湖藍色的衣裙，妝容古典，仿佛是存留在那個時代的人。
褚察堃想，梨煙夫人或許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幫她留住那段生前的記憶。
梨煙見到東靈曄，俯身行禮：“小女子梨煙，見過東館長?！?p> 東靈曄請她坐下，梨煙搖了搖頭，直言道：“我聽說，方相氏是凡間離冥界最近的地方，不知道東館長有沒有辦法，讓我進冥界。”
東靈曄依舊給她倒了杯茶，說道：“為什么要去冥界？”
梨煙夫人：“因為，我想見見他。”
東靈曄：“仲仁已經(jīng)輪回多世，不在冥界?！?p> 梨煙夫人：“我知道，我……見到他了?！?p> “哦？”這倒稀奇。
梨煙看向一旁的皤樹，遠遠看著還以為是白色的葉子，現(xiàn)在進了再看，原是大簇大簇的白花，和她錦苑中的梨花完全不一樣。
她緩緩開口道：“我見到了仲仁的轉世，他，可他看不到我。他快要死了，我想在他死后還未轉世的時候，見一面?！?p> 那是一個午后，她正在院子里看梨花，大門忽然被打開，駛進來一輛小汽車，車上下來一個穿長袍的人，帶著復古的圓框眼鏡，教書先生的氣息。
那中介對他說，這房子不詳，但是便宜，平常也沒人會來，對他來說應急最合適。后來，他進了一些機器，印刷傳單、報紙，被他招來的一些孩子們憤慨激昂，但是，都不如他，孩子們看著他眼睛里散發(fā)著光芒，她也和孩子們一樣，坐在樹下聽他說話。
他還是像那一世，有著崇高的理想，有著濟世的情懷。
那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中間他離開過二十年，離開的突然，她找不到了。
她想，她就在這里等他，她相信他會回來的。
終于，在那二十年后他又回來了，孤身一人。后來她才從他學生口中聽到，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在戰(zhàn)火中犧牲了。
如今，他的身體快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