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抬起頭,三千墨發(fā)垂到地上。她看著天空,試圖從翠藍色的天空里看出什么。
四周是一片荒蕪,再往遠一點,就是包圍著的高山,山的背面是青蔥的綠色。
扶搖長呼了一口氣,熱氣從她的口中噴出,在空氣中形成了白色的霧氣。
好冷啊……
扶搖想。
她動了動腿,就傳來嘩啦啦的鎖鏈聲。
好痛啊……
鎖鏈死死地嵌在腿骨上,接口已經(jīng)結痂了,這么一動,就裂開來,流出了血,染紅了白色的衣袍。
來這里多久了?
扶搖想著,好像她來這里很久了,具體多久已經(jīng)記不清了。一年?十年?還是一百年?耳邊依舊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天地之女扶搖,謀害天帝,惑亂五界,罪大惡極,今封印于谷中,永世不得離開!”
“嘩啦啦——”
鎖鏈的聲音讓她覺得很煩躁,可是她又沒辦法打斷。她只能忍著,然后躺在地上,看著天。
她到底是干了什么會被鎖在這呢?他說的她沒做過呀!
扶搖又長呼一口氣。
這天要下雪了吧?
寒冬要來了嗎?寒冬已經(jīng)來了吧?
……
紀無憂從夢中醒來,臉上滿是淚水。她感覺到非常壓抑,壓到不能呼吸。
她已經(jīng)忘記了夢的內(nèi)容,只記得那是一個很寒冷的天氣,四處充斥著絕望和悲傷。
紀無憂轉過頭看向窗外,天還是暗沉沉的,床頭的鬧鐘顯示著【03:59】
紀無憂拉了拉被子,蓋住了頭,強迫自己再睡下去,可是又怕再夢到那壓抑的氣氛,怎么也不肯入睡。
于是她起身,拿起了伊芙在她臨睡前放在床頭的水。冰冷的水流入喉嚨,把心澆涼了,整個人冷靜了不少。
她重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睡意慢慢又侵了上來。睡夢中,她一直重復著這么壓抑的情景,好幾次是半夢半醒,又醒不過來。
再次驚醒過來,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鐘,窗外下著蒙蒙細雨。紀無憂從床上起來,發(fā)現(xiàn)背后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了。走到洗漱臺,鏡中的自己面青唇白,氣色非常的差。
洗漱過便走出了房間,走到樓梯口,就碰到往樓上走來的伊芙。伊芙吃驚地看著紀無憂,說道:“紀小姐,你沒有睡好嗎?”
紀無憂搖了搖頭。
伊芙又說:“昨晚我該讓你把姜湯喝下的……我給您準備飯餐,然后再熬點雪梨甜湯,您先到樓下餐廳坐著稍等一會……您要去找扶蘇少爺嗎?扶蘇少爺正在書房里?!?p> 紀無憂點了點頭。
走到客廳,原本是想去書房找扶蘇,但又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一定會嚇到扶蘇的,于是她轉過身就朝餐廳走去。
她的位置,剛好對著餐廳的一面落地窗,窗外是花園。外面下著雨,淅淅瀝瀝,打濕了花花草草。
紀無憂看著,突然覺得很悶。她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窗鎖,輕輕一推就把窗戶推開了,霎時,餐廳被灌了一屋帶有泥土香的冷風。
寒風打在紀無憂裸露在外的手臂,使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卻又覺得此時腦子才真的清醒過來。她用力地呼吸,冷空氣進到鼻子里,嗆得讓她打了幾個噴嚏。
“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就出來?”
一個聲音從紀無憂身后傳過來。紀無憂猛地轉身,只見扶蘇臉色陰沉地現(xiàn)在她的身后。
“我……”
沒等紀無憂解釋,扶蘇已經(jīng)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紀無憂身上,順帶的,伸過手把窗戶就給換上了。
“別關?!奔o無憂伸出手制止了窗戶的關閉,“有點悶?!?p> 此時,扶蘇半包圍著紀無憂,從遠處看來,就好像是扶蘇抱著紀無憂。而紀無憂也能清晰地嗅到扶蘇身上淡淡的香味,一股屬于大自然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剛剛風從外面帶進來的,還是扶蘇身上自己帶有的味道。不管怎么樣,都讓紀無憂臉紅了。
扶蘇見紀無憂阻擋,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拉過她走到餐桌前,坐下。
他說:“剛剛伊芙和我說,你昨晚沒睡好?”
紀無憂點了點頭,她想承認,卻又想到自己睡了這么久,說睡不好誰會信呢?于是她又搖了搖頭,說:“其實還好?!?p> 扶蘇頓了頓,說:“來到新環(huán)境總會這樣的……你是夢魘了?”
“不知道?!奔o無憂搖了搖頭,“可能就像你說的,今天晚上就會好了?!?p> 扶蘇沒有再說話,心里在細細盤算著。他直直地看著紀無憂,弄得紀無憂渾身不自然。
終于,紀無憂忍不住問道:“我臉上有什么不對嗎?為什么要一直看著我?”
扶蘇說:“等你吃過之后,我?guī)愕絼e墅里走走,熟悉一下,免得以后迷路了。”
紀無憂雖然心還念念著慶典,可是面對扶蘇,她又不好提出來,只能是忍著,等下次有機會再去了。
反正慶典每年都會有的,晚去一點又何妨呢?
扶蘇點了點頭,隨后伊芙就推著餐車上來了。
三菜一湯,旁邊放著雪梨糖水。
菜色香味俱全,可是紀無憂卻味如嚼蠟,草草吃過后,扶蘇就要帶她到處走走。
紀無憂問能不能讓她一個人四處走走……這是她的突發(fā)奇想。而扶蘇又坳不過她,只好讓她存了伊芙的手機號碼,有什么問題可以打給伊芙,也可以打給他。
存好了號碼的紀無憂,拿著傘就興沖沖地走出別墅。離開前,伊芙拿來了一件薄厚適中的外套給她穿上。
雨不大,不會說擋著她的視線,更不會說讓她寸步難行,反倒是下雨讓這一切變得有一種不可言喻的美感。
別墅后面有一個花園,就是剛剛紀無憂在餐廳里看到的那個。園子里花團錦簇,偏遠一點的地方坐落一間玻璃房子,里面是被放在里面培養(yǎng)的花草。
紀無憂走了進去,并沒有想象中空氣中會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香味。
她逛著,細細看著,遇到好看的就拍張照片,偶爾還與花兒來一張自拍。
突然,她聽到有打呼嚕的聲音,令她不寒而栗。紀無憂心想會是誰呢?不過扶蘇沒有和她說,也不能是伊芙……這別墅里還有別人嗎?
紀無憂忐忑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一個轉角之后,就看到了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而他的上衣,則被他墊在地上,當成床了。
男人皮膚白皙,鼻梁高挺,睫毛長而翹,五官標志。裸露的上身肌肉均勻,看起來很壯實,可是他的腰間有一道淡紅色的疤痕,從側腰一直到胸口,這么長的一道傷口,紀無憂看著都覺得痛。
別墅里怎會出現(xiàn)這樣一個人?
紀無憂撿起一支枯枝,戳了戳男人的肩膀,而男人則是哼哼了幾聲,并沒有要醒來的跡象。紀無憂不死心,又戳了戳,這次,男人睜開眼,一把抓住了戳他的枯枝,一雙眼普通鷹般凌厲地看著戳他的人。
紀無憂愣住了,不僅是因為這男人突然醒來嚇了她一跳,更是因為男人那藍色的瞳孔。
如同可以看到滿天星辰的眼睛。
男人皺眉,說:“你好大的膽子!”
男人說的是E國的語言,幸好紀無憂外語也不差,她撇嘴,說:“你是誰?為什么衣冠不整睡在這里?”
男人瞇了瞇眼睛,折斷了枯枝,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紀無憂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他死死地盯著面前的人,說:“你是東方來的?”
紀無憂用力地推開他,剛好碰到了他的傷口。男人吃痛,一手撐著地,一手捂住傷口,面露痛苦色。
紀無憂見到他這個模樣,心里怪罪自己不應該對一個傷著這樣的,可是剛剛他失禮的動作,讓她覺得渾身難受。她把道歉的話咽了下去,說:“我倒是要問你你是哪里來的?這里可是私人宅院!”
男人沒有說話,像是在緩解一下身體的痛苦。好一會,他才說:“這個房子之前一直沒有人……你是從哪里蹦出來的?”
紀無憂站了起身,說:“我告訴你,你趕緊離開,不然我就要叫人來趕走你了!”
男人哼了一聲,也站了起來。他的個頭比紀無憂高了太多,以至于紀無憂要看著他是要仰視的,弄得紀無憂很不舒服。
男人俯視紀無憂,說:“小東西,你可真有意思?!闭f罷,他就拿起鋪在地上的衣服走出了玻璃房。只留下紀無憂在原地一臉懵。
這個男人……真的沒問題嗎?一會去問問扶蘇或者伊芙吧。
正當她抬腿準備離開的時候,她看到了地上有一個亮閃閃的東西。紀無憂蹲下來,細細地打量。
這是一個徽章,是一只有翅膀的蛇形徽章,上面刻有一串外文?;照抡w呈暗紅色,上面的蛇栩栩如生,鱗片分明,好像下一秒就要起來咬她一口一樣。翅膀像是蝙蝠翅膀,左邊的翅膀被劃了一刀。
紀無憂撿起徽章,手指撫摸在徽章上,覺得冰涼刺骨。
“Lawrence……是他的名字嗎?”紀無憂低聲說道。
勞倫斯……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