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年關(guān)了,事情比往日要多一些,楚璃忙的腳不沾地。陸旭幾次來找楚璃,見楚璃忙的連吃飯的時間都要沒了,便走了。
直到進(jìn)入小年時,楚璃才喘了口氣,想起陸旭幾次來的時候,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讓人請了陸旭過府。又命人備下茶點,尋了府中一處景色好的院子,燃起了碳,等陸旭來。
陸旭來時,楚璃正抱著個暖爐,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陸旭掀起門簾,灌了些冷風(fēng)進(jìn)來,楚璃便醒了。抱著爐子給陸旭行了禮,又讓人續(xù)了茶點來,自己往一旁洗了洗臉。
兩人坐定,陸旭先給她道歉道:“師妹,我剛回來時,見了陛下。也許我說錯話了吧,陛下不肯把河內(nèi)領(lǐng)兵的人給換了,實在是抱歉?!?p> 楚璃聞言一愣,笑道:“師兄說什么呢,河內(nèi)就是朝陽公主為我設(shè)的局,陛下哪來的人選換?!?p> 陸旭不安道:“陛下說的是不會換的,不是不能換,想必還是有人選的?!?p> 楚璃想起師兄剛回來上朝的那日,魏寧瀾幽怨的眼神看著她。楚璃大致就猜到了些,真是頭疼啊。便勸陸旭道:“師兄多慮了,那是陛下和你置氣,哪里有人選可換。”
“是這樣嗎?”陸旭有些愣神。
“自然是的,若是有其他人選,師父定然會告知你的。如何連師兄都不知呢?!背О参康?。
陸旭想想也是,就放下了心來。又問道,“我和小師妹回來時,市井中傳言凌霄身故了,但是……”
楚璃想了想,問道:“師兄會觀星?”
“多少是會一些的?!标懶裰t虛道。
“那師兄是欺君了?”楚璃試探道。
“若從師門中說起,我這點皮毛怎么能稱為會呢?!标懶袷痔谷?。
楚璃見狀,也不瞞陸旭:“既然師兄會觀星,想必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p> “是,凌霄的星相,從外人看來,是隕落了。實際上是被師父遮住了?!标懶窈苁瞧届o的說道,“那么,師妹,凌霄到底是生是死?”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楚璃撥了撥茶碗,問道。
“若是她活著,河內(nèi)那領(lǐng)兵,想必她去最合適?!标懶裾J(rèn)真說道。
楚璃看向陸旭說道:“師兄,我只拜托師父將她的星相,在某一日開始給遮住了。并不知道她的生死?!?p> “師父年前定會出關(guān),到時候我去請師父……”陸旭似乎有些興奮。
“師兄,凌霄生死,與我去河內(nèi)之事,無關(guān)。”楚璃正視陸旭道。
“為什么?”陸旭問道,“她是大將軍,她比你更合適??!”
“師兄,薊州城是針對凌霄的局,河內(nèi)是針對我的局?!背Ыo陸旭分析道,“師兄不能困于生死局中,朝陽公主的目標(biāo)是皇城,是皇位。”
陸旭似乎被一言擊中,人慢慢的往椅背上靠。
“師兄為我著想,我很感激?!背чL舒一口氣,“可是朝陽公主這個隱患,必須要除。凌霄若活著,朝陽公主就調(diào)不動皇城周邊的禁軍。那么兵變之事,凌霄自會處理,皇城也不會血流成河。凌霄若死了,我和凌霄也早做過另外的安排,至少不會讓很多人被害了性命?!?p> “師兄,師父讓我們尋六人改命,不是為了解個人的生死,是為了破皇城這場無妄之災(zāi)?!背д酒鹕?,“師父說過,我們這一脈,效忠的是大瑞?!?p> “師妹,你真的能效忠大瑞嗎?”陸旭似乎有些無奈。
“師兄史志讀的不少,也該知道,大瑞和南夏,三百年前本是同出一脈。不過是南夏那邊發(fā)生變故,改國號為夏,大瑞趁勢以曾經(jīng)的國號魏為姓,和南夏劃江而治,延續(xù)至今。”楚璃也很無奈,“論起血脈來,還都是同胞?!?p> “是這樣沒錯?!标懶裼謫?,“可是大家既然分了國,那便是兩家了。師妹身為南夏人,在南夏身份也不低,真能效忠大瑞?”
“師兄,說起來這事,我也覺得挺矛盾的。我能做的,大概就是無愧于心了?!背旨m結(jié),“我不會幫著大瑞攻打南夏,以后回了南夏我也不會幫著南夏來反攻大瑞。若是師兄不信,我愿以命立誓。”
“師父說,南夏帝已經(jīng)知道你在這的身份了,又說你以后必定要回去。”陸旭目露痛苦,“還說你回去后,必定險象環(huán)生,比這次去河內(nèi)還要危險。這些,你……”
“我知道,”楚璃坐下來道,“師父和我也說過不止一次?!?p> “師妹,你不會愛上我,不會喜歡我,這些都不要緊。你要去河內(nèi),我也不攔你?!标懶竦难劬τ行┘t,“只是你,可不可以不回南夏,我只想你好好活著?!?p> 楚璃沉默了許久,茶都有些涼了,才說道,“師兄,對不起。我不能答應(yīng)你。我有我要做的事情,若是時機(jī)到了,我必須回去?!?p> 陸旭用手捏了捏睛明穴,又單手遮了臉,靠在桌子上。楚璃有些不忍心,又安慰道:“師父說我是師兄的情劫,因而上一世,師父不忍心帶我來大瑞,師兄定沒有見過我。師兄之前夢回前世,前世沒有我,想必師兄過的不錯。不如這世也當(dāng)我沒來過,如何?”
陸旭聽到楚璃說起這事,自嘲的笑了笑:“師妹,我如何能當(dāng)你沒來過。何況你不來,才是我的遺憾?!?p> 楚璃難得的勸人之事失了策,便只好從情之一字說道:“師兄待我之意,我自是能明白。然而這世,我的情給不了師兄,只能請師兄少怪我一些了。若是有來生,來生,來生的事情來生再說吧?!背ЫK是沒辦法許給陸旭一個來世,還是不說這些不切實際的了。
陸旭聽后,笑道:“師妹多慮了,我不會怪你的。師妹一直想讓我脫離苦海,是我自己選擇沉淪。來生的事情,自然是來生再說,師妹不要給自己壓力?!?p> 楚璃聽到這,也不再勸,去門外喊人換了壺茶來。
換過茶后,陸旭又想起之前六人改命之事,便和楚璃說了起來:“徐紫芝的事情,是師父給的黃粱施了術(shù)法,因而看的并不是真的前世。”
“東夷來犯后,我也想到了。當(dāng)時師父應(yīng)該是誤導(dǎo)了你?!背У馈?p> “莊晚晴這事我有些看不明白,總覺得和皇城之事無關(guān)?!标懶癜櫭嫉?。
“曾經(jīng)的永寧候尤紹輝,這人投靠了朝陽公主?!背Ф似鸩柰耄邦I(lǐng)兵上有些本事,兵權(quán)不大,卻是有些。朝陽公主力推他接任皇城北軍,論才能,這人是夠的。”
“那尤紹輝現(xiàn)在?”陸旭問道。
“冀王接手南軍后,朝陽公主把尤紹輝安插進(jìn)去了吧。”楚璃喝了口茶。
“那,南軍那邊?”陸旭有些擔(dān)心道。
“師兄放心,”楚璃安撫道,“顧統(tǒng)領(lǐng)掌管南軍多年,尤紹輝天大的本事,也沒有那么快籠絡(luò)的?!?p> “那就好,”陸旭又說起下一個,“聽說這次凌霄的折子,是蘇心棠幫忙遞的?”
“是啊。”楚璃點頭道,“凌霄許久沒來信,琴心說蘇心棠在那附近,我就讓蘇心棠幫了個忙?!?p> 陸旭又想起后兩人都和顧統(tǒng)領(lǐng)有牽扯,便問道:“那顧勇呢?”
“顧勇那,已經(jīng)去了北軍了。”楚璃想了想便說,“他定期向顧統(tǒng)領(lǐng)匯報,有些事情不合適做。我之前收到消息,在朝陽公主的人已經(jīng)開始聯(lián)絡(luò)顧勇時,便讓顧統(tǒng)領(lǐng)把幾個明著的親信給換了。朝陽公主的人,還是要放進(jìn)來幾個的。”楚璃盤算道。
“顧統(tǒng)領(lǐng)現(xiàn)在身兼要職,會不會被挾持家人?”陸旭有些擔(dān)心的問。
“顧統(tǒng)領(lǐng)的家屬早就送出城了,不僅是他家,有幾家也一樣?!背б舶櫫税櫭?,“都打著回鄉(xiāng)祭祖的名義,不過都在城外的皇莊上住著先。等事情過了再說吧。”
“襄平公主如果這世不做內(nèi)應(yīng)開內(nèi)城門的話,朝陽公主會換人嗎?”陸旭喝了口茶問道。
“自然是會換的?!背в謪萘丝诓?,“師兄放心吧,內(nèi)城門自然要幫她開。宮內(nèi)有些釘子藏的太深了,既然刮骨療毒,自然要徹底些才好?!?p> 陸旭見楚璃萬事成竹在胸,也就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