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康斯坦察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當然,現(xiàn)在整個康斯坦察還沒有人知道這位客人的特殊身份,因為不可能有人想到,這位身份尊貴的客人,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xiàn)在康斯坦察。
“長公主殿下,我們到了?!?p> 在一艘非常普通的商船內(nèi),拜占庭的長公主安娜,正安然站在船頭,欣賞著這座燈火輝煌的城市。
反正遲早都要被趕出來,那還不如自己提前跑出來算了,不知道父親看到自己留的那一封信之后,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
安娜今天的穿著跟宮廷中的很不一樣,在皇宮中的那件華貴的紫色長裙顯然不適合在這種場合穿出來,所以她特意讓人訂做了一件新裙子。
依舊是紫色的長裙,但樣式卻完全不一樣,是那種在年輕女孩中最受歡迎的羊毛裙,只不過那鮮亮的顏色和精細的做工,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論的,但穿在安娜的身上,依舊掩蓋不住那出眾的氣質(zhì),很明顯就是哪家的貴族小姐。
安娜回過頭去,看著那名忠心的護衛(wèi),微笑道:“從現(xiàn)在開始,叫我小姐。”
“是?!?p> 那中年護衛(wèi)也是一身貴族的服飾,腰間挎著一把長劍,步履穩(wěn)健、眼神堅毅,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劍術(shù)高手。
“走吧,讓我見識一下康斯坦察?!?p> “是。”
安娜在中年護衛(wèi)的攙扶下走下了商船,踏上了康斯坦察的土地。
作為三角貿(mào)易的一個節(jié)點,康斯坦察的港口二十四小時保持著繁忙,令安娜感到驚奇的是,這個港口雖然嘈雜,但居然出奇地有秩序。
一般的港口都是會有大量的扒手、乞丐和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而已,不小心錢包丟失、踩到了誰的腳后跟、被奸商騙取了財物,都是引發(fā)騷亂的源頭。
可以說港口從來都是魚龍混雜的,拜占庭的港口也不例外。
但現(xiàn)在安娜所能聽見的,不是騷亂的聲音,更多的是幾名戴著圓帽的商人,互相寒暄著,一些剛剛抵港的水手大聲笑著,互相吹噓著自己的經(jīng)歷。
而乞丐和扒手……
安娜看了半天,或許扒手是隱藏得太深了,但她居然沒有看見一個乞丐。
連港口都沒有乞丐,那城內(nèi)肯定也不會有了!
康斯坦察是怎么做到的?
安娜看著在港口巡邏的,一隊隊身穿皮甲的衛(wèi)戍軍士兵,強行鎮(zhèn)壓嗎?這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不允許乞討,那不是逼著人家犯罪嗎?
安娜想著,示意那名中年衛(wèi)士故意把鼓啷啷的錢包放在腰間顯眼的位置。
不料剛走了兩步,便有人叫住了他們。
“嘿!這位先生!這位先生!”
“嗯?”
中年衛(wèi)士回頭一看,只見一名穿著黑色的奇怪服飾、腋下夾著一本羊皮書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您好,先生,還有這位小姐……”
那年輕人看到了安娜精致的臉龐,在一瞬間失了神,隨即紅著臉低下頭道:“抱歉,抱歉,在下失禮了?!?p> 安娜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衣著奇怪的靦腆年輕人,問道:“先生,有什么事嗎?”
“啊?啊!”
年輕人不敢再去看安娜,面紅耳赤道:“兩位,是第一次來康斯坦察嗎?”
說是奇怪的服飾,其實是希什曼為他們設(shè)計的工作服,正兒八經(jīng)的西裝革履,當然在這個時代只有康斯坦察這一個地方有這種服飾。
雖然大家都覺得奇怪,但不是誰想穿就穿的,那可是康斯坦察公務(wù)員的制式服裝。
安娜微笑道:“是的,我是第一次來?!?p> 一般在港口暴露這個消息可是非常危險的,不熟悉地理的外鄉(xiāng)人,那可是所有商家、小偷眼中的肥羊,可安娜絲毫不掩飾。
“既然是第一次來……”
那年輕人想兩人微微欠身道:“兩位,我是康斯坦察港口事務(wù)官,編號二十七?!?p> 介紹不是得介紹一下名字嗎?
安娜雖然奇怪,但還是問道:“那么這位……事務(wù)官先生,您有什么事嗎?”
“是的?!?p> 那年輕事務(wù)官說道:“剛剛看到這位先生把錢袋放得如此顯眼,這樣做是違反《康斯坦察港口管理條例》的行為,要處以一銀元的罰金的,但初犯的話可以免除,兩位是第一次來,我建議兩位可以讀一下布告欄上的條例全文,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p> 不僅是中年衛(wèi)士,就是聰慧如長公主安娜,這時候也是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話。
兩人的反應(yīng),那年輕的事務(wù)官似乎早就料到了,說道:“兩位還有什么問題嗎?”
安娜微微點頭道:“事務(wù)官先生,我想問一下為什么要規(guī)定,不能把錢包放在顯眼的位置呢?”
事務(wù)官微笑道:“伯爵大人說,那樣會使善良的人心生歹念,會破壞社會的公共秩序。小姐,您如果想要了解這些東西的話,那邊那幢白色的建筑,是港口的法庭,您可以去里面咨詢一下具體事宜?!?p> 安娜點頭道:“那謝謝您了?!?p> “不客氣。”
那年輕事務(wù)官不敢直視安娜的眼睛,只得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康斯坦察……真是個有趣的地方。
“走吧,進城?!?p> 安娜似乎沒有去看布告欄上面那個什么什么條例的打算,徑直朝著城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然而到了城門口,兩個人又被攔了下來。
康斯坦察的三層城墻,只限于西邊和南邊,北方和東方由于一邊是多瑙河,一邊是黑海港口,所以都只修了一層城墻,走進去就是內(nèi)城區(qū),所以從這兩處入城,要經(jīng)過的檢查極為嚴格。
“您好,兩位?!?p> 城門口的衛(wèi)戍軍士兵看到了美麗的安娜,似乎有些騷動,衛(wèi)戍軍里面可是有很大比例的士兵家里是富商或者市政廳官員的,作為治安警察部隊,訓練強度遠不及四大營正規(guī)軍,當然素質(zhì)也不會有正規(guī)軍那樣高。
素質(zhì)雖然不高,但相比其它地方貴族的私兵,那已經(jīng)算得上是訓練有素了,巡邏起來還是毫不含糊的。
只是這些看守城門的士兵,特別是臨近港口的東城墻,每天跟那些商人打交道,弄得城門的旗官身上沾滿了銅臭味,看上去不像是軍人,而像是一個油嘴滑舌的商人了。
希什曼也知道這種情況,但無可奈何,誰叫金錢的腐蝕能力實在太強了呢,東城門的旗官可是一頂一的肥缺。
這個東門旗官還算曉事,從來都是把商人們給予的好處放在賬面上,近幾年也沒有出過什么丑聞,希什曼也就沒再管這件事了。
東門旗官是一個身材微胖、將近三十歲的男性,一般都在城門一旁坐著,跟來往的商人打打哈哈、吹吹牛,順便收取一下他們的賄賂。
而當他看到安娜走過來的時候,那眼睛馬上大放光彩,微胖的身軀突然爆發(fā)出了驚人的速度,從椅子上站起來,瞬間走到了安娜的面前。
“這位美麗的小姐。”
微胖的東門旗官走到安娜面前,微笑著行了一禮道:“請問您是第一次來到康斯坦察嗎?”
安娜還是體面地微笑道:“是的?!?p> 東門旗官每天跟狡猾的商人打交道,眼睛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來了安娜是個貴族家的小姐,而且是大貴族,她身旁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家里給她派的保鏢,所以這個東門旗官才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搭訕。
“那么這位美麗的小姐,敢問您的芳名。”
東門旗官微胖的臉上擠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道:“我是康斯坦察東門旗官,馬諾斯?!?p> “馬諾斯先生?!?p> 安娜微笑道:“我叫安娜?!?p> 安娜?
這個世界上最有名的安娜,是那個在拜占庭皇宮里面的安娜。
而馬諾斯自然是不會把眼前這個美麗的小姐,跟拜占庭皇宮里的那位長公主安娜聯(lián)系到一起的。
這位叫馬諾斯的東門旗官剛準備再說話,一名士兵悄悄地在他耳邊道:“隊長,先登記,不然被投訴就麻煩了?!?p> 馬諾斯只得看著安娜抱歉笑道:“對不起,美麗的安娜小姐,還有這位先生,經(jīng)東門和北門進入康斯坦察的人,都需要經(jīng)過登記才行,請您二位稍等?!?p> 登記?
安娜奇怪地看著一名士兵把兩塊木牌拿了出來,一手拿著筆,問道:“姓名?!?p> “安娜?!?p> 安娜看著身旁有些不耐煩的中年護衛(wèi)道:“這位是昆塔?!?p> “您是貴族嗎?”
“是的?!?p> “來自哪里?”
“塞爾維亞。”
“塞爾維亞?”
那名士兵有些疑惑,拿出了一本羊皮書,在上面翻找了一會兒,問道:“請問您是來自塞爾維亞哪位大人的宮廷?”
需要這么詳細嗎?
安娜看著那本羊皮書,難道上面記載了所有貴族宮廷人員的信息?康斯坦察難道真的花了那么多時間去做這件事?
或許安娜更應(yīng)該驚訝于,這個看上去只是一名普通士兵的人,居然識字!
要知道在君士坦丁堡,安娜認識多少貴族都是不識字的!
但安娜從小混跡于各種貴族圈,哪里會因為這種場面而慌張,只見她平靜說道:“斯芬特·杜尚公爵,我是他的宮廷教師?!?p> “斯芬特·杜尚公爵的宮廷教師?”
那士兵翻了翻羊皮書,疑惑道:“什么時候的事情?”
安娜說道:“三年了?!?p> 士兵又問道:“斯芬特·杜尚公爵的腿傷是在哪只腳上?大腿還是小腿?能夠正常行走了嗎?”
面對這一連串的問題,安娜從容笑道:“先生,斯芬特·杜尚公爵沒有腿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