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又丟一個魂
女孩聽到明天下這話，腳步?jīng)]有剛才那么快了，她又頭看了明天下一眼。明天下看見小女孩眼里滿是淚水。明天下加快跑上去一把拉住她，“別跑了。我送你回家。”
小女孩掙扎著，“我沒有家了，我家被人搶光了?！?p> 邊掙扎邊大聲哭叫起來，“奶奶?！?p> 明天下只好抱住小女孩，“你奶奶呢，你家被搶了，奶奶不在家嗎？”
小女孩使勁在明天下懷抱中掙扎著哭，“奶奶，我要去看奶奶?！边@女孩也有一米六幾的個頭，而且還很有點力氣，明天下覺得自己怎么看怎么像個非禮少女的壞蛋，還沒穿軍裝！明天下用力地拉住女孩，一指軍車，“我送你去找奶奶?！弊啡说能娛颗苓^來，“報告總衛(wèi)長，剛才那三個人跑了?！?p> 明天下很是奇怪地看著軍士，軍士忙匯報，“他們用了迷煙。不這，明月行將軍已經(jīng)安排人去追了。”
明天下看回小女孩，小女孩對明天下有了些信任，但心情反而更糟，她呆立著，眼淚半干在臉上。
明天下掏出紙巾給小女孩擦臉，小女孩不讓，一把打開明天下的手。明天下從沒被女性拒絕過，還是這么小的女孩。一時間羞得不行了。但是害羞這種美好品德在明總衛(wèi)長身上千萬年才閃光一下，他立刻笑瞇瞇溫柔和藹地披好羊皮，“他們?yōu)槭裁醋纺?。是不是因為你長得太好看了?！?p> 小女孩也很習慣人家夸她好看，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但也不回答明總衛(wèi)的問題。
一旁的軍士覺得這大熱天突然好冷，心想明總衛(wèi)撩妹習慣了，對小孩子講話也這樣不著調(diào)。還是讓他的男人婆姐姐過來吧。軍士轉身走掉。明天下扯著小女孩：“走，坐車去?！?p> 小女孩一時間有種本來沒著落，突然遇到天使的感覺。她抬頭看著這位總衛(wèi)，笑臉燦爛如光，鮮艷照人。暗想，他和壞人一點都不沾邊吧，他的眼神很善良。
明總衛(wèi)隨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p> 女孩拒絕回答。也可能是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戒備，她的小嘴巴張張，就緊閉不說了。明月行聽軍士匯報后立刻下車。小女孩見有圓圓臉可愛的姐姐，終于沒有那么緊張了。明月行問她什么，她也能避重就輕地回答二三句。
明天下覺得這個女孩怎么像經(jīng)過訓練的小特工似的，賊精賊精。
這么熱的天，她穿著立領的白襯衫，把脖子捂?zhèn)€嚴實。明天下似乎看見她脖子上掛著一個閃著幽冷藍光的東西，這藏不住的光讓明天下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有些熟悉有些心疼有些痛。就像自己受傷后，那陣淡淡的輕冷的香味帶給自己的感覺。
不會，這小女孩在自己受傷的時候應該家里正被打劫。而且，她沒有香味。當然看上去這小孩子教養(yǎng)良好，雖然臉上又是汗又是淚，并沒有運動后的汗味。衣服上滿是自家常用的優(yōu)質(zhì)洗衣水的味道。明天下忙問，“你奶奶叫什么名字？”
明月行奇怪地看著弟弟，“你怎么不問她媽叫什么？還問上人家奶奶了。你不會連她奶奶也想認識吧?！?p> 明天下一本正經(jīng)理直氣壯地說，“有什么不可以。我是想認識她奶奶?！?p> 明月行張口露出兩排牙，本來想咬弟弟，想了想媽媽，臨時將兩排牙配合嘴唇，糾正成一個笑：“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總不叫你哎、喂、那個女孩吧！我叫明月行。”
女孩垂下眼瞼，長睫毛遮住大眼睛，略猶豫，才吝嗇地說出三個字：“水晶燦”
“好好聽的名字。你看，我是明月，你是水晶?！庇种钢f惡弟弟，“他是我弟弟，叫明天下。明天下就是光。我們?nèi)齻€都是發(fā)著光的名字。真有緣?！?p> 小女孩突然抬眼看著明月行，“能幫我找到奶奶嗎？她叫水愔懌?！闭f著，在空氣里寫著水愔懌三個字。明天下和明月行看了筆畫，都努力點頭答應。水晶燦說，“有人來打劫的時候，我奶奶讓我從秘道逃出去。我出來，又回去。奶奶就不在了?！?p> 旁邊的技術分析官突然拉拉明天下衣角，示意總衛(wèi)長看電腦，上面是技術分析官找到的二小時前的報道：……老者在送醫(yī)院途不治身亡……。技術分析官看著明天下，指著圖片小聲說，“該不會是這位吧？”
水晶燦本來就很警覺，這會兒更是裝做不在意卻仔細聽著打電腦那人的話，不由緊張地看著明天下。明天下很是傷心，雖然不是認識的人，生命可貴，這樣倉促離開，也著實可憐。臉上浮起他一慣沒正經(jīng)的笑對水晶燦說：“我讓這位電腦哥哥發(fā)了尋人指令，我們是軍隊的人，情報工作很有效，很快就會有結果的。”說完看著男人婆明月行，眼睛眨了一下，臉色很是凝重。
明月行拉著水晶燦，“水晶，既然這會兒奶奶不能給你做飯。不如和姐姐一起去吃飯吧。我今天抓壞蛋，打架，忙得已經(jīng)很餓了。你也餓了吧。”
小女孩輕微地點了點頭。
旁邊的軍士接到電話，“報告兩位將軍，國務總長要求兩位晚上去她的府邸參加一個正式宴會?！?p> 明天下看著窗外厭惡地說，“朱門酒肉臭?！?p> 明月行拉著水晶燦，“還早，先回去吃自己家的放心飯。宴會不是吃飽飯的地方?！?p> 凝絢9個250年前在人間逛過大街。當時好像不是自己逛的，是有誰陪著的。誰呢？呆立了會兒，又轉回醫(yī)院，想找呂約那小子討個說法。憑什么裝神弄鬼混成治病的醫(yī)生。魔鬼當醫(yī)生，這樣好嗎？這家醫(yī)院難道名聲不是很差！這位魔鬼院長不是天天把人治死的吧！那么多大漢和壯妹都成了強勢厲鬼！剛轉回醫(yī)院大門，一輛飛馳出來的敞篷笨力車上正坐著那個呂約。
凝絢差點就要揮袖運風扯住那個笨力。想著天法有規(guī)，在人間不得施法術，特別是人多的大白天。
眼睜睜看那笨蛋車跑了。忙回醫(yī)院上樓頂扯過云來遮蔽而飛。在空中向著沒有高樓的地方飄著。一路想著YINYI是什么，音譯？鐘離先生魂都縮沒了，還努力做夢翻譯天文文獻？
回到北冥時，桃伽、碩鈹不在。師父也不在。雖然天熱，卻黑得早。北冥不熱，不過，黑得早卻是一天不落。
凝絢從來沒覺得做神仙有這樣操心過。至于從前自己是怎么虛度光陰在神仙的位置上混的，已經(jīng)忘光光。這個鐘離的魂魄都變成嬰兒大小了，還叫嚷著YINYI？真考驗神仙啊。
凝絢憂人憂民地手撐著臉蛋在樓里走著，路過一間屋子，正好無聊抬眼間，看見門上寫著魂冊。嘻！凝絢心里一琢磨，應該有線索。
燈光很亮，凝絢推門進去，只有一位仙子在。她正低頭書寫，長長的白發(fā)垂在地上，白色的衣衫如雪，遠遠看著有些像雪人。不過，雪人并沒有抬頭卻說，“你有事嗎？”
凝絢不知是不是打擾了人家，不過自己是這里領導。但是沒有認真視察過工作，所以人家不認識自己很正常。就輕聲說道，“我叫凝絢，有些事想問問，是不是打擾了？”
雪人抬起頭笑笑，凝絢見雪人瓜子臉，秀眉入鬢，長眼顯得溫柔和氣，十分清雅。那白發(fā)倒讓她的姿容里添了些讓人愛憐，又神秘莫測的幽遠?！熬魃钜箒?，想必是急事吧。如若我知道的，定當相告?！?p> 凝絢沒見這位仙子有什么客套應酬的廢話，心里覺得舒服極了，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這才是干實事的作風。
“這魂冊是什么？記錄每個魂的生前？”凝絢立刻想到鐘離志浩的前生就在這里啦?？纯此陌素?。
“魂冊是這間工作室，而記錄每個人魂往事的叫魂憶?！?p> “每個人都有嗎？”凝絢的雙眼閃著事半功倍的歡喜，幾乎要趴到這位仙子的工作臺上了。
“不是每個人都有。首先那些去鬼門關的就沒有。其次，那些沒有做過大事、善事的也沒有。因為，如果人人都有魂憶，仙子不夠。”
凝絢琢磨著鐘離志浩應該有魂憶吧，他那么重要。不過，也沒好意思直接催問，忙一臉關懷的笑送給這位不知名號伏案加班的仙子，“這魂憶的事，你們?nèi)绾蔚弥?？?p> “每個人做的事，可能有時候他自己都忘了。但那不是消散，而是在記憶深處，沒被喚醒。每個來北冥的魂，過魂界時，記憶就被魂冊復制，掌管魂冊的仙子只管將魂冊收來交到這里就好?！?p> 凝絢覺得稀奇地不斷點頭，虛心地問，“我覺得我呢，就已經(jīng)把千年前自己做的事忘了。是不是還在我記深處。怎么喚醒？”
仙子看著凝絢，略一頓，挺勉強地笑笑，“神仙不同凡人?！蹦k見她這一回答，似是敷衍了事。凝絢向來以不為難別人為己任，仍是明亮燦爛地一笑：“不知仙子名號?！?p> “言藻。說話的言，海藻的藻?！?p> “言藻？我記憶不好，不知道你在這里多久了？”
“已經(jīng)千年?！毖栽寤卮饐栴}真是精簡，惜字如金。有點對話終結者的風格。不過凝絢不是那么在意，或者說本來就不想讓言藻多廢話。
“你認識我嗎？”
言藻低著頭邊寫邊說，“我一直在這里伏案寫寫寫，除非必要，不出北冥?！?p> “這樣？！”凝絢真驚嘆起來?！澳悴挥X得枯燥、乏味。你一定很累吧？”
“沉浸在不同人的人生之中，我覺得很有意思。雖然每個魂最后離體都是不舍無奈與悲傷。我從中已見大千世界。每天寫著魂憶，時間已經(jīng)與我無關。”
言藻邊說邊寫著。
凝絢見她這樣忙，立刻回到正題，“你有沒有寫到鐘離志浩的魂憶?！?p> 言藻頭也不抬，“沒有，他還沒死吧。”
凝絢見言藻回答的這么干脆，心想難不成她知道？言藻停下，又抬頭看凝絢，目光仍然溫和可親，“凡我寫過的，我必有映象?！?p> “那你有沒有映象寫過什么音譯愔懌音憶之類，反正發(fā)音就是這樣的。還有，是不是很多魂憶都排在后面要寫的。能不能讓我看看？”
“也沒有。不過，我曾經(jīng)聽過一個名字叫水愔懌?！?p> 凝絢一時激動，幾乎越過桌子要去抱住言藻，凝絢一向雪膚冰肌，這會兒激動地泛起紅光，邊眼睛都快泛紅光了，得什么不費功夫？也別瞎想了，“水愔懌？你怎么聽說的，在哪？”
“我今天有事去了趟凡間，正遇一個叫水愔懌的人死了，但是今天收上來的魂冊卻沒有這個人。我遠遠看了一眼，覺得她不像是會到鬼門關的。可是連北冥也沒有到。”
凝絢激動變躁動，看來人所說別激動的太早是有理由的，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凝絢聲音不由得高起來，把自己嚇一跳，“魂又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