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素白的輕紗衣裙散落在房脊之上,半倚半靠在上面凝煙的動作看上去帶著幾分瀟灑豪邁,沒有絲毫女孩子應(yīng)有的矜持。嘴唇撅的老長凝煙一邊生著悶氣一邊拿起一顆房頂上的小碎瓦片,在手心里有一下沒一下的撂起,然后落下。
早上的風帶著一絲微寒不過幸好有那溫暖的陽光,風拂過凝煙外罩的那件輕紗使之輕飄飄的揚起:“真懷疑是不是他們昨天商量好的今天要好好的冷嘲熱諷我一番,要不然怎么會一個個說話都那么湊巧?”
“原本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喜歡在房頂上坐著,今天居然遇到同喜好的人。真不容易啊?!甭曇魪哪裏煹挠液蠓诺倪h處傳來,聲音中待著淺淺的笑意,聽起來的感覺有幾分玩味。
雖然心中有幾分好奇這個人是誰,但是凝煙卻并沒有轉(zhuǎn)過頭去:“怎么?難道這位也是跟朋友賭氣跑出來的?來跑到這房頂上出出氣?呵呵?!?p> “哦?難道這位少夫人是和朋友賭氣才跑出來的?少夫人的性格還真是有些怪?!甭曇羲坪踅艘恍?,甚至可以感覺到那個人的氣息了。
隨意的將手中的小碎瓦片往后一拋,凝煙知道那個人一定可以很準確的接?。骸安恢肋@位是為什么要大白天的跑到這房頂上的,豈不是和我一樣的奇怪?”
“只是剛剛聽到少夫人說話的聲音和在下的一個朋友很像,所以就來看看?!蹦凶由焓纸幼×四裏煉佭^來的小碎瓦片,與凝煙一樣的放在手心里拋起落下拋起落下。
同樣的,凝煙也覺得這個男子說話的聲音有些熟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終于回過頭來打量了一眼這個男子:“咦,是表哥啊,呵呵,我當是誰呢,難怪你說話的聲音那么熟悉呢。據(jù)我所知表哥的家應(yīng)該在東城吧,怎么會跑到這西城來?”
說實話凝煙也只是見過她這位表哥兩面而已,其中一次還是凝煙雙目失明的時候;這樣算來也只是看到過他的面容一次,況且還是七年以前,凝煙能夠記得住實在是有些不容易。并不是這個轅榮軒的面容有多么的特別,只是因為他的聲音,有種讓凝煙難以忘記的特殊。
“我?。亢呛?,我經(jīng)常會到這里呀,因為在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皇宮里面?!彼α艘幌乱聰[轅榮軒坐在了凝煙的身側(cè),不著痕跡地把那一塊小隨瓦片塞進袖中。
一襲灰色衣袍的打扮,略帶幾分儒雅的面容,似乎沒什么改變,凝煙淺笑著問:“我很好奇,為什么表哥你對我的聲音似乎情有獨鐘?每一次碰到聲音和我相似的人你都會上前看一看那個人是不是我?!?p> “嗨,現(xiàn)在說這些干嗎,已經(jīng)沒有絲毫的意義了?!彪m然笑的隨意但是不難看出轅榮軒的眼中有一絲惋嘆,“對了,你怎么會一個人在這里?簫劍南呢,沒和你在一起嗎?剛剛聽到你一個人在這嘟嘟囔囔的,和誰生悶氣呢?”
無所謂的隨意揮揮手凝煙坐直了身子,整了一下被她自己弄得有些凌亂的衣服:“沒什么,都是一些小事情。表哥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快說你為什么會把我的聲音記得那么牢?加上這一次我們不過才見過三次面而已。”
“既然你非要聽那我也沒辦法,只好說了。七年前如果你沒有進宮選秀,恐怕我會差人上門去提親?!鞭@榮軒那樣深深地看著凝煙,眼中是極為認真的神色,絕不是在說笑。
這句話的確是讓凝煙大大的吃了一驚,轉(zhuǎn)過頭去暗暗吐了吐舌頭:“呃,早知道我就不問了,表哥你……你最好還是盡快的忘了我吧,你現(xiàn)在這樣把我放在心里還有什么意義?都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情了,就讓它過去吧。”
我從來沒有想到僅見過兩次面的表哥也會對我情根深種,唉……七年的時間,我招惹的男子是不是太多了一些?十二個哎!想想都會覺得慚愧,可是實在是沒辦法,我的心里只能容得下一個簫大哥,比的人我只是把他們當作是朋友。
自始至終我根本就沒有奢望過可以得到她的心、她的人,只不過想要把她永遠的藏在心里的最深的角落里。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呵呵,轅榮軒根本就配不上她。和自己已經(jīng)說了無數(shù)次了,只要看著她幸福開心就好,怎么今日還是把心里的話給說了出來?這樣豈不是讓她的心里多一份愧疚。
覺得再這樣單獨相處下去只會給彼此平添尷尬,凝煙站起身來隨手揮了揮裙擺上的灰土:“表哥,我還有些事情沒有辦完呢,今天就先告辭了?!?p> 飛身躍下房頂凝煙走在街道上隨著來往的人流漸漸消失,那一抹素白色的身影同時消失在轅榮軒的眼中。轅榮軒也算得上是個文武全才,雖然武功不高但是輕功也是可以說的過去的,這房頂離地面的高度是困不住他的。飛身而下站在街道上,轅榮軒向著凝煙相反的方向而去,不再回頭。
這一條街道住的是京城里頭的王侯將相,基本沒有什么太小的府第。一街兩行盡皆朱戶高門樓,凝煙走在這街道里腳步停頓在一座非同一般的府門前。雖然這府門看上去略有一些破敗,但是不難看出它曾經(jīng)的恢弘。凝煙仔細瞧了一眼這座府第所在的位置,又看了一眼大門上斜掛著的牌匾這才想了起來。原來這就是七年前那個可以稱得上京城第一豪宅的震國侯府,薛寧遠的家了。
忍不住從口中發(fā)出一聲嘆息,凝煙望著那飛挑的房檐微微搖頭:“想不到當時那么氣勢恢弘,被人稱為京城第一豪宅的震國侯府如今竟成了這般摸樣。當真是時也命也,薛寧遠,你怎么就是不知道珍惜當時所擁有的一切呢。”
轉(zhuǎn)身欲要離開的凝煙無意間瞥到那朱紅色的柱子上貼著一張紙,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毛筆字寫了一些東西。凝煙好奇上面寫了些什么東西,提起裙擺走上那十幾階的臺階上面。歪歪扭扭的字體讓凝煙看的頗為費勁,不過還是讓她看懂了。凝煙略略吃了一驚,竟然是有人以震國侯薛寧遠之女的身份要出售這座府第。
在心中掂量了片刻之后凝煙叩響了門上的門環(huán),不消多時果然門被打開了,從中走出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兒:“就是你要賣這座府第呀?你真的是薛寧遠的女兒?可是當年震國侯府明明被誅滅九族了呀,怎么還會有后人活在世上?”
“你是來買房子的還是來打聽事情的?如果是來打聽事情的話那么你走錯地方了?!币痪湓捔滔屡⒕鸵P(guān)門了,那小小的年紀眼眸中居然閃現(xiàn)著特殊的冰冷,似乎是看破了世俗,厭惡了紅塵。
揮手擋住了就要被女孩關(guān)上的大門,凝煙有些艱難的蹲下身子來:“不知道這座府第你準備出價幾何?無論多高的價錢我也一定要買下?!?p> “紋銀五百萬兩,不討價?!币痪湓捘敲吹母蓛衾?,女孩的眼眸中有著深深的冷漠,似乎要拒人于千里。
站起身來正要抬腳邁進門檻的凝煙卻被女孩給攔住了去路,揚起唇角凝煙淺笑著問:“怎么,難道不寫一個契約,不把房契給我嗎?難得你一個小小的孩子要來料理這一切,真是造孽呀?!?p> “不許你說我父親!”女孩兒狠狠地瞪了一眼凝煙這才讓開路來,那雙眼眸中的冰冷讓凝煙的心中為之一震,“跟我來吧?!?p> 凝煙伸出手去揉了揉女孩的腦袋,以一個母親的口吻道:“你小小的年紀干嘛總喜歡用那么冰冷的目光看人啊,冷冰冰的挺嚇人的?!?p> 或許是他從小到達的生活經(jīng)歷造就了那冰冷的目光吧?那樣冰冷的目光真的是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兒眼中。就連我當初被恨意籠罩心頭,或者是失去劍南時恨極了流雨國的人我也不曾有過這樣的目光吧?到底會是什么樣的生活經(jīng)歷才讓她有這樣冰冷的目光?
一邊在心中想著凝煙一邊跟隨小女孩兒進到震國侯府里面,來到小女孩她暫住的房間里。房間里幾乎沒有什么擺設(shè),非常的干凈,透著明朗的感覺。女孩拿過來一個包袱從中取出了筆墨紙硯放在桌子上。硯好了墨汁女孩拿起毛筆蘸上墨汁,正準備要寫時卻被凝煙攔住。
凝煙接過女孩手中的毛筆在紙上寫著東西,一邊寫一邊說:“記住以后要好好的練字,不可以偷懶。沒有一手好字是不行的,那是什么也干不成,就連寫一封信都寫不成?!?p> “要你管!”白了一眼凝煙女孩自顧自的轉(zhuǎn)過身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不消片刻凝煙寫好了契約,放下毛筆凝煙把契約遞給女孩兒:“看看吧,覺得如果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在上面簽上你的名字,然后按上指印就可以了。”
“毛筆給我?!迸㈦m然字寫得不好看但是卻認識字,看了幾遍以后便伸出手去問凝煙要毛筆。
凝煙把毛筆遞給了女孩兒,然后從衣袖中掏出了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一千多萬兩的銀票,數(shù)了五百萬兩放在桌子上剩下的又了回去:“你有沒有印泥?嗨,算了?!?p> 等著女孩把名字寫上去以后凝煙接過了毛筆和契約,看了一眼女孩的名字凝煙略略翹了翹唇角,提筆在上面寫上‘水凝煙’三個字。放下毛筆凝煙咬破了食指,在上面留下了一個血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