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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這世間

人聲鼎沸 我只有安靜(2)

從前這世間 奇案洗 3011 2019-03-29 19:17:55

  出院后的一個星期里,寧橋還是那樣活潑,跟平常人無異,只是對于小易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去南京交換的想象里。

  我不知道她的記憶里怎么會有這樣的存留,但就目前來講,我很希望她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下去。

  因為第二天,新聞就報道出來了。

  “本市一大學生昨晚被發(fā)現(xiàn)在郊東樹林里身亡,現(xiàn)場還留有一把帶血水果刀,兇手已經(jīng)自首歸案,案件詳細原因還在進一步調(diào)查之中……”

  我看著報道,媒體搞了一張受害人打碼的照片放上去,那身形,就是小易。

  昨晚讓我把寧橋帶走后,他竟然去自首,扛下了所有的責任。殺人兇手的罪名一旦被按上,就是一輩子洗不掉的污點。

  我點開評論,下面討論炸開了鍋。

  不學好上課玩手機:現(xiàn)在大學生殺人怎么這么多,難道上了大學就是為殺人去的嗎?

  那就睡覺:兩個男的?不會是為情吧?現(xiàn)在大學生可真沖動?

  哦加工費:死者為大,安息吧。兇手建議死刑!

  八公分:今年高考的我瑟瑟發(fā)抖[ doge doge]

  “……”

  我看著這些評論,冷笑著,點開評論框,輸了一句:“你們懂個屁?!标P(guān)掉了手機。

  新聞已經(jīng)如火如荼的展開報道,我有些害怕,因為寧橋的專業(yè)就是新聞,這些報道一定會被她看到,即使報道里打了碼,化了名,我心里還是顫栗著。

  我小心翼翼打了個電話試探,說,“最近還好嗎?”

  寧橋的語氣有些疲軟,“好,個屁,快被考研整瘋了。”

  “小易最近有給你打電話嗎?”

  “沒有啊,可能在忙吧,前段時間他說他最近跟著導師在做項目課題?!?p>  我心里一緊,“他親口跟你說的?”

  “對啊,怎么了?”

  我顫抖著電話,努力壓住喉間的慌張,“沒什么,好了,別太累了,注意休息,好好吃飯……”

  “好了好了,舒婆婆,知道了?!?p>  放下電話,我仔細回想著,寧橋怎么會出現(xiàn)那種記憶?小易明明在上一周已經(jīng)被警察帶走了。除非……

  我翻開通訊錄,找到了上次那個醫(yī)生的電話,打了過去,鎮(zhèn)定情緒,說,“醫(yī)生,我的朋友,就是上次頭受傷加高燒不退的那個病人,最近好像又出現(xiàn)了新問題?!?p>  “什么新問題?”醫(yī)生問。

  “就是,她……可能出現(xiàn)了幻覺,總是把沒有過的事當成事實……”

  醫(yī)生嗯了一會兒,思考著,說,“你說的這種情況,我們醫(yī)院是有類似案例的,就是患者在某一段時間內(nèi)會將腦海中想象的畫面當成是真的,就想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這是間歇性遺忘癥的并發(fā)癥之一?!?p>  “那……那該怎么辦?”

  “這樣吧,你先把患者帶來醫(yī)院看一看,我們診斷了之后看有沒有什么解決方案?!?p>  我頓了一下,說,“好,謝謝醫(yī)生?!睊炝穗娫?。

  但我并不打算帶寧橋去醫(yī)院,而是決定先去探監(jiān)小易。

  小易的量刑還沒下來,探監(jiān)時間也十分的短,我只能在最快的時間里說清楚整個事情。

  小易坐在鐵窗的對面,頭發(fā)被剃成了寸頭,眉眼清晰的露了出來,有些疏遠冷峻。

  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看著我,舉著電話,輕聲說,“從現(xiàn)在開始,我已經(jīng)死了?!?p>  聲音帶著電流從話筒里傳來,我手心冒汗,問,“你,什么意思?”

  他看著我,疏離的眼神瞬間涌現(xiàn),說,“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告訴她,我已經(jīng)死了?!?p>  我扯了扯嘴角,皺著眉,“你覺得她會信嗎?還有,你這樣做對她公平嗎?”

  小易動了動嘴唇,氣息緩緩,輕聲說,“你是愿意讓她和一個殺人犯扯上關(guān)系,還是愿意讓她平安喜樂的過自己的生活?”

  小易話一出,將我心中的義憤填膺澆滅,我握著電話,沉默將我擊敗。

  “舒白?!彼形摇?p>  我抬起頭,小易看著我,眼神充斥的堅決,一字一句,說,“從今往后,我永遠不會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的人生,不會再有一個叫小易的人?!?p>  我不知道怎么走出來的,只聽到身后的鐵門重重一關(guān),我有些恍惚,看著天空,陰晴參半,燥熱鉆進我的四肢百骸,吸著每一滴血。

  寧橋還在準備著考研,為了心中那個遠在南京的小易。我在每天的時光流逝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活著,每晚都會被噩夢嚇醒,醒來迎接我的只有無盡的黑夜和汗涔涔的背。小易則在鐵門鐵窗里,等待著并不屬于他的量刑。

  我以為事情就這樣結(jié)束了,但黎咼出現(xiàn)后,將原本就驚濤駭浪的水面攪得更加風起云涌。

  小易的量刑在一個月后下來了,有期徒刑十二年,鑒于主動自首,積極認罪,判處有期徒刑八年。

  而在此期間,寧橋那邊的情況也都在我的計劃之中,我利用自然災害成功將小易死了的轉(zhuǎn)述到寧橋那里。

  我很不愿意這樣做,但做完之后我心里竟然有一絲欣慰,一瞬間,我?guī)缀跽J為只有我在她身邊了。

  可還有一些我預料不到的事情在發(fā)生。我從沒想過寧橋愛小易有多深,甚至深到可以為他去死的地步。我親眼看見她跳下窗臺,那一刻我的心瞬間撕裂,心像被抽干水的池塘一樣,干涸又無力。

  我這一步是不是走錯了,我想。

  等到寧橋醒來,比第一次失憶更糟糕的是,她不記得小易死了。本來這就是一個謊言,如今她忘記了這個謊言,我不知道是福是禍,只是心中多了一絲阻塞。

  寧橋在那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是記得小易,我心里酸澀難當,看著她卻又無可奈何,有時候單單是嫉妒,已經(jīng)無法解救我自己。

  黎咼來到了我的學校,他從一開始就對寧橋很感興趣,我看出來了。于是我有意識的將他隔開寧橋的圈子,但他永遠像口香糖一樣,黏住寧橋。

  本來以為僅僅是這樣而已,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黎咼只是個小孩,可沒想到,偏偏是這個小孩,開始和結(jié)束了我這么久以來的痛苦。

  黎咼知道了我和小易的事情,知道我和黎塘的事,甚至知道黎家海的事,我害怕,或者說更多憤怒與不安。

  在黎咼的思想里,小易是替我蹲了監(jiān)獄,是我拆散了小易和寧橋,是我將寧橋害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一切都是我,我不知道我的弟弟怎么了,寧愿把所有的劍指向我都不愿意為我說一句話。

  甚至那封舉報信,黎咼甚至為了小易,舉報自己的哥哥。于是小易出來了,我被送進去了。

  雖然我早知道有這一天,但沒想到方式竟然是這樣。

  而在此之前,寧橋又經(jīng)歷了一次鬼門關(guān),這已經(jīng)是她第三次經(jīng)受了死一樣的經(jīng)歷。

  天災,人禍,似乎都要和寧橋作對,感覺把所有的不幸與災難都施加在一個瘦弱的女孩子身上,我很想用力將她護在懷里,但我不能,因為我滿身污穢,恐怕會驚擾到她的安生。

  寧橋這次在鬼門關(guān)逗留了太久了,久到甚至由秋到冬。而我,我無力幫她,惶說承擔痛苦,我甚至都不能替她哭,這是我長久以來最重的一次壓抑。

  更加讓我承受不住的,是寧橋還不容易醒來后,卻忘記了一切。她愛過的人,愛她的人,都被遺忘。那時候,我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尤其是黎咼對我說小易回來的時候,我更是猶如晴天霹靂。

  小易他不是被判了八年嗎?為什么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里,他突然出來了,還出現(xiàn)在寧橋的病房里。

  我在醫(yī)院問他,“你不是說不會出現(xiàn)在他面前嗎?”

  小易還是那個樣子,只是眼里多了陰郁和更多的疏離,淡淡的對我說,“這是我最后一次來看她?!?p>  我對小易從來心里都有膈應(yīng),可能是因為寧橋。他出現(xiàn)后,我心里隱隱有擔心,而事后的證明,我的擔心并沒有錯。小易出來了,該我進去了。

  小易服刑了一年,早在他出來的三個月之前,那封關(guān)于我的匿名舉報信句就已經(jīng)在警局的信箱里。警察根據(jù)那封信,直接對我進行了調(diào)查,之后我就進去了。

  我一直都認為是黎咼,雖然他不承認,但是只有他才那么清楚這其中的事。

  我進去之前,找到了黎咼,希望他,我并不是要狡辯什么,人的確是我殺的,我也沒什么好后悔的。只是我看不慣大家都被小易外表的虛偽高尚感所迷惑,所有人都把他當成我的替罪羊,于是我就變成了自私自利,懦弱不敢承擔的角色。

  他們知道個屁!

  我站在黎咼面前,問他,“是不是小易讓你這樣做的?”

  他只是看著我,苦口婆心,讓我不要一直錯下去。

  我打斷他,“你跟小易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我不死心的問,死也要死得明白。

  黎咼搖頭,沒什么關(guān)系。他說。

  我不信,但我現(xiàn)在也沒辦法弄清楚了,我在鐵門鐵窗里,看被欄桿劃破的天空,陰雨連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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