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城東邊靠郊區(qū),沿著青石的街道走去,前面有個不明顯的宅子,便是唐宅。門口沒有雕龍畫鳳,更沒有威嚴的石獅子,就連那木門儼然掉漆,給人一番家道中落的錯覺。
開門進去,里邊別有洞天。
往前有個小花園,里邊溪水,假山,花草都是小巧別致,干凈整潔。這般小的院子,還能顯得井井有條,這般雅致,真是難得。
正大堂的大門,里邊飛出的器皿落到地上,砸個稀碎且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從里邊的咆哮聲來看,那人的怒氣不小。
“我是要來找唐公子,你一個管家有什么資格跟我說話!”陳如天已多次要求面見唐公子,但是都被拒絕,正所謂事不過三,這簡直侮辱了他。陳家不管在三世城還是江湖上都是響當當,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唐宅公子竟這般無知和無禮,竟然敢三番五次地拒絕他,這儼然刺痛了他的尊嚴和貶低了他的地位。
管家沒有法子,只能忍氣吞聲,不停地對陳如天道歉。朱禮從外邊回來,對陳如天道歉哈腰。陳如天氣急敗壞,沒有理會朱禮的話,坐在位置上,解渴喝茶。下人上來收拾好地上的殘渣,便退了出去。
“你們唐公子好大的脾氣,居然拒絕了我那么多次!”陳如天陰陽怪氣地說道。
“實在抱歉陳公子,我們家公子真的不在三世城,哪天唐公子回來我必告知他且讓他登門道歉!”朱禮說道。
這句話莫名激怒了陳如天,他將桌子上的蔬果和杯子全部摔在地上,說道:“今天他要是不出來,我就把這地方給燒了!”
陳家跟唐家的梁子也是最近才結(jié)上!陳家擁有萬畝良田,掌控著三世城大半個商鋪,但是最近生意被唐公子攪和了。一個秤十六兩一斤,但是米行的人都改成了十五兩半一斤,也就是每賣了一斤米,就少付半兩,但是唐宅讓星秤師傅把自己的秤改成了十六兩半一斤!
明面上做虧本生意,卻行的是卑鄙的手段!這是陳如天的想法!
原本在朱禮眼中,這也是吃虧的事情,尤其上年旱災(zāi),南國的米量匱乏,加上修建占星臺勞民傷財,米已屬供不應(yīng)求,本該將糧價往生漲,但是宗主為何這般!決明倒是不以為然,而是讓他照做。沒想到過了些時日,那些米鋪全都經(jīng)營不下去,于是決明便讓朱禮安排人將那些經(jīng)營不善的米鋪收入囊中,所以陳家知道真相之后便氣怒不可遏。
這是變相地跟他們競爭壓價,搶了他們的買賣。
刻薄不賺錢,忠厚不折本!朱禮聽到?jīng)Q明對他說了這番話,更加對他敬佩萬分。
決明剛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穿著比較簡單,問了下人出了什么事情,下人便回說:“那客人想要見唐公子!”
原來這般!這唐宅是決明的,唐公子便是決明!他三年前給自己一個“唐”姓!下人多半不知道他便是這宅子的主人,因為朱禮告訴下人,決明是貴客且不能張揚他身份。
從大堂的門口里邊又扔出了一盆盆栽,里邊咆哮聲不斷!
決明走了過去,替下人撿了地上的東西!
“你!”陳如天用手指著決明說道:“你一個下人就不要堵在門口!”
決明只是怔了一下,沒有言語,這讓陳如天更怒火中燒。
“一個下人身子居然板得那么直,你們的人就這般囂張嗎?”
朱禮見狀也是有些慌,想解釋且撒謊說決明是唐公子的貴客,不是下人,但是陳如天已經(jīng)拿起旁邊的花瓶朝決明扔了過去!
啪——
花瓶正中了決明的腦袋,并且讓他頭破血流!朱禮趕緊上去,打算用自己的袖口擦拭決明的血跡,但是被決明暗示了!朱禮是明白人,便說道:“你……趕緊走……”
“站??!”陳如天說道。陳如天走到門外,然后莫名地給了決明一巴掌!這讓朱禮驚恐之余又怒火燃燒。決明一直讓他克制自己,用眼神命令他不能意氣用事。
朱禮克制了自己的情緒,便說道:“陳老板,您就別拿一個下人出氣吧!”
陳如天再次給決明一個巴掌,便囂張地說道:“你挺在乎這個下人的,我就繼續(xù)扇!直到你們家唐公子出現(xiàn)為止!”
說完之后便再次給決明一巴掌!
朱禮看不下去,便上去阻攔,但是被陳如天推開,旁邊的術(shù)道高手也上來阻止了朱禮!決明也是心胸寬廣,即便可以隨時閃躲,但是依舊沒有言語,倒是用自己的眼神暗示朱禮不要輕舉妄動!
這時候,凌姝抓住了陳如天的手,便對陳如天說道:“陳老板,米鋪上的事情我們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是下人將數(shù)字弄錯了,讓那星秤師傅打錯了秤,便弄巧成拙!”
凌姝術(shù)道不低、霸氣也不小,旁人見他氣勢不凡,對他敬畏三分!陳如天見到凌姝的時候是有些慌張,但是他克制了,便裝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道:“你是誰啊!”
“凌姝,是唐公子的兄弟,我的話!很算數(shù)!”凌姝說道。
“你的話算個屁!”陳如天說道。凌姝術(shù)道筑基,身上霸氣不收,稍微動些情緒,便霸氣側(cè)漏!陳如天的話已經(jīng)激怒了他,讓凌姝差點動手!但是決明用眼神阻止了他。
陳如天的下人清楚自己跟凌姝的差距,便有些猶豫,這一點被陳如天察覺到,讓陳如天沒了底氣。他便克制自己的懦弱,虛張聲勢地說道:“三天之后,三世城的商會,唐公子一定要出現(xiàn),這件事會由商會掌領(lǐng)人定奪公道!”
他給了請?zhí)銕е约旱娜俗叩袅耍?p> 雖然自己是個修術(shù)道練武功之人,但是被人扇巴也是很疼的事情。決明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便暗示他們到密室去商量事情。
朱禮將密室的火點燃之后,讓空間豁然明亮??臻g中間有長桌,四周陳列著書籍和賬目,往前走有兩個暗門,里邊是另外一個空間!這里不怎么通風,沉悶著一股濃厚的書味。
“宗主,為何我們還不能初露鋒芒!”凌姝說道。
“不急!”決明說道。朱禮弄了干凈且冰冷的毛巾給決明敷上,便被決明要求坐回自己的位置!
“你老說不急,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十年,二十年?”凌姝是個急性子,說話也是不分輕重,但是決明沒有怪罪于他,而是說道:“假如現(xiàn)在我們出現(xiàn)在江湖,那對我們有什么用!”
“跟他們平起平坐啊,廣交朋友多條路,生意更興隆,地位更高大!”凌姝說道。
“呵呵呵!”決明將毛巾放到旁邊,沒有說話。
朱禮也是擔心決明,便說道:“宗主,你功術(shù)高強,并沉得住氣,這般能力、氣概和心胸我們不能及,但是您比他們強大,為何還裝得這般低人一等!”朱禮認為,無心門已經(jīng)有足夠的底氣立足江湖,甚至可以當頭!
“時候未到,不著急!”決明說道。雖然二人沒有聲明,但是聽到這話更沉不住氣!
決明感知他們焦慮的情緒,便跟二人說道:“眼下,比我們厲害的不少,比如三峰盟的人,還有千機和不等城,另外后勝唐那邊也是高手如云,我們一下子蹦出去,有兩種情況:一通過一番斗爭跟他們平起平坐;二被他們瞧不起并且打壓!但都會讓我們損失不少!”
“這些損失我們擔當?shù)闷?!”凌姝說道。
“你知道如何輕而易舉地滅掉強者嗎?”決明說道。
不知!
兩人的眼神告訴了決明?!霸谒麣鈹?shù)快盡的時候!“決明頓了一下,再說道:“當下天災(zāi)人禍,本已經(jīng)有些動蕩,我們在暗,那些人在明,終究不一樣!”決明不習(xí)慣將話說全且說明白,他終究認為話說得太野心了,很不吉利!
決明一語驚人。
兩人醍醐灌頂,敬佩萬分!當下的江湖門派氣數(shù)不差,要是出去硬碰硬必然出現(xiàn)傷亡還有損失,那為何不繼續(xù)沉淀,韜光養(yǎng)晦,等待他們氣數(shù)受損的時候再殺出去。
凌姝瑤瑤頭,內(nèi)心已經(jīng)佩服不已!當初他在一個小客棧見到了決明,只是覺得這人有意思,便試探性地跟隨,但是沒有想到,越是跟隨決明越發(fā)現(xiàn)這人不簡單,甚至讓他原本的優(yōu)越感蕩然無存。
“所以還是得要韜光養(yǎng)晦,畢竟我當下二十二,年輕氣盛的,終究還是要繼續(xù)克制,如果太過張揚,必然功虧一簣!”決明說道。
“宗主深謀遠慮,讓朱禮敬佩萬分,往后朱禮不會再心生疑慮。”朱禮說道。他知道決明為什么只跟兩人說了這事情,畢竟吳明和長孫元香是個心思細膩之人,相對穩(wěn)重,所以不會對決明有所疑慮。這讓他反思了一番,畢竟作為手下,沒有明白宗主之意,也是個人能力問題。
凌姝倒沒有朱禮這般心思細膩,他是舞刀弄劍的,誰強他就聽誰!
“沒有多大的疑慮了吧!”決明微笑著,很是輕松地說道。
“有,你被打成這樣,哪天你滅了陳家的門可以叫我!”凌姝說道。
“江湖,不完全是打打殺殺,終究是人情世故!”決明慢悠悠地說道:“武力是保護自己,是一份保障,是最后一柄守衛(wèi)的刀劍。”
如果動不動將人家滅了門,那跟山賊有何區(qū)別!
縱然你傲世沖天,那終究是要在人間跟人往來,終究是長著人肉人心,終究不是那冰冷的刀劍,總不能談得好便握手,談不好便拔刀。
武功蓋世那又如何,拔刀的不管為了仁義還是邪惡,見血了終究不道德!
世間打殺,怎能用正義和邪惡二字去當借口!活于天地之間,為己,為他,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