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看上去普通至極的符紙,通體黃色,其上勾勒有奇異花紋。
“此符名為渡凡,想必在場各位都知其作用?!奔o(jì)貪緩緩說道。
渡凡符,一種專門用來針對測試之人最近是否有過殺戮的符紙。用此符貼于額頭,稍加靈力刺激下,便可顯露答案。
“本來要知曉此子有無屠戮過凡人,只需搜魂即可,但搜魂之術(shù)太過歹毒,思來想去,也只有此符合適?!奔o(jì)貪環(huán)顧四周,口中故作不忍。
“呸!”韓半月雖然全身無力,但聽到紀(jì)貪所言,卻忍不住要發(fā)作,“虛偽的老東西,敢不敢給個痛快?!”
“別急,想死還不容易嗎。”紀(jì)貪聞言低頭一笑,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陰惻惻地說道。
之后紀(jì)貪在渡凡符上輕點幾下,靈力注入后貼在韓半月額頭。
韓半月無力抵擋,渡凡符落下后,他心頭升騰起一股似被人窺視的感覺。
只是片刻,渡凡符便發(fā)出紅色光芒,而后一陣黑煙升起。
此黑煙扶搖直上,在半空中形成一團黑云,在那黑云之中,竟然有密密麻麻的人臉。
這些人臉露出痛苦,細(xì)數(shù)之下,有整整十五張人臉!
整個廣場頓時騷動起來。
“居然真的屠戮了無辜凡人,此人當(dāng)以死謝罪!”有義憤填膺者在大叫,恨不得將韓半月大卸八塊。
“對,那些凡人何錯之有,身為仙人居然對凡人伸出毒手,該殺!”
羅道山弟子群起激憤。
反觀離云舊部,卻是個個沉默。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他們也無話可說。只是他們不能想通,隨和良善的韓師弟為什么會犯下如此大罪。
“呵呵,屠戮無辜凡人,青崗村就不無辜?”韓半月看著場下的人群自言自語。
“哈哈,你死后下去問問他們不就知道了?!奔o(jì)貪臉上露出片刻猙獰,而后轉(zhuǎn)身高聲道:“韓半月屠戮凡人已為事實,為以儆效尤,經(jīng)蟲浴過后,再投入羅道鬼獄之中?!?p> 知曉羅道鬼獄的人紛紛露出冷笑,在他們看來,韓半月已經(jīng)必死無疑。更有部分羅道山弟子目光不善的看向離云弟子所在區(qū)域。
“同時……”紀(jì)貪語調(diào)再高一層,將所有人目光吸引過來后才緩慢說道:“為避免再出現(xiàn)此類狀況,作為修仙界的一份子,我羅道山有義不容辭的義務(wù)和責(zé)任!”
“我羅道宗在此立下誓愿,甘愿作為落凡門的眼睛,為其視察這岳國西域,掃除奸邪,祛盡污穢!”
洪鐘震鳴。
負(fù)責(zé)禮樂的人在這一刻敲響了大鐘,將氣氛推至頂峰。
“羅道山萬歲!”
“我以羅道為榮!”
整個廣場人聲轟動,在紀(jì)貪慷慨陳詞下無比激動。
恐怕此話才是你羅道山的最終目的。關(guān)河圖臉色一變,心中冷笑。
一旁的九陰門長老則是目光布滿陰翳,不知在想何事。
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明確了,這場所謂盛典根本就是在針對他二人,或者說是他們背后的兩個宗門。
若不是怕惹落凡使者不悅,關(guān)河圖與昆云兩人恐怕早就憤然離席。
林之?dāng)嘁呀?jīng)要笑出聲來,不斷跳動的眼角昭示著出他此刻的心情。
林之?dāng)鄡?nèi)心很清楚,他奉獻(xiàn)的那件寶貝,為他求來了兩件事。
一是吞并離云。
二是做落凡之眼!
羅道山要想崛起,并不是有自身努力就行,還要有頂尖勢力的默認(rèn)許可,也就是落凡門。
而落凡門也不擔(dān)憂羅道山強盛后會生出異心,因為在這種頂尖勢力眼中,真正的對手,只有其余四宗!
這些二流三流的勢力,只是眼前浮蠅,輕拂便去,這是屬于五大宗門的傲氣!
況且扶持羅道山對于落凡門也有利,五宗爭霸的局面下,相互僵持。所以除去自身,還需要外力。這些外力指的就是岳國境內(nèi)其余修仙勢力,掌握得越多,被掌握的勢力越強,自身實力也就無形中提高不少,在五宗之內(nèi)的話語權(quán)就越重!
正是這些原因再加上那件寶貝才促成了今日羅道山的“示威大會”。
落凡門使者此時閉著眼睛,似在假寐,仿佛對于發(fā)生的一切沒有興趣。
在所有人陷入激動之時,人群內(nèi),有一個人皺起了眉頭。
此人身材極為肥胖,著一襲灰色道袍,如同一座肉山。
在他的周圍,竟然是形成一個真空帶,無人敢靠近,偶爾有看向這邊的弟子,都是目露尊敬。
這肉山修士,正是羅道山地位極為尊貴的長老之一,寒可戾!
只是現(xiàn)今所有羅道山高層都在高臺落座,這寒可戾為何在此卻是無人知曉。
“此子就是木河所說的師弟?”寒可戾看向臺上,眼睛微瞇,只是面龐太過肥碩,讓人看上去只有一條縫。
“姓韓……”寒可戾目中露出思索,不知在想些什么。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場盛典也快要結(jié)束。
那落凡門使者已經(jīng)提前離去,與之同行的則是林之?dāng)啵朴幸孪嗌獭?p> 而九陰門與一葉教的人見使者離開,也是紛紛起身告辭,他們要盡快將此事傳回門內(nèi),想好應(yīng)對之法。
這場盛事,就此落下帷幕。
……
羅道山位置處于兩座大山之間,茂密樹林中可見零星樓宇,但大多數(shù)都是藏于其間,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在羅道山,凡是長老之流,都有獨自修行的區(qū)域劃地為界。若不是親近之人,一般無人靠近。
在居于羅道山門右邊的那座山的山腰處,便是屬于長老寒可戾的地界。
這里有幾處房屋,但最顯眼的是一棟三層閣樓。
在這閣樓的第三層,站著兩個人,此時離那慶典已過去數(shù)日。
“寒師叔,你看半月他……”
說話的是一年輕男子,他的語氣中有焦急也有擔(dān)憂。
此人正是韓半月在離云宗的師兄,木河。
“無妨,只是昏迷,應(yīng)該沒有大礙?!斌w型龐大的寒可戾收回右手緩緩說道。
在他的面前,有一張淺藍(lán)玉床,冒著股股寒氣。上面躺著的,正是昏迷不醒的韓半月。
“真的嗎?”木河眼中有掩藏不住的喜悅,“有勞寒師叔了,此等救命大恩我先替半月承恩,待他蘇醒后再來好好感謝!”
寒可戾只是擺擺手,隨意坐在了旁邊一張?zhí)珟熞紊希@太師椅立馬打出吱嘎之聲,仿佛就要承受不住這重量碎裂開來。寒可戾毫不在意,身子更是又扭了幾下,調(diào)整到一個舒服姿勢后才又說道:“你不必如此,既然此子和你一樣都是我兄長的徒弟,他更是將寒月決賜予你等,說明已經(jīng)將你們當(dāng)成親傳弟子對待,他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徒弟?!?p> 木河感激地點點頭,不再言語,扭頭看向玉床上的韓半月,眼中有關(guān)懷。
在離云宗時,寒山一脈雖有不少弟子,但能修煉寒月決的,只有木河與韓半月兩人而已,加之二人性格喜惡相近,故此交情頗深。
而韓半月現(xiàn)在能夠躺在這里,全靠寒可戾出面。
其實木河到現(xiàn)在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寒山師父居然有一個親弟弟,而且還是羅道山的長老!
之前寒可戾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時,木河心中是一萬個不信,可當(dāng)寒可戾說出數(shù)條只有極為親近之人才能知曉的寒山私密外,更是拿出了一個手鐲,木河心中這才打消心中疑慮。
因為他以前也看到過同樣的手鐲,是他師父寒山之物。寒山還偶爾提及過,這手鐲似乎是他的家傳之寶。
木河也質(zhì)疑過寒可戾為何寒山從未提起過他,但當(dāng)時寒可戾只是露出苦澀的笑容,卻沒有解釋緣由。
而木河眼銳識色,深知寒可戾恐有難言之隱,也就沒去追問。
況且這段時日里,寒可戾對于木河也是照顧有加,其態(tài)度在木河看來是真的出于關(guān)切,不像是裝的。
木河自問身無貴物,更不是什么擁有大背景之人,根本不值得一個高高在上的羅道山長老大動干戈,冒充師尊之弟來接近自己。
如此種種下,木河才會確信了這寒可戾所言非假。
“此子心智倒也堅韌,居然能挺過那蟲浴之刑?!碧珟熞紊系暮伸蹇戳艘谎垌n半月說道,語氣中有不掩飾的贊賞之情。
“半月他年齡還不大時便告別父母獨自上山修行,雖然看上去文弱,但其內(nèi)心強大,”木河目光柔和,“離云宗解散后他便下山去了,只是不知為何會……”
木河自然不知青崗村慘案,眼中那個溫和少年為何會對凡人出手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此子對凡人出手確是事實,其實我也疑惑,依你所述這事恐怕另有內(nèi)情,況且我兄長我是清楚其為人的,不可能收心狠手辣之人為徒?!焙伸迥抗忾W爍,“待他醒后,你可以問一下。”
木河點頭不語。
“那我走了,你在這里照顧好他,我已吩咐下去,無人會來打擾,”寒可戾撐起了身子,“等他醒了,再來商討后面的事情?!?p> “是,謝謝寒師叔了,您請慢走?!蹦竞舆B忙幫寒可戾打開了房門。
寒可戾背影消失不見后走后,木河才將房門閉上。回到玉床邊,木河按照寒可戾的要求開始為韓半月輸送靈力,恢復(fù)傷勢。
另一邊,寒可戾離開后徑直去向了一處密室。
這密室空間不大,光線昏暗,周遭刻畫著掩靈陣法,可以屏蔽氣息。
密室布置簡單,若說奇特,就是中央那一塊三尺見方的黑色石頭。
此刻寒可戾盤坐在黑色石頭上,緊閉雙眼。絲絲黑氣從石頭冒出,而后被寒可戾吸收。在吸收數(shù)十次黑色氣體后,寒可戾本就龐大的身軀居然隱隱又大了一圈。
寒可戾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目中有黑霧涌現(xiàn)。然后他右手在虛空一拂,一張古樸的圖紙出現(xiàn)。
圖紙在空中沉浮,上面勾勒有條紋,細(xì)看之下,是一幅地圖。
“這方圓百里的韓姓之人本就不多,在我?guī)追覍らg,更是全部否定,”寒可戾自言自語,此刻他的語氣已不像之前那般和藹,而是帶著陰森,“之前就聽說寒山那老東西有兩個極為愛護的弟子,其中一名似乎姓韓,可之前礙于離云宗我不好出手,在吞并離云過后,我知道時機來了,所以才會找上那木河,但收徒之后才曉得他不姓韓?!?p> “原以為就要錯過,我都已經(jīng)打算利用這木河去找尋那韓姓小子,卻沒想到此子自己送上門了,倒是節(jié)省了我不少功夫,雖不知道他是否是我所找的韓姓之人,但因為那存在的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不得不出手?!焙伸孱D了頓,接著道:“若這小子真是我所找之人,那將他保下所付出的代價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說到這里,寒可戾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精光。
“可惜那個地方封印極強,拘魂魄結(jié)印,生生不息,此等手段可謂逆天。雖然我準(zhǔn)備了數(shù)件克制魂魄的法寶,但要打開那個地方還是有所不足,可如果能配合那件東西……”寒可戾眼神中蘊含渴望,他想起那地圖所記載的東西,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這是極度激動所致。
“你到底是不是數(shù)千年前那個韓家的后人……那把號稱??嘶昶堑钠贫蛑遣皇蔷驮谀闶稚稀?p> “不急,很快,很快我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