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往巷子內(nèi)跑去的麥樂雁,梁之瑾立馬跟了上去,一把抓住麥樂雁的肩膀。
“你不要再狡辯了,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貪欲私心,給別人帶來了多大的麻煩!”梁之瑾地聲音終于帶出一絲怒氣,他這一輩子還沒見過這么恬不知恥的女生!
“你一共行竊六次,讓城東區(qū)三個家庭損失血汗錢數(shù)十萬信用點,不僅如此,還仗著自己高階兵級武者的實力,多次毆打無辜護衛(wèi),并讓城管撲空四次!”
“姑娘可真是好身手啊,可是明明是武者,卻故意演戲利用我的同情心甩脫城管的追蹤,明明是武者,卻不用自己的雙手去掙錢養(yǎng)活自己而選擇這些邪門歪道,去傷害別人滿足自己的私心,這輩子我最恨有人騙我!”
“那時候我誤傷城管時候說的話,你如果沒有聽清,我可以再給你說一遍,你身為武者卻不想著為基地市貢獻一份力量,卻一直在破壞基地市的安穩(wěn),你知不知道基地市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你知不知道我們?nèi)祟惉F(xiàn)在很危險,這種時候更需要團結(jié)一心!而武者更需要站出來保護平民而不是仗著自己的實力去行強取豪奪之事,去欺壓無辜的平民百姓!額......”
梁之瑾的怒叱突然戛然而止。
因為他看到,麥樂雁怔怔的望著他,而豆粒大眼淚,傷心的眼淚,心碎的眼淚。正一顆接一顆地從她那雙明亮得幾乎能折射周圍一切的雙眸中,不停的涌出來。
在這一刻,這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她拼近一切力量才組成的心理防御線終于破碎了,她就那樣怔怔的望著梁之瑾,她就任由自己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的劃過白凈的臉頰,再狠狠墜落到腳下的土地上。
望著她那雙可以讓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都為之珍惜的雙眼,梁之瑾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種難言的懊惱,他在這里做什么呢?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我去偷了他們的血汗錢?如果那些從貧民區(qū)收取的保護費可以稱之為血汗錢的話,那這個血,是黑色的!”
“無辜的護衛(wèi)?在貧民區(qū)趾高氣揚,稍有不順便對貧民拳打腳踢的地痞惡霸走狗也能被稱之為無辜的護衛(wèi)?”
麥樂雁猛地抬起頭,直視著梁之瑾,問道:“你小時后挨過餓嗎?你知道因為得罪權(quán)貴而父母雙亡,只剩我和我妹妹兩個人,晚上電閃雷鳴屋外面下著大雨屋里下著小雨,兩姐妹只能抱在一起取暖的感覺嗎?”
“你再垃圾箱里翻過垃圾嗎?你為了搶一份別人吃剩的合成餐,和一只流浪狗打過架嗎?你這樣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又懂什么?你又憑什么來指責(zé)我的生活和選擇?!”
愣了,梁之瑾真的愣了。麥樂雁說的這一切,他全都不知道,也沒有經(jīng)歷過。他從時騉那里得到的情報,明明是一份惡賊強取豪奪,欺壓無辜平民的情報。
麥樂雁微微帶著顫抖,但是卻依然清脆好聽的聲音,仍然在梁之瑾的耳邊回響。
“我小時候家里得罪了富人區(qū)的權(quán)貴導(dǎo)致家破人亡,我?guī)е颐妹锰拥截毭駞^(qū),我以為只要逃離了那個地方,在貧民區(qū)苦一點窮一點也沒有關(guān)系,可是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吃人的世界,你沒有力量,就只能被剝削!貧民區(qū)的人辛苦一個月可能僅僅只賺了1000個信用點,而那些富得流油的富人區(qū)卻還要強行逼迫每個人繳納500個信用點的保護費!”
“如果繳納不出,那些惡棍的護衛(wèi)輕則拳打腳踢,重則拖到密室里,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成為護城河內(nèi)漂浮的無名死尸!你說的那些話,說的真的是比唱的還要好聽,高級武者中級武者低級武者所保護的,從來都是富人區(qū)和平民區(qū)的人,而不是我們這些每天在地獄和人間徘徊的弱小之人?!?p> “你說身為武者就要保護基地市的安穩(wěn),保護人類,呵呵,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險,再危險也不過是一死,而在基地市這個地獄里,死不過是一種解脫!我沒有你這樣強大的實力,所以也不想像你那樣自詡正義保護所有人,我擁有的一點點力量,我只想保護自己的親人和在乎的人?!?p> “那些收取保護費的權(quán)貴家族完全將貧民區(qū)的人當成可以肆意蹂躪的牲畜,這幾個的月保護費已經(jīng)上漲到了八百信用點,他們已經(jīng)是在地獄和人間徘徊了,這么做是要逼他們?nèi)ニ腊?!?p> “是的,沒錯,按照你們的正義,我這樣做是算偷是算搶,但是我不后悔,因為我們也想要活下去,拼命的活下去。”
“那你們?yōu)槭裁床幌蚧厥泄芾韺臃答伳??這些都是基地市絕對不允許的吧!如果基地市管理層知道了,絕對會給你們主持公道的。”梁之瑾忍不住問道。
眼淚不停地從麥樂雁的的眼睛里流出,她呆呆的道:“公道?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公道,反正我遇到的事情,都是沒有公道可言的?;厥械墓芾韺痈吒咴谏?,不食人間煙火,又怎么會關(guān)注到骯臟、破敗的貧民區(qū)呢?而我們能見到的基層管理者,都是和富人區(qū)那些地痞惡霸狼狽為奸的人渣,沒有他們的允許,富人區(qū)的那些人又怎么能堂而皇之的來到貧民區(qū)壓榨貧民,甚至他們本就是一份子!”
這些......梁之瑾還是不懂!
梁之瑾自小生活在戰(zhàn)神宮,這已經(jīng)注定他無法接觸到一部分人間疾苦。
“還記得一個月的‘祁東’嗎?以你的身份,應(yīng)該是知道的吧?!丙湗费銌柕?。
梁之瑾略微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祁東是之前在岳陽城武者圈子內(nèi)可謂是轟動一時,祁東是一個低階將級武者,實力在再同等級中算不上多強大,不過卻比兵級要強上許多,本來這輩子他修煉到將級就已經(jīng)到頭了,然后默默無聞的生活著,或者某一天死在和異獸的廝殺中。
而讓他轟動一時的,則是木訥、老式、憨厚的他,居然犯下虐殺三十六人的兇行,具體事情梁之瑾不是太清楚,他只記得好像是因為他的家人與受害者一家發(fā)生過矛盾,然后祁東怒起憤而殺人,最終祁東被判處了死刑。
“祁東大哥一個強大的將級武者,兩個孩子的父親,為什么要犯下如此兇殘的惡行呢?”麥樂雁進一步問道。
“我不知道,可能...”梁之瑾搖搖頭,他一般都是獨來獨往,這種和他無關(guān)的事情,他不怎么會去關(guān)注。
“祁東大哥成為武者前,同樣也是生活在貧民區(qū)內(nèi),即便是成為武者后,因為之前家庭欠下的高昂債務(wù),所以也一直留在貧民區(qū)內(nèi),但是當祁東大哥出城捕殺異獸,去做那些你覺得是在維護城市安穩(wěn)的事情的時候,他的妻子他的雙親他的兒子女兒因為繳納不起惡霸臨時上漲兩倍的保護費,而全被殘忍殺害,用來立威殺雞儆猴,來告訴貧民區(qū)所有人,即便是我們當中有人成為武者,也一樣需要活在他們的淫威之下,如果反抗,那就是死!”
梁之瑾的眼里猛地騰起一絲憐憫的神色,他已經(jīng)可以大致猜出后面發(fā)生的事情的原因。在郊區(qū)賣命只為了家人能活的更好一點的祁東,滿身傷痕的回家后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家破人亡,想必一定是痛極、怒極、恨極,于是沖冠一怒,血濺五步!
這個社會上,有光明必然會有黑暗,就好像基地市建設(shè)過程中從來不缺為了人類的存亡,獻出自己寶貴生命的英雄,也有在平穩(wěn)年代利用職權(quán)便利大肆吞食著人類資源的敗類。
祁東的事情如果真像麥樂雁所說的那樣,那么以現(xiàn)有的基地市律令是絕對不會判死刑的,如果不是,只能說這其中有人為干預(yù)的情況存在。
“你說,祁東大哥一個強大的將級武者,都無法保護好自己的家人,更加弱小的我們,又有怎么才能活下去呢?我只想保護我妹妹,我只想我們兩個能活下去,可是我已經(jīng)拖欠他們兩次保護費了,第三次...第三次我就要失去我妹妹了......”
麥樂雁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她突然想到,她為什么要對面前這個素不相識,只有過一面之緣的梁之瑾說這么多?!是因為他身上那種強大武者的氣息,還是因為那晚他身上的光和熱深深溫暖過在黑暗中迷行許久的自己?!
麥樂雁真的不知道,她知道的是,自己已經(jīng)對面前的這個少年,說了太多不應(yīng)該說的話。
趑趔
寫得有點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