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瑾淳不知道打了幾個哈欠,柳瀲看著她,到底還是沒忍住提醒一句:“洪姑娘早些回去睡罷,在這兒熬著也沒用,等一會有了消息我立刻去喊你?!?p> 洪瑾淳搖搖頭,這已經(jīng)是她第三次拒絕回去睡覺的勸告:“我等孟大哥的消息?!?p> 柳瀲嘆了口氣,將提神的濃茶遞給她:“那再喝點兒罷,陸姐姐已經(jīng)在準備宵夜,一會兒就送來。”
那頭的屈豐也沒得好到哪兒去,原以為自己再不會到這個勞什子縣衙來了,不想一天還沒完,他又跑來了。
趙延年這回也來了,坐在屈豐邊上,有一搭沒一搭和屈豐說話。
白劍生幾次想沖出去看看都被褚東晟拉?。骸鞍赘惫伲潇o點兒。這時候你出去只能添麻煩。”
“我......”
“你坐下歇歇,孟尚巒不是善茬,沒這么容易被困。”穆嵐空扶著額頭嘆了口氣,“你若是這么沉不住氣被孟尚巒曉得了,小心你們頭兒罰你?!?p> 方才眾人正吃飯,突然白劍生急匆匆跑回來——他找葉匡,驗尸。
高縣丞死了,師爺不知所蹤??h衙里的衙役送水時候撞見的,沒聽到任何動靜。
褚東晟將眾人攔在門口,自己獨自進了高縣丞房里查看,在翻看枕頭底下的時候瞧見了一封信。
油墨味道還是新的,只怕放進來不久。
打開只有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炸礦。
孟尚巒此番就是進山找礦井的,那么這炸礦......怕不是就是對著孟尚巒去的!
白劍生領命正要出門去打探,和陸安派來的童津正撞了個滿懷——童津坐在地上人還沒清醒就向白劍生喊:“孟臺侍是不是往礦山去了?方才山下的工人說聽到一聲巨響。他們等了半天沒看到有山塌覺得蹊蹺來找我們掌柜。孟臺侍可回來了么?”
巨響,沒有山塌,那只能是......
爆炸!
“我這就組織了有經(jīng)驗的向導上山去看看。但是如今到底天色晚了不安全,大型的搜救最早也得等到明日天亮?!蓖蚩戳吮娙说纳裆睦镉袛?shù),但是無奈天色不允許,也只能先去碰碰運氣。
葉匡從停尸間出來,也已經(jīng)是一個多時辰以后了。莽縣沒有仵作,葉匡雖然是個大夫到底也不經(jīng)常接觸死人,查清楚死因著實花了他很久。
“只能說個在下現(xiàn)在能看出來的結論?!比~匡邊凈手邊說情況,“背后中了一掌,胸前有一貫穿劍痕。當場斃命,完全沒想著留活口,典型的殺手行徑?!?p> “背后一掌胸前還有一擊?為什么,怕失手么?”
“可能。不清楚?!比~匡甩了甩手上的水,“這事兒不該問我,刑臺管事兒的那位呢?”
先前眾人發(fā)現(xiàn)字條的時候葉匡已經(jīng)關進停尸間了,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眾人似乎面色都不大好的樣子。褚東晟看著他搖搖頭,葉匡若有所思。
“方才在下就在想,會不會有一個人還知道什么,卻不肯全部告訴我們?!比~匡從醫(yī)藥箱里取出一方小藥包,展開在眾人面前,“這些粉末是用來煉丹藥的,是赤砂粉。這東西加到水里會讓整個水面呈現(xiàn)出一種紅彤彤的感覺,并且因為摻了石灰,和水溶解后會大量放熱,所以就算是在冬日里也會讓水迅速沸騰起來。”
“雖然在下還沒想明白彩虹的事情,但是這個我敢保證,和赤砂粉或者類似成分的東西絕對脫不了干系。而生混的赤砂粉其實在開采鐵礦的時候很容易得到,因為生鐵礦和生石灰就是鐵礦的最基本成分。”
“想明白了這一層,在下心里就越來越懷疑一個人。”
“不知事老翁雖然看似是在陸掌柜的授意下一次次向孟臺侍透露消息。可是如果真的是陸掌柜得知這些消息想間接告訴孟臺侍,那完全可以和柳姑娘、和褚內侍說,為何要找另找外人?除非這些消息陸掌柜不知道,并且自己也沒法調查出來?!?p> “先前的事情孟臺侍也說了,是不知事老翁請他喝茶,可是屈公子從居民口中得知的卻是大家喝的水都是從井水或者上游處挑來的,因為這水有味道,大家都不敢喝。試問,一個茶鋪子怎么會特意選擇這樣有味道的水源去泡茶?更不要說不知事老翁是從鋪子里頭‘直接’拿了一壺水給孟臺侍喝。”
“我們會知道莽縣有人開礦是不知事老翁告訴孟臺侍的,并且當天晚上礦山就發(fā)生了塌方,這件事直接導致了孟臺侍要上山的行為。如今孟臺侍剛剛上山,這位不知事老翁又和我們說礦山從前的那些怪事,而這些怪事如果加上了開礦的前提那幾乎都解釋的通。如果今日孟臺侍平平安安正正常常出來了,又從白副官口中得知了這些。為了解釋‘彩虹’這個奇怪的現(xiàn)象他一定會想著去那個小山看看——你們不覺得似乎......”葉匡停頓了一下,環(huán)顧四周,看著同樣陷入沉思的眾人,“似乎,不知事老翁一直在引導孟臺侍的調查方向么。”
“葉大夫說的似乎非常有道理,可是陸掌柜真的不知道這些消息么?陸掌柜可是莽縣這里最大的商家,還是柳家下頭的大掌柜。能有她不知道的消息?”屈豐敲著腦袋,臉上有些不可置信。
“只怕陸姐姐的確是不知道?!绷鵀嚺踔哪潜瓭獠?,“不光陸姐姐不知道,只怕這些事情整個莽縣都沒幾個人知道?!?p> “柳姐姐的意思是?”
“真是個厲害的說書人吶。難怪陸姐姐就算被人用了也一言不發(fā)心甘情愿的?!绷鵀嚀u著頭感嘆了一番,“小小一個莽縣,能藏著這么個能干的說書人真是不可想象?!?p> “姑娘快別感嘆了,細細說說?!?p> “呵,莫不是褚內侍也糊涂了?”一直沒說話的穆嵐空突然插了話,“不知事只怕不是不知事,而是知道的太多了?!?p> “說來,穆莊主今日本想在飯桌上和柳姑娘說的是什么消息?如今正也是要等的時候,不如說出來,看看能不能有些線索?”
穆嵐空正喝著茶差點兒被嗆著,看著褚東晟無辜的臉突然就覺得這位內侍真是又小氣又黑得很——肚里黑!
“穆莊主的消息且等等,葉先生的話確是有道理。若是他真的還藏有什么線索,如今孟臺侍安危不明,只怕他比我們還著急。”
穆嵐空當下更覺得柳瀲約莫是知道他正在查什么所以替他開脫——方才飯桌上已經(jīng)幫他混過去一回,如今還幫著他!
“可有人知道不知事老翁的住處?”柳瀲卻不管他,高聲問縣衙中的衙役。
“下官知道!下官可以去替諸位找他來。”
“辛苦褚內侍去一趟?!绷鵀囍礼覗|晟一定會拒絕,但是她接下來一句話直接斷了他的這個念頭,“高縣丞方才遭了毒手,或許歹人也會對不知事老人下手,他身上有重要線索,不可出差錯?!?p> 褚東晟知道如今是絕對有這種可能性的,可是柳瀲......
“這里現(xiàn)在起碼安全,你快去快回?!?p> “如此,有勞?!瘪覗|晟向穆嵐空一拱手,帶著衙役快步牽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