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如今已經(jīng)聽不進(jìn)話了。
眾人心下焦急也只能跟著喬南一直走。孟尚巒讓白劍生帶著不相干的百姓原路返回,一方面他們熬了一夜,如今需要休息,另一方面只怕接下來的情況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不光不能幫他們,還會成為累贅。
而后他在心里盤算著方向,一瞬間約莫想通了喬南大致要去的地方。
“上回陸掌柜說的地址我去探看過,一點痕跡沒留下。如今您看著走法,會不會也是……”
陸安皺著眉,她其實心里也有這份計較??墒悄堑胤剿呀?jīng)派人盯了好幾天,沒聽說什么動靜。
何況還有個孩子……
“只怕是個陷阱?!绷鵀嚥暹M(jìn)話,“若是到時候喬南失控,我們這些人一定會寧可把喬南殺了也要保葉大夫……然后若是有人趁機殺過來……好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p> “老翁,蔡師爺在哪里?”穆嵐空轉(zhuǎn)著手上的鬼眼珠,若有所思,“那些人聯(lián)系你的時候給你地址了么?”
“蔡師爺?”不知事老翁此時已經(jīng)盡顯疲態(tài),聞言突然就一激靈,“是有個地址!”
“賭一把,莽縣是個小地方,這些人沒有這么多關(guān)人的地方……咱們得兵分兩路。”
隊伍繼續(xù)前進(jìn),幾個人影晃了晃,消失了。
又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喬南突然停下來?;仡^略帶深意地看了一眼跟著的隊伍,“嗖——”就竄上了一處石臺。
走進(jìn)了看上頭似乎有個活動的鐵蓋子,喬南一推,開了。
葉匡先被托上去,然后喬南示意趙延年也跟著上去。
孟尚巒大手一揮,沒有跟著繼續(xù)走,而是帶著隊伍原路回到了經(jīng)過的上一個石臺處,學(xué)著喬南的樣子,推開了活動的鐵蓋子。
兩個地方隔得不遠(yuǎn),孟尚巒到了地面立刻就聽到了似乎隔壁不遠(yuǎn)的房間里頭有人在交談。
孟尚巒將隊伍全部留在了上來的地方要求所有人隱蔽,他自己循著聲音找過去——那地方若是他沒判斷錯,該就是喬南帶著葉匡和趙延年登上去的出口。
他們現(xiàn)在在一處大戶院子里頭,孟尚巒對這里的布局有印象。他前不久才來過,就是上回山塌之后蔡師爺夜半偷偷來的那處院子。
孟尚巒查過這出地方房產(chǎn)的歸屬,房主人已經(jīng)去了好些年頭,其他的房主關(guān)系他還來不及細(xì)細(xì)調(diào)查。
最近的事情太多太雜亂,莽縣的主事人又被他廢了,再加上為了查清楚礦山——孟尚巒揉著微微發(fā)痛的太陽穴不敢放松。
“都和你說了這里沒人,你就是不信?!?p> “哼,那是我的妻兒,你們懂什么?!?p> 喬南煩躁地看著四周,空蕩蕩的房間里干凈得是一點兒人味都沒有。
“我把你們帶來了我的妻兒都換不回來——那看來只能……”喬南看著葉匡和趙延年,眼里突然爆出殺氣。
“誒誒!你可別亂來!你殺了我們有什么用!我們死了對誰都沒好處?!壁w延年一見情形不對拉著葉匡就要奪門而出,到了房間喬南似乎放松了警惕,上來之后也沒繼續(xù)架著葉匡不放手。
“哼,這我可不管。你們要覺得委屈,問閻王老兒去?!?p> “誒誒,大夫快走!”
趙延年也算是義氣,一把將葉匡推出房門,卻是不想面前突然就暗了。地上人影攢動,腳步聲齊齊整整將整個大門全全死守住。
在外頭的孟尚巒心下一沉,這里果然有埋伏。
可憐的葉匡剛逃脫了虎口,此時又被人狠狠掐住脖子,架上一把明晃晃的刀。
此時饒是一向溫文和氣的葉匡此時也直想爆粗口。
“進(jìn)去!”
控制著葉匡的黑衣人對趙延年喊。
“殺了他?!?p> 這是趙延年退進(jìn)房里之后這人對喬南發(fā)的令。
“這人不是孟尚巒,他死了對你們沒好處?!?p> 喬南此時盯著趙延年眼里全是凜冽,他是想救回他妻兒,但是不代表他打算濫殺無辜——方才不過是想引這些人出來,就算之前那些人威脅他去刺殺不知事老翁,他也沒準(zhǔn)備下殺手。
是莞兒讓他又生出了反抗這些人的想法,而且他們還有了孩子。小芥出生之后他無時無刻不想離開這里,帶著妻小過安生日子。
“這么多廢話,你莫不是不想再見你妻兒了?”
這話像是深深刺痛了喬南的心,仿佛面前就是他溫柔賢良的莞兒,帶著他們的兒子在院子里笑著向他招手......向他招手?
喬南瞪大了眼睛,院子里頭那向他招手的不就是他的妻兒么!
陸安和不知事老人帶著莞兒穩(wěn)穩(wěn)落在院中時,正聽到堵在門口的黑衣人拿著莞兒的命威脅喬南。
院子里的氣氛一下變了,喬南一瞬間的神色變化沒有逃過黑衣人的眼睛,于是他回頭看到的就是——原本應(yīng)該被秘密關(guān)著的人,此時大大咧咧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一毫的分神,離他最近的趙延年已經(jīng)動手,葉匡只覺得被掐著的脖子突然灌入了氣,然后天旋地轉(zhuǎn)之間,身后已經(jīng)傳來了乒乒乓乓的打斗聲。
一直等在院子里頭的孟尚巒帶著人沖出來,兩邊動起了手。
趙延年護著葉匡躲在角落里,陸安一個閃身到了兩人身邊。喬南則是和陸安換了個位置——他和不知事老翁死死將莞兒和小芥護在身后。
孟尚巒的人馬是硬碰硬的功夫,黑衣人這邊的武功也不得了。
這頭在僵持,沒一同來的柳瀲那邊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人都能打,可是以少敵多多少還是吃點兒虧。
褚東晟已經(jīng)亮出了棍子,穆嵐空手上的長劍也沾了血,柳瀲用的是袖刀,兩個男人自然而然把她擋在身后。
誰的劍氣太烈,帶著瑟瑟勁風(fēng)直襲不知事老翁面門。身后傳來悶哼一聲,老翁和喬南同時回頭小芥已經(jīng)喊起來:“娘親,娘親你怎么了!”
這許多天囚禁和不斷轉(zhuǎn)移的提心吊膽,再加上要時刻安撫幼子,莞兒本就是靠著一點兒意念吊著,如今劍氣一襲,慘白著臉色就往后倒下。
天雷勾地火,喬南突然發(fā)瘋讓孟尚巒一下沒得反應(yīng)——他看到了院子里的突變,卻不想這個漢子猛起來這么能打!
喬南那是直接殺紅了眼睛,虎虎生風(fēng)的長劍似乎灌注了一直壓抑的怨氣和殺意。
“她的臟器沒有受傷,稍加休息就能醒來。抱她去好好休息休息。”
葉匡踏著一地狼藉,也是慘白著一張臉去查看莞兒。
所有人都看著喬南,漢子卻是忽然又紅了眼眶。他把手上的劍就這兒隨手扔在地上,往滿是灰土的衣衫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跡,這才小心翼翼走過去,又小心翼翼把莞兒抱起來,仿佛是捧著稀世的寶物。
“去縣衙罷,兄弟們多少也都帶了傷,地方大好安置些?!?p> 葉匡揉著脖子,邁出的第一步就腳下一軟。
“大夫大夫!”趙延年趕忙扶住他,“來來來,我扶著你走?!?p> 柳瀲幾乎就沒怎么動手,褚東晟和穆嵐空喘著氣再回頭看著她的時候整個院子也只剩下他們?nèi)齻€活人。
“你們兩個真是......”柳瀲揣著心疼面色復(fù)雜看著兩人,“這下定要好好歇歇?!?p> “無妨,姑娘沒事就好?!?p> 褚東晟不在乎笑笑。
柳瀲看了一圈周遭橫七豎八的尸體,著實是厭惡得很,搖搖頭也不再廢話什么,帶著二人出了小院往景上觀去。
這些人,只怕都是留在這兒拖著他們的棄卒,正主這會兒怕是早就抹干凈了所有痕跡,莽縣的事情到底還是需要刑臺花些心思好好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