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守珣到了金陵,情緒多少有些低落,也有些許復(fù)雜。
這時候無論是侍候軍前,還是留守?fù)P州,都會更有價值。
可是偏偏派他出使金陵,前去向唐國求援,并提議聯(lián)姻之事,這就讓人有些哭笑不得了。
不過相比之下,金陵似乎比淮南更安全那么一點點,自打救了馮延魯,掩護趙光美之后,他總覺得自己有暴露的風(fēng)險。
盡管自己已經(jīng)很小心,有些事甚至是打著李重進的旗號在做,合情合理??墒翘煜聸]有不透風(fēng)的墻,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
內(nèi)奸這種身份,一旦被懷疑,很多時候處置是不需要證據(jù)的。
此去金陵,興許……
耐人尋味?。?p> 翟守珣有些拿捏不準(zhǔn)李重進的真實目的,讓人尷尬的是自己此去金陵該怎么辦?
表面上他需要竭力為李重進爭取唐國的援助,可一旦真的爭取到了,趙匡胤那邊可就不好交代了。
當(dāng)真是很尷尬??!
思來想去,只能出工不出力,隨機應(yīng)變了。
好在三殿下趙光美也在淮南,想必能夠配合一二;還有馮延魯,不管怎么說,自己對他是有救命之恩的,危急之時庇佑一二還是會的。
翟守珣就這么硬著頭皮到了金陵,意外的是,唐國方面也并沒有公開接待他,并沒有直接入住禮賓院,或者唐國驛館。
而是一座私家別苑,屬于鐘謨的私家別院。
一個很有趣的局面便出現(xiàn)了,唐國兩位重臣,一個支持宋國,一個支持淮南,分別接待了使者住在自家的別苑里。
態(tài)度涇渭分明,打擂臺的格局十分明確。
淮南的使者到了,還是打著聯(lián)姻的旗號,李璟是不能不見的,但不能太高調(diào)。在沒有正式做出決定前,他不敢開罪宋國,留下口實。
唐國皇宮的一座偏殿里,李璟與為數(shù)不多的唐國重臣,接見了李重進。
鐘謨和馮延魯左右對立,韓熙載、徐鉉也在場,不過這一遭,還多了從雞鳴寺祈福歸來,一臉懵逼的鄭王李從嘉。反倒是聯(lián)姻當(dāng)事人韓王李從善,并未出現(xiàn)在此處。
“官家,想必我主的信函已經(jīng)收到,還請官家派遣唐國王師北上,相助一二?!?p> 見禮之后,翟守珣開門見山。
“李重進是以什么身份向我唐國求援的?”李璟翻閱著已經(jīng)看過好幾遍的國書,輕聲詢問。
“大周使相,皇室懿親?!?p> 李重進起兵,打出的旗號只能是維護周室正統(tǒng),討伐篡逆之臣。
李璟嘆道:“大周……已經(jīng)亡了?。 ?p> “非也……太后與小官家仍在,只要貴國出兵,相助李使相戡亂,救出太后和官家,大周便能中興。”
翟守珣道:“淮南兵馬雖不多,卻都是精銳,貴國則是兵多將廣,兩家聯(lián)手,必非宋軍可敵。
中原尤其是東京城里,心懷大周者不在少數(shù),現(xiàn)下已暗中聯(lián)絡(luò),屆時一呼百應(yīng),必定可以一舉推翻逆宋,重復(fù)大周天下?!?p> “這是你所謂大周的事情,與我唐國有何關(guān)系?”李璟很冷靜,卻也顯得很冷淡。
翟守珣笑道:“官家,趙宋乃是你我共同的敵人,至于為何,臣遍不多贅述了?;茨嫌谔茋囊饬x,臣也不用多說,想必官家都清楚。
臣要說的是,我主已經(jīng)許諾,事成之后,將淮南拱手送與唐國,兩國永結(jié)盟好,聯(lián)姻為親?!?p> “諸卿以為如何?”這一遭,李璟并未在自己先表明態(tài)度。
“倘若出兵,淮南便是我軍自己南下,何必需要有人拱手相送?”馮延魯率先開口。
雖然趙光美沒有明說,但他已經(jīng)猜到翟守珣可能是趙匡胤的內(nèi)應(yīng),難免古怪其南下出使之事,但是該有的態(tài)度和配合還是要有的,無論其代表誰的立場。
“那是……不過有我淮南兵馬配合,貴國行動是不是更容易,代價更小呢?”
翟守珣沒有否認(rèn),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擺在眼前,自從后周奪取淮南,駐軍駐守之后,唐國……幾度蠢蠢欲動,最后都無果而終。
就是因為沒有把握,而且代價太大,而今翟守珣,或者說李重進給了他們便利。
至于事后會不會毀約,根本不用擔(dān)心。李重進的目標(biāo)是東京汴梁,唐軍只要留守淮南,便可確保無憂。
“僅僅如此嗎?”
“往后,兩國可約聯(lián)姻為親,互為友好……”
“聯(lián)姻,如何聯(lián)姻?”
“聽聞貴國韓王殿下尚未婚配,我主長女也適逢嫁齡?!?p> “哼哼,李重進之女不是許配給趙德昭了嗎?怎么轉(zhuǎn)瞬間又要嫁于韓王?是一女二嫁,還是將趙家棄婦送來金陵?莫不是羞辱韓王殿下,羞辱我唐國?”
“六禮未成,我主之女并未與趙德昭達(dá)成婚約,何來二嫁棄婦之說?我主乃周太祖懿親,貴國皇室尊貴,卻也不辱門楣,如今誠心聯(lián)姻,又何來羞辱之說?”
鐘謨不能再坐視不理,便開口道:“聯(lián)姻盟好不失為一個方式,如此雙方同心協(xié)力,更為親密信任,臣以為甚好?!?p> 李璟只是聽,壓根不表態(tài),最后目光落在兒子身上:“從嘉,你以為如何?”
“啊……”
也不知是不明來龍去脈,還是心思在別處,李從嘉不由有些許慌亂,支支吾吾道:“兒臣……兒臣……對聯(lián)姻之事并不反對,只是自古以來,同姓不婚。李重進之女嫁與七弟,似乎并不合適……”
同姓不婚!
這是個聽起來無關(guān)痛癢,卻又最硬核的理由,是古代通婚原則。
“鄭王殿下可能有所不知,我大周太后曾有意收養(yǎng)我家小娘子,冊為公主,奈何陳橋兵變,此事便被耽誤了?!?p> 翟守珣給出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解釋,符太后收養(yǎng),那就姓柴不姓李了。不存在所謂同姓不婚的問題,而且公主身份越發(fā)門當(dāng)戶對,唐國方面也更有面子。
“哦?竟有此事?”
李從嘉反問一句,便不再多言,只要名義上的姓氏改換。至于原本的出身便不打緊了,哪怕同姓,只要沒有血緣關(guān)系即可。
“千真萬確?!?p> 當(dāng)然是假的,但重要嗎?翟守珣放心大膽,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有半點猶豫。
李璟聞言,默默道:“此事……朕還需與皇后商議,容后再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