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金蓮？
這時代已經(jīng)有纏足了？
趙光美稍稍有些吃驚，不免為古代女子心懷不忿，真的太慘無人道了。
李從嘉卻是怡然欣喜，目光從未離開過那曼妙的身姿，尤其是那一只宛若蓮花的小腳，甚是入迷。
一曲舞畢，贏得滿堂喝彩。
三寸金蓮的舞姬自然而然留下，踩著小碎步上前，施然行禮：“太常寺樂坊舞姬窅娘，拜見諸位貴人?！?p> 窅娘！
這個名字有些熟悉，趙光美不由仔細(xì)打量，思索自己所知為數(shù)不多的人物線索。
這一打量，落在旁人眼里，便是饒有興趣。李從善使個眼色，窅娘立即上前，再度向趙光美行禮。
“拜見三殿下?！?p> “你認(rèn)識我？”
“聽聞宋國三殿下乃是主賓，只消看位次，便知道?！?p> 趙光美點點頭，看樣子不僅僅舞跳的好，還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子，名垂青史不是沒有道理。
“三殿下，適才窅娘所獻(xiàn)之舞可還入眼？”
“不錯不錯！”
趙光美話音落地，李從善便道：“窅娘，還不快敬三殿下一杯，感謝夸贊。”
也許是安排好的劇情，窅娘立即干脆利落地斟酒，送到趙光美唇邊。
這才是真正的美人計？
紅粉佳人，當(dāng)場敬酒，實在不好拒絕，趙光美接過一飲而盡。
“不錯，姑娘表演辛苦?！?p> 趙光美淡淡贊許一句，并未多言。
李從善笑道：“窅娘，聽聞你們新排了一曲絕妙之舞，可否讓大家開開眼界？”
窅娘欣然道：“王妃近日覓得開元天寶時的《霓裳羽衣舞》殘譜，重新編排，業(yè)已成型，甚是華美……奈何……”
霓裳羽衣舞！
大名鼎鼎啊，哪怕平素不好歌舞之人聞言，都忍不住有些心動，想要一睹昔日盛唐風(fēng)華。
“怎么了？”
見窅娘面露難色，李從嘉輕聲詢問。
窅娘低聲道：“舞已練成，但配樂……的樂師技藝并不精純?！?p> “那換個精純的樂師便是?！?p> 李從嘉對此饒有興致，只是到底是對舞還是對人，或是自豪妻子的改編能耐，那就不得而知了。
“目下只有……王妃精熟此曲。”
窅娘面露難色，舞姬獻(xiàn)舞乃分內(nèi)之事，王妃身份尊貴，哪有當(dāng)眾獻(xiàn)技娛賓的道理？
趙光美豈能不知輕重，當(dāng)即道：“怎敢勞動王妃，待樂師歸來，再找機會欣賞吧！”
不想李從嘉卻擺手道：“無妨，恰好拙荊新得了父皇賞賜的燒槽琵琶，今日難得良機，便樂舞齊奏吧！”
說話間，便派人前去請妻子周娥皇，攜帶燒槽琵琶出來表演。
這個李從嘉，這是顯擺炫耀？還是不知心疼妻兒？周娥皇會來嗎？
趙光美心里不由泛起嘀咕，也生出幾分好奇，傳聞周娥皇姿容冠絕江南，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多時，一道屏風(fēng)豎在殿側(cè)，一道倩影出現(xiàn)在后面，周娥皇來了。
然后纖纖素手撥動琴弦，動人的樂曲便如流水一般響起，流淌進(jìn)每一個人的耳朵和心田里。
換過衣裝的窅娘與眾多舞姬翩翩起舞，霓裳羽衣，華美絢爛，時隔兩百多年，盛唐風(fēng)華再現(xiàn)人間。
縱韓熙載這等見識廣博之人，也不由如癡如醉，原本并不十分在意的趙光美也被震撼到了。
世間總有一些美，讓人贊嘆，也只能由合適的人去演繹，哪怕后世有先進(jìn)的聲光電，也有無比專業(yè)的舞者，然學(xué)其形易，但得其神可就難上加難了。
蔡邕之琴，玄宗之舞，經(jīng)周娥皇的素手，窅娘的身姿演繹而出，獨一無二，妙不可言。
一曲舞畢，趙光美開始相信，古之所言的“余音繞梁，三日不絕“并非夸張。
“妙哉，妙哉！”
趙光美由衷贊嘆道：“仙樂動聽，舞姿曼妙，著實妙哉。鄭王妃僅憑殘譜改編還原，不遜于原作，或許還更勝一籌，著實讓人贊嘆，佩服?！?p> “三殿下謬贊，不過是些許閨閣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p> 輕紗之后，倩影謙虛一句，婉轉(zhuǎn)的聲音與俏麗的身影便消失在屏風(fēng)之后。
詩詞歌舞，周娥皇確有大才，與李從嘉也算得上天作之合。
只可惜身份有別，或多或少遭到詬病，更多是因為攤上了一個不務(wù)正業(yè)，亡國之君的丈夫。
不過李從嘉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也許《霓裳羽衣舞》改編也有他的手筆吧，此刻兀自沉醉其中，目光時不時停留在窅娘身上。
看得出來，鄭王殿下對這位三寸金蓮，身姿曼妙的舞姬很感興趣。
不過很可惜，窅娘并未回應(yīng)，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趙光美之后，告辭離去。
走了，欲擒故縱嗎？
趙光美還道美人計會繼續(xù)，不曾想竟戛然而止。
隨后一群男人觥籌交錯，談?wù)摰牟贿^是些許風(fēng)雅話題。至于最熱門的時局，大抵因為趙光美在場，半個字都不曾提及。
當(dāng)然了，期間眾人少不得朝趙光美舉杯祝酒，多有恭維。
盡管已經(jīng)有所防備，有所控制，仍不免有些微醺之意。當(dāng)侍女前來添酒之時，一個不小心，打翻了酒壺。酒水頓時灑在衣衫之上，濕淋淋的一片。
侍女自然是驚駭非常，連忙跪地請罪。
“無妨無妨！”
趙光美當(dāng)然不會和侍女一般計較。
李從嘉尚未發(fā)話，李從善狠瞪了一眼，讓侍女滾蛋，然后溫言道：“三殿下，對不住……去后殿重新更衣吧！”
更衣！
一個含蓄，意味深長的說法。
趙光美縱然有些酒意上涌，但心中卻一片通透，頓時多了十二分的警惕。
連環(huán)計？美人計在后面等著？
想起翰林學(xué)士承旨陶谷當(dāng)年舊事，趙光美不由打個“寒顫”，今日恐怕絕不是更衣這么簡單。
唐國人的手段，看來又升級了。
李從嘉似乎也想到了，此情此景可能意味著什么，有心阻止，卻又開不了口。想起身姿曼妙的窅娘，看著趙光美的眼神有些復(fù)雜，宛如酸到極點的檸檬精。
也罷！衣服總歸是要換的，只要小心些，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趙光美甚至有些好奇，唐國人到底包藏怎樣的禍心？安排了怎樣的雕蟲小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