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嘯狼嚎的夜晚,注定有許多人心驚膽顫,清晨起來的時候,許多人都有些蔫,面面相覷。
隨后還傳來消息,官家李璟因祭靈悲傷過度,龍體欠安,先行返回金陵,秋獵出發(fā)的典禮改由鄭王李從嘉主持。
李璟病了?
而且要立即返回金陵?
趙光美聞訊,頓時覺得其中有古怪。
帝王的健康狀況,往往牽動著社稷安危,李璟昨天還好端端的,怎么一夜之間就病了?
想起昨晚莫名出現(xiàn)的虎嘯狼嚎,極有可能是發(fā)生了什么不為人知的意外,讓這場本就透著幾分古怪氣氛的秋獵顯得越發(fā)詭譎起來。
李璟在齊王李景達與半數(shù)禁衛(wèi)軍的護衛(wèi)下,與鐘皇后先行離開牛首山,返回金陵。有大臣想要探病隨侍,都被李璟婉言拒絕了,只帶了為數(shù)不多幾個臣子離去。至于牛首山,則留下半數(shù)兵馬,由皇甫繼勛負(fù)責(zé)護衛(wèi)。
秋獵仍舊照常進行,李從嘉送駕之后,主持了秋獵出發(fā)儀式。表示今日晚間歸來之時,獵獲最多者,將有重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因虎狼出沒的消息,有花拳繡腿的草包打起了退堂鼓。本就是來裝裝樣子,進林子里轉(zhuǎn)悠轉(zhuǎn)悠,賞賞楓葉,順便獵獲幾只小野味。
而今有虎狼出沒,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還是去寶湘湖釣釣魚更為靠譜。那廂還有不少貴女出沒,沒準(zhǔn)還能邂逅一段好姻緣呢!
趙光美對此不置可否,賞賜對他自然沒有什么吸引力,卻不能像那些某些草包那樣打退堂鼓。
“三殿下莫不是聽聞虎嘯狼嚎,心生畏懼?”
“聽聞北人弓馬嫻熟,還道都是擒虎縛熊之輩,莫不是只會射鹿捕兔?”
……
唐國勛貴子弟不陰不陽的擠兌,趙光美根本沒有退縮的余地,他所代表是趙宋皇家的勇武形象。
皇家尊嚴(yán)丟不得啊!
趙光美懶得和他們計較,帶上弓箭隨時準(zhǔn)備出發(fā),共有十六名侍衛(wèi)隨行,畢竟牛首山上并不太平。
孫木蘭與周女英月躍躍欲試,也想出山野里逛逛,但被勸阻了,虎狼出沒,女孩子家著實不宜涉險。
故而只得乖乖留在了行宮之中,陪著內(nèi)宮主事的周娥皇。趙光美索性將余下的幾名侍衛(wèi)撥給二人,多少還能有個照應(yīng)。
總而言之,被虎狼這么一鬧,真正進山行獵的人數(shù)比預(yù)期降低了不少,規(guī)模已然算不上聲勢浩大。
李從嘉盡管一百個不情愿,奈何作為皇子表率,主持儀式后,不得不率先騎馬入林。
秋獵,正式拉開帷幕。
……
“行宮里沒有消息傳出來。”
牛首山營地里,上了年紀(jì)了文臣鐘謨,并未參與秋獵,而是在營帳里招呼客人。如果唐國君臣在場,看到他對面的人,多半都會驚呼。
閻式,昔日東宮司議郎,已故太子李弘冀的心腹。
更早之前,他是鐘氏門客,鐘謨將其推薦給太子,甚得器重。
去歲李弘冀死于幽禁,閻式突然消失匿跡,與他一起消失的還有東宮精銳——昔日的東都侍衛(wèi)。
前不久,東都侍衛(wèi)首先在揚州重現(xiàn)江湖;如今,閻式又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秋獵營地之中,難免透著幾分詭異。
“但李璟回金陵了?!?p> “也不知得手與否?哪怕是刺傷也好。”
閻式擺手道:“令君錯了,我本就沒打算要他的命,試問若是李璟昨夜遇刺身亡,會是什么后果?”
“那是自然。”
鐘謨心知肚明,若昨夜的李璟遇刺身亡,鐘皇后必然會支持李從嘉繼位,嫡長子名正言順,朝臣多半也會贊同支持,這并非他想看到的結(jié)果。
“還不如稍稍驚嚇,驚弓之鳥離了營地,尚未入城,途中直接動手不是更好嗎?只是有些大動干戈……”
“本就是破釜沉舟之事,大動干戈又何妨?”鐘謨長嘆一聲,顯然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義無反顧。
閻式悠悠道:“令君能做到如此地步,太子泉下有知,定會感動?!?p> “只要能保全唐國,保住唐國的未來,完成先太子遺愿,一切都值得。”
鐘謨慷慨道:“縱然輸了,不過是賠上身家性命,落得一身罵名而已,又有何妨?”
“不,不會輸,令君一定會流芳百世。”閻式對此似乎信心十足。
鐘謨并不在意虛名,而是專注形式,正色道:“邊鎬、朱匡業(yè)的兵馬已經(jīng)出動,牛首山就交給你了?!?p> “放心,李從嘉……當(dāng)年太子殿下說過,他是個只會享樂誤國的廢人,我等自然要替太子完成遺愿?!?p> “我只是有些奇怪,官家為何沒有讓李從嘉隨侍?”鐘謨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這不,正好是機會嗎?禁軍分散兩處,甚是單薄,必可一擊得手?!?p> 是機會沒錯,但似乎來的太容易了。
畢竟他們謀劃的這件事如此重大,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真的沒有走漏一點風(fēng)聲嗎?李璟的突然離開,會不會有什么問題呢?
回京這等大事,只是叫上了齊王李景達與徐鉉,再無其他重臣隨侍,李璟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多年浮沉的經(jīng)驗告訴鐘謨,似乎有什么問題,總讓人有些不安,可具體又說不上來。
罷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根本沒有停滯或回頭的機會了,哪怕是一條道走到黑,也的硬著頭皮走下去。
……
趙光美是與李從嘉一起進山的,不管怎么說,他的身份擺在那,唐國不能怠慢。
“從嘉兄,令尊并無大礙吧?”鑒于唐宋兩國的復(fù)雜關(guān)系,趙光美索性用了尋常朋友稱呼,免得彼此尷尬。
今日李璟走的頗為詭異,趙光美心下疑惑,好奇地詢問起來。
“有勞三殿下掛懷,家父不過是思念祖母,悲傷過度,龍體欠安罷了?!逼鋵嵗顝募我膊淮竺靼?,父親看著確實沒有大礙,為何走的這般匆忙,一句話也不肯與自己多說。
“那就好?!?p> “昨夜聽聞虎嘯狼嚎,這牛首山怕是虎狼出沒,從嘉兄還請小心。”
“放心,禁軍已經(jīng)出動圍捕猛獸,林中也有禁軍協(xié)助圍獵,安全無虞的?!?p> 李從嘉笑道:“當(dāng)然,肯定有漏網(wǎng)的,不過……狩獵若無猛獸,也會失了樂趣,三殿下以為然否?”
“那是自然?!?p> 趙光美笑了笑,行獵的人數(shù)本就不多,禁軍還有一半跟著李璟離開。牛首山雖不高大,卻林木茂密,盡管艷陽高照,秋高氣爽,卻透著幾分捉摸不定的詭異。
“三殿下,從嘉尚有其他事情,暫且失陪,林中出沒,便由紹杰待本王陪同三殿下?!崩顝募涡χ]身旁的一名少年。
“皇甫紹杰見過三殿下。”
“敢問閣下是?”
李從嘉笑道:“此乃皇甫暉老將軍之孫,繼勛之侄,乃是我唐國少年俊杰?!?p> 原來是皇甫暉的孫子!
趙光美上下打量,想起皇甫繼勛初見自己時那不懷好意的眼神,總覺得皇甫紹杰似乎也沒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