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你聽我說?!敝苄×吨S三春的袖子滿臉慌張,姿態(tài)低得幾乎入了塵埃。
“放手。”許三春皺眉。
周小六忙不迭地放開手,眼睛望著旁邊樹上的疤,耳根子通紅通紅。他困難地咽了一口口水,鼓起勇氣:“三春,我……我喜歡你?!?p> 許三春吃了一驚,隨即嘴角浮上一抹譏誚笑容:“所以,你要害我?”
“不,不!”周小六雙手急揮,道:“是明子笑話我喜歡你,我……我不該嘴硬,更不該答應(yīng)他騙你上山。本來,我下了山就后悔了的,想要回去救你,結(jié)果明子把我拖住不讓我走。”
“你騙我什么了?”許三春按奈住心頭怒火。
“明子說,只要跟啞娘有關(guān)的不管多荒唐你都會相信?!闭f到這里,周小六期期艾艾起來:“所以,我騙你說在那山上有一味草藥,能醫(yī)好啞娘的啞疾?!?p> 許三春聽了,認(rèn)認(rèn)真真地打量起周小六來。
他瘦瘦高高的,因為跟著他爹在鹽場做工的緣故,皮膚黝黑發(fā)亮。怎么看,也是一個挺樸實的少年。
然而,他卻實實在在是一個外強中干的人。
口中說著喜歡許三春,被許明駿道破后卻不敢承認(rèn),還為了掩飾,將她置于險地。他原本有機會彌補錯誤,卻因為被人拖住而放棄。
一個極易被他人影響的人,如此沒有主見。
許三春在心頭對他下了定義,問道:“你就沒有想過,你這樣做的后果嗎?”
她永遠(yuǎn)也忘不了,剛剛穿越來被困在井里的感覺:迷惘、潮濕、陰暗、無助,又餓又累……這種種感覺交織在一起的滋味,終身難忘。
“三春,你就別生氣了。”周小六討好地笑道:“你看,你這不沒事嘛。我已經(jīng)想過了,為了補償你,我這就回家央求我爹來跟啞娘提親。”
看著眼前這個少年,許三春只覺得好笑。
他為了自己的面子做出這等事情,還認(rèn)為只要提親就能彌補,一幅恩賜的嘴臉。
“提親?”許三春淡淡道:“你這會兒就不怕被人笑話了嗎?你家要是娶了我這樣的兒媳婦,不會覺得丟人嗎?”
她為什么被人疏遠(yuǎn)非議,周小六為什么怕被許明駿笑話,這一切的根源,不就是在“野種”兩個字嗎?在她無法說清道明的身世上嗎?
果然,她這么一說,周小六又變得猶豫起來?!斑@不打緊,只要我好好跟我爹說就沒事。或者,等你過了門就跟啞娘斷絕母女關(guān)系,自然就沒有人會再說閑話?!?p> 他沒看見許三春越來越嘲諷的臉,越說越是順溜:“反正你和她也不是親生母女,有什么關(guān)系?她養(yǎng)了你這么大,肯定是盼著你能有一個好歸宿的。到時候,你就算悄悄資助她一點東西,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dāng)沒見到?!?p> “只要,在明面上你跟她不來往就行?!敝苄×豢跉庹f出他所有的打算,卻遲遲沒能等來許三春的回音。
抬頭一看,她的面容冷漠又疏離。那令他魂引夢牽的菱角小嘴緊緊抿著,好似在克制著心頭惱怒。
頭一回,他覺得自己離許三春如此之遠(yuǎn)。
等了半晌,許三春才淡淡看了他一眼,問道:“那一夜,誰推我下井?”
周小六心頭一慌,兩手急速擺動分辨:“不是我不是我,我也嚇一跳,沒想到明子會這么做?!?p> “你沒想過,但你就丟下我這樣走了?”
哪怕不是對著自己喜歡的姑娘,哪怕是對一個普通人,也做不到如此袖手旁觀吧。周小六此人,當(dāng)真是個軟骨頭。
周小六支支吾吾了半天,想起當(dāng)時的情景。
許明駿說“你要是拉她上來,就只能說明你是真的喜歡這個野種。”他能怎么辦,他也不想的。
“三春,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我發(fā)誓一定好好對你,不讓你受委屈?!?p> “發(fā)誓?”許三春挑眉看著他:“那你發(fā)發(fā)看。”
看著她美麗杏眼中的認(rèn)真,周小六口吃起來:“當(dāng)……當(dāng)真要我發(fā)誓?”
“不然呢?”
“好,你要我發(fā)我就發(fā)?!敝苄×щy地咽了下口水,舉起的手指都在顫抖:“我周小六對天發(fā)誓,以后一定會好好對許三春……”
“不做任何對我不利的事情?!彼a充。
“不做任何對許三春不利的事情,否則……”他又看了一眼許三春,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叫停的意思,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否則就叫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立誓,對大商朝任何人來說,都是件大事。
許三春看著面色有些發(fā)白的周小六,知道自己蒙對了。這里雖然不是她所知的古代,但仍然是個被皇帝統(tǒng)治著的農(nóng)耕朝代,普通民眾對鬼神極為敬畏。
她的目標(biāo),是要讓啞娘和自己都過上好日子。許明駿害她,她會讓他付出代價,然而這并非立刻可以進行的事情,她總得先摸熟了情況再設(shè)法。
逼著周小六發(fā)下重誓,至少先解決掉一個隱患。
“要是許明駿再想害我,你立刻來告訴我?!边@樣,等于是在許明駿身邊安插下一個耳目。
周小六忙不迭地點頭,滿臉期盼的看著她:“那,我這就讓我爹找人來提親?”
“著什么急,待我滿了十六歲再說?!?p> 嫁給他?開什么玩笑。
許三春從未想過要拋棄啞娘,自己去過所謂的好日子。眼下,不過是先拖著他罷了。
回到家剛放下背簍,許蘭便神神秘秘地找到她:“三春,我的好表姐,外面日頭那么大你累著了吧,我去給你倒杯茶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許三春也不阻止她,既然她想伺候自己,又何樂而不為?
“三春你嘗嘗,這可是我偷偷從我娘屋子里拿出來的茶葉。是今年的新茶,我娘上回去鎮(zhèn)上買回來的,攏共就這么幾兩?!?p> 生怕許三春不知道,許蘭不厭其煩地解釋。
許三春品了一口,味道還趕不上她在穿越前在便利店里隨便買的茶葉。是許蘭誠意不夠,還是這朝代就這水平?
她按下心頭疑惑,問道:“找我有什么事,你就直說?!?p>
天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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