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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小傳

楔子 一

刺客小傳 廬州時 13435 2019-03-15 13:10:57

  這故事發(fā)生在初唐永輝年直至武周神龍年,前后相隔近五十年。

  隋唐交替時,亂世征戰(zhàn),唐武德七年前后,中華大地才全面統(tǒng)一安定。此刻的大唐黑道卻依舊風起云涌,經(jīng)過多次的火并屠戮肅清血洗,大唐黑道中逐漸形成了以“殘君閣”、“飄血樓”兩大刺客組織為首的格局。

  這殘君閣與飄血樓的創(chuàng)建源頭十分神秘,就連兩家的卷宗中,也沒有自身的起源記錄。但二者終究是結(jié)束了黑道多年的動蕩,若非如此,按之前黑道的混亂猖獗,遲早逼得白道與朝廷聯(lián)手絞殺。

  就在黑道風波初為平息時,刺客一行中忽然涌出個“天刺”傳聞。以天刺鐵牌為信物,得鐵牌者,即為天刺。天刺者可號令天下刺客,黑道之眾也要禮讓三分。這一傳言,讓本該平息的黑道動蕩,又陷入了一輪新的紛爭。

  刺客這一行,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做的是雙手沾著鮮血,人頭懸在腰帶上的生意,誰人敢走到人前以真面目示人?更別說揚名天下這等奢侈事情。然而天刺鐵牌的出現(xiàn),刺客們終于有了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剎那間黑道風起云涌、暗流激蕩,良莠不齊的刺客都蠢蠢欲動,意圖將天刺鐵牌收歸囊中。

  根據(jù)《北生筆記·唐·奇物志·天刺鐵牌》中記載,自武德五年天刺鐵牌現(xiàn)于江湖,期間二十六年,有九十七名頂尖刺客執(zhí)掌過天刺鐵牌,歷任時期之短,已無從考究歷代天刺姓名。

  又有《北生筆記·唐·奇人傳·劉千城》中記載,貞觀二十一年,殘君閣首席甲等刺客劉千城與天刺韋城戰(zhàn)于長安,黑道中人自覺退出長安城百里,二人之交鋒曠日持久。貞觀二十二年,正月初六,韋城的尸體被官府發(fā)現(xiàn)于八方客棧樓頂。劉千城執(zhí)掌天刺鐵牌,此后三年,天刺鐵牌未曾易主,死于劉千城刀下頂尖刺客數(shù)以百計。

  貞觀五年,廬州,殘君閣總部。

  城外一山野中,已是深夜了,但是山中卻隱約有星星點點的火光在樹林中跳動。

  “沙沙沙?!睒淞种幸簧碛懊偷亻W過,在樹間來回躥動,這身影繞著林中的某處兜著圈子。

  另一個身影身如飛燕,于樹下奔走,踩著落葉,“唰”的一聲,向前方那道人影飛奔過去。

  前方那人覺察到了聲響,猛然轉(zhuǎn)過身來,便見一道黑影鋪天蓋地襲來,他雖驚卻不慌,手中刀光飛起,向那襲來的人影的心口刺去。襲來之人已準備,一手猛地推住身旁樹干,生生停住了身子,而對方的刀子也就恰好停在胸口前寸許。

  襲來之人當即手中匕首上揚?!班邸钡囊宦?,血光飛濺,那人持刀的手臂順勢被攔腰削斷,斷臂處的噴濺鮮血,與這慘叫聲,一下子染透了黑夜中的山野。

  聽這慘叫聲音尚且年輕,好似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而那突襲之人,斷了這少年一臂之后,不見猶豫,手中占滿粘稠血漿的匕首轉(zhuǎn)而捅進了那少年的心窩。斷臂少年身子猛地一顫,雙目驀地失神,全身疲軟一下子癱了下來。

  那人推開已經(jīng)死透的少年的尸體,任由尸體心口窟窿中噴涌的血液占滿全身。

  月色慢慢地從林間挪出來,冷冷的光亮照在了那人的臉上,赫然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十五六歲的少年。那少年滿身滿臉的血污,卻好像早已麻木習慣了一般,擦了擦手中的匕首,抬頭望了望不遠處的剩下的兩只火把。

  “兩個,兩個……終于活下來了,我終于又活下來了……我終于是丁等刺客了!”

  這少年好像極其疲倦一般,卻也擋不住眼神中透露出來的生的喜悅。走到這一步,是多么的艱辛殘酷。

  正在此時,一個藏在樹頂許久的人影忽然撲下,兩道寒光猶如流星,轟然而至!

  “劉千城!住手!”不遠處,一人怒吼道。

  與此同時,便見十幾道身影從不遠處飛奔而來。

  聽到這聲音,那少年也面色大變,慌忙抬頭。可是,他還未來得及仰起頭時。頭頂上那撲下來的身影,便帶著兩道寒光,猛地從他后脊梁削了下去。

  “茲啦”一聲。

  那人影雙手兩只匕首,順著那少年后脊梁劃下,兩刀破了皮肉,將他的脊椎完完整整的從肉中剔出。

  血液再一次的飆射,那少年的慘叫聲比之之前更為凄慘。他忍著全身的劇痛,在倒地時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轉(zhuǎn)過身來,終于看清了那人與他年歲相仿的面目。

  “劉……千……城!是……”話未說完,他便扭動著血淋淋的身子,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

  那叫劉千城的少年,將兩只匕首上的血漿舔了舔,冷笑一聲,回頭再等著那狂奔過來的十數(shù)人到來。

  ?

  “劉千城!”

  率先到場的人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精瘦男人,他怒目圓睜,喝到:“你沒看到火把信號嗎?!已經(jīng)剩了最后兩個,你怎么還殺了他?!”

  緊隨其后的其他人也陸續(xù)到場,看到了倒在地上尸體,也不由吸了口冷氣,這劉千城下手的方式如此殘忍,他們這群刀尖舔血了多少年的黑道老手,怕也不如他的殘忍手段。

  劉千城微微躬身作揖,道:“稟大人,以為完成任務(wù)就放松警惕,如此懈怠,怕是這些年的訓練都是浪費。即便真的成了正式刺客,也不過是多活幾年罷了。”

  那精瘦男子楞了一下,道:“那也輪不到你來殺他!”

  劉千城猛地抬頭,眼中露出兇光,冷笑道:“這樹林只有我一個能活下來,不是我死,就是所有人都死!”言罷,劉千城一甩雙手的血漿,扭頭便走。

  看著劉千城如此態(tài)度,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以。精瘦男子望了望地上的尸體,回頭對其他人吩咐道:“這消息送回總部,讓總部決定是否處罰劉千城……”

  ?

  ?

  約莫三年之后……

  揚州城內(nèi),城西一處宅院,府邸中的仆人忙里忙外,將宅門裝飾的富麗堂皇。

  此處乃是揚州富商趙余之的老宅,這趙余之年輕時不過是個貧賤人家的子弟,十七八歲的時候父母雙亡,安葬了父母之后,他就遠走他鄉(xiāng),走南闖北操勞了大半輩子,終于闖出了名堂,在建鄴建立了秦淮商會。他行商江南一帶,廣結(jié)善緣,不論黑白兩道的朋友,只要一時失意,遇上趙余之,他都援助一番。久而久之,趙余之的名望也算江南一帶小有名氣,江南的商會之林中更謀得了一席之地,被人尊稱“趙老爺”。

  如今趙老爺花甲歲數(shù)已功成名就,便衣錦還鄉(xiāng),回到了家鄉(xiāng)揚州城,買了莊宅子,將手中的生意交給子女和一路提拔的年輕商人,自己含飴弄孫安度晚年。

  今日恰逢趙老爺六十大壽,當年受過趙老爺恩澤的附近名人義士,甚至幾處的父母官都上門賀壽。眼見天色漸晚,趙家宅子門廳內(nèi)卻是愈來愈熱鬧,酒香飯氣,燈火縈繞。

  終于到了正點,趙老爺在仆人的服侍下,從老宅內(nèi)出來,端坐在堂內(nèi)的太師椅上。宅院內(nèi)本是喧鬧的幾處飯桌見趙老爺?shù)搅?,都停了閑聊,轉(zhuǎn)向了趙老爺?shù)姆较颉?p>  趙老爺清苦出生,年輕時走南闖北,身子骨即便是花甲年紀也極是硬朗。他哈哈一笑,聲音如洪鐘道:“沒想到有那么多朋友來為我趙某祝壽,趙某這些年承蒙商會和江湖朋友的幫助,先敬各位一杯?!边@時,一旁的下人連忙為趙老爺斟上一杯清酒。

  “各位,請?!壁w老爺將酒杯舉起,向眾人示意。

  宅院內(nèi)的客人也將桌上的酒杯舉起:“趙老爺請?!?p>  眾人一齊舉杯便飲。

  正此時,那為趙老爺斟酒的仆人忽然面露兇相,雙手一扯太師椅旁邊的盆景桌腳?!捌潯?,一道銀絲被他從桌底抽出。他身形一閃,將銀絲繞了趙老爺脖頸一圈,便雙腳發(fā)力向堂外沖出。

  趙老爺這一杯酒還未飲完,便被這極其鋒利的金剛絲鎖住了脖子,連聲音還未發(fā)出,便被沖出堂外的人大力一扯,頭顱與脖子旋即分離,鮮血狂噴,剎那間便將內(nèi)堂染了盡紅。

  “咔嚓?!壁w老爺手中的酒杯落地跌碎。

  “?。。。。。 币慌允刂难诀弑粐娏艘荒樀孽r血嚇得尖叫一聲,便身子一軟,原地嚇暈過去。

  剛放下酒杯的院內(nèi)客人頓時被眼前驚變的景象驚呆了。

  “刺客!”

  來客中,也有不少江湖人士,只是微微一驚,便回過神來。大吼一聲,便將隨身兵器抽出,齊齊向那躍出堂門的刺客截殺過去。

  那刺客躍出堂外,一扯金剛絲,趙老爺?shù)拇蠛妙^顱還沒來得及滾落地上,就被這刺客攬在懷中,他抬眼見四五個高手撲來,冷笑一聲,忽然凌空伸手,門外兩個燈籠,早已被他事前做了手腳。那燈籠間亦是拴上了一根金剛絲,這刺客借著金剛絲發(fā)力,生生將向外沖的身子給扭了回來,一個打挺翻上了房頂。

  沖來的幾個江湖好手,見這刺客不可思議的扭轉(zhuǎn)了身子,也是被嚇了一跳。沖上房頂?shù)拇炭停种幸琅f捏著燈籠間的鋼絲。他將這鋼絲一扯。“嘭”的一聲,兩個燈籠機關(guān)開啟,頓時爆開,“噗啦”一聲,噴灑出漫天的石灰粉,一下子將整個院子籠罩的迷迷蒙蒙,看不清東南西北。

  那刺客收了金剛絲,冷笑一聲,將仆人衣服翻個面露出里面的夜行衣,借著月色隱匿行蹤,在鱗次櫛比的屋頂上幾個縱躍,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待得院內(nèi)的石灰消散,眾多客人這才回過神來,嚇得不知所以。

  “老爺!”

  趙家的子弟和下人們,這是早已亂成一團。女眷們更是哭成一團,昏了幾個。而趙家的孫子兒子,更是一個個兇神惡煞的大吼道:“給我把那個刺客捉回來!千刀萬剮了!”趙家的護衛(wèi)聽了吩咐,都操起武器,準備出門去追。

  “別追了。”客人中,那率先對刺客出手的人道,“追不到的。”

  “鄭師傅,你!”趙老爺?shù)膬鹤哟笈馈?p>  那被稱作鄭師傅的人搖了搖頭:“這個刺客明顯是有備而來?!?p>  他看了看趙老爺?shù)氖w,又望了望那爆開的燈籠碎片,道:“用鋼絲殺人,他自己身上沒有沾染一點血腥,逃走的機關(guān)也事先算好。精備良久的刺殺,你們根本捉不到他的。這個刺客,早就混進了你們臨時雇的短工里。”

  趙老爺?shù)膬鹤雍薜靡а狼旋X:“是誰要殺我父親?!我父親廣結(jié)善緣,從來沒有得罪誰!”

  那鄭鏢頭拾起地上的燈籠碎片,又摸了摸之前藏金剛絲的碎了一角的盆景,道:“商道中,哪有什么永遠的朋友?如此匪夷所思的刺殺,怕也只有……殘君閣或者飄血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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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一個人影忽然從房頂躍下,落在一個無人的角落,過了許久,才裝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走了出來,順著不算人多小街拐進了一間當鋪中。當鋪中的掌柜的正在清點一天的貨物。來者道:“掌柜的,當貨?!?p>  那掌柜的抬起頭,露出統(tǒng)一的笑容道:“客人要當什么?”

  “東海的龍珠,昆侖的蟠桃,草原的狼皮?!?p>  掌柜的打量了那人一眼,道:“客人請與我們老板仔細談?!?p>  言罷,便敲開了一旁通往旁邊的后院閣樓的門,道:“客人請。”

  那人面無表情,直接走了進去。穿過這不長的過道和院子,走進了院落深處的閣樓。閣樓中,一個四五十歲的老人坐在柜臺后,靠著躺椅,輕輕地哼著地方小調(diào)。一旁,還有其他三個人站在柜臺前,翻著一個簿子。聽到身后來人,那三個人回過頭來。一看清來者,仿佛見鬼一般,連忙丟掉手中的東西,便往柜臺的另一邊擠了過去。

  “又是這殺星,讓著點?!蹦侨诵÷暤泥止局?p>  那人也不管這三人小聲的議論,徑直將手里的油布包裹丟到柜臺上,將那老者吵起:“趙余之,死了?!?p>  老人從躺椅上坐起,將油布包裹打開,確認了里面尚且有余溫的頭顱,又將油布包過上,這才翻了翻眼前的簿子,那簿子上約莫十來條記錄,他翻到了趙余之的名字,便舉起紅筆,將趙余之的名字打上了叉。他又從柜臺下取出了一個小小的布袋,道:“這是你的賞銀,一百四十兩,自己點點吧?!?p>  那人接過賞金,也不清點報酬,道:“按照殘君閣的規(guī)矩,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乙等刺客了吧?!?p>  老人嘆了一口氣:“劉千城,你該收斂一點了。你是很厲害,但是這些年,你接的任務(wù)你心里清楚,你殺了多少不該殺的人?!?p>  劉千城抬起頭,露出久經(jīng)殺戮淬煉出鷹隼一般的雙目,冷冷道:“老東西,我殺多少人關(guān)你屁事,我做我的任務(wù),你做你的記錄?!?p>  老人說道:“我們殘君閣雖然是刺客組織黑道老大。有人懸賞出錢,我們就去發(fā)布任務(wù)。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們殘君閣的刺客,包括飄血樓的刺客,都有不成文的信條。不殺老幼婦孺,不殺清廉父母官。”

  老人攤開眼前的簿子,讓劉千城看?!澳憧纯?,雖然我們每個月都能有很多人來懸賞,但是刺殺目標基本都是和小人結(jié)仇的善人。我們殘君閣的刺客都不會去接這些任務(wù),哪怕報酬再高??墒悄阕詮臅x級到了乙等刺客,不論好壞,不論老幼,一律接下。我們就算是黑道,但是也有規(guī)律,人在做,天在看。”

  劉千城仿佛極其不耐煩的推開眼前的任務(wù)簿子,怒道:“呵,刺客收錢殺人,天經(jīng)地義,難不成還想讓天下人念你的好不成?”言罷,劉千城轉(zhuǎn)身就走,邊走邊道:“我做刺客,就是要讓天下人都害怕我的存在。我要讓天下人聽到我的名號,就如坐針氈?!?p>  一旁的另外三個殘君閣刺客見到劉千城目光掃來,都慌忙低頭。對于劉千城的兇名,江南一帶的殘君閣分部早已如雷貫耳。不論是他極其精妙高超的刺殺術(shù)和不分善惡刺殺,都讓所有刺客對他側(cè)目。不少見過他的刺客對他的行為敢怒不敢言,若非殘君閣總部左右權(quán)衡,舍不得劉千城的兇名實力,他早已被暗中處死。而其他刺客更是畏懼他的兇名,連出手阻止的勇氣都沒有。

  老人翻了翻劉千城這些年的刺殺記錄,喃喃道:“二十歲就已經(jīng)是乙等刺客……我這小地方實在留不住他,不能讓他壞了我們殘君閣的名號,也不知道總部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會留著這么個殺星……難道是想培養(yǎng)他去爭奪天刺……既然他已經(jīng)是乙等刺客,就調(diào)他去建鄴分部,那里有甲等刺客,應(yīng)該鎮(zhèn)得住他?!?p>  ?

  如此過了近十年……

  建鄴城內(nèi),秦淮河,青樓街道。一股胭脂水粉的靡靡味道,在夜晚的燈火中,隨著妖嬈的小調(diào)琵琶和女子美妙的歌聲,在秦淮河上緩緩回旋飄蕩。一處不起眼的小樓中,臺上一淡淡的風塵女子,捻著身前素琴,低吟淺唱,臺下幾個尋常的小商人,就著這小調(diào)和一碗茶水,互相交談往來生意。

  這風塵小樓上的一處隔間內(nèi),當中隔了一細長的桌子,將屋子分成里外兩邊。里邊坐著兩個中年男人,其中一人將窗戶支開一個小小的縫隙,讓一旁青樓女子的歌聲穿了進來,另一人坐在椅子上將一個賬目攤在桌上,桌子對面卻坐著個衣著奢華穿金戴銀的胖子。

  “溧陽縣縣令,十天之內(nèi)我要他死,報酬一百兩白銀。”那胖子將一個頗為沉重的布袋輕輕地擱在了桌子上,里面嘩啦啦的聲音。這胖子吸了一下手中的鼻咽,惡狠狠的道:“這對于你們殘君閣來說,怕是賺錢最輕松的一次了吧。”

  與他商談的那個中年人皺了皺眉,將這胖子的要求記錄在了手中的人物簿子上,口中卻道:“溧陽縣付縣令,如此清廉父母官,不過是下令打了你鐘大老板兒子二十大板,你就想要他人頭?”

  那胖子聽了這話,臉上的五官頓時扭曲在一起,怒道:“不就兩條賤命,幾十兩銀子賠給他們,他們一輩子都賺不到。那姓付的不識抬舉,把我兒子打的,現(xiàn)在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p>  中年人冷笑一聲:“姑且給你記下,不過依照我們殘君閣刺客的脾氣,你這錢,估計沒有人愿意賺。一個月后,你再來吧,那時候這報酬,就原封不動的送還給你?!?p>  那胖子冷笑一聲:“呵,一般刺客不會接,但你們的那尊殺神可就不一定了?!?p>  中年人終于面色變得陰沉下來。

  在場眾人皆知這個胖子口中的殺神是何人物,那個二十歲就殺到了乙等刺客,兇名震動江南黑道,整個大唐王朝的殘君閣分部都為之側(cè)目的劉千城。不過好在建鄴分部有甲等刺客馬中鳴坐鎮(zhèn),才能一直壓著劉千城,不讓他徹底敗壞了殘君閣的名聲。否則,依照劉千城的能力,五年前就該能晉升到甲等刺客。

  那中年人正要開口說話,忽然大門“嘭”的被踢開。一個黑衣人拎著一個油布包就走了進來。“咣”的一聲,那黑衣人將手中的油布包隨手扔到桌子上,一股殷紅從油布包的縫隙滲了出來,頓時就染紅半面桌子。一旁的胖子聞著這刺鼻的血腥味,又被來者殺神滅佛一般的氣勢嚇得面色蒼白,縮成一團坐在椅子上,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那油布包中的東西突然滾了出來。

  “驗貨吧?!蹦呛谝氯送蟻硪粭l凳子,大剌剌地坐了下來等著黑手掌柜。

  此刻,那聽著窗外小曲的中年人也被吸引回來??辞鍋碚吆?,兩人的臉上皆露出了厭惡的神色。

  “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嗎?這些年,你還沒殺夠?”輕輕撩開那油布包,看清楚里面的東西后,那中年人冷冷道。

  這黑衣人,自然就是兇名赫赫的劉千城了。劉千城接過裝有報酬的袋子,又順手翻開面前的任務(wù)簿子,喃喃道:“溧陽縣,縣令?”

  “你想干什么?!”中年人一把按住簿子,怒喝道:“馬大人吩咐的,你都忘了嗎?!要想接生意,十天以后再來!”

  劉千城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扭頭就走。

  “站?。 蹦侵心耆艘妱⑶С遣毁I賬,勃然大怒。

  “聒噪?。?!”劉千城大怒一聲,回身一道寒光刷的就朝那中年人面門飛去。一柄飛刀削掉了那人的一縷頭發(fā),猛地釘在墻上,嗡嗡顫動。劉千城漠然雙目盯著那嚇得魂飛魄散的中年人,冷哼道:“不過一個屁大點的黑手掌柜,你以為你是馬中鳴?想教訓我?要是有下一次,殘君閣可就得少個黑手掌柜。”

  屋內(nèi),安靜的出奇。過了許久,被嚇得魂飛九天的胖子才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jié)裢噶恕?p>  “這,這……是誰?好大,大……的殺氣。”那胖子問道。

  那中年人擦了擦額前的虛汗,道:“你運氣好,你不就想見那個殺神嗎?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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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清貧的縣令,連個像樣的侍衛(wèi)都沒有,呵,我居然自降身份來接這樁生意?!?p>  次日早晨,連夜趕到溧陽縣的劉千城不費吹灰之力的潛入縣衙,埋伏了一夜。本以為會有什么侍衛(wèi)守護,哪料到縣衙內(nèi)實在清貧簡單,半天都不曾見幾個巡邏的侍衛(wèi)。

  這時,付縣令從寢房出來,伸了個懶腰,便要要去翻看一天的公文。

  隔著院子的屋頂上的劉千城搖了搖頭,手中手弩“突”的射出一只短箭。

  可憐的縣令還沒從睡夢中完全清醒,便被一箭穿喉,身子靠著梁柱噗通倒下,他驚恐地望著從脖頸傷處流出的鮮血,想要出聲呼救,可血液嗆如肺中只能發(fā)出“咿咿呀呀”的呻吟聲,眼睜睜地看著頸血浸紅了半身衣衫。這縣令原本還能在地上掙扎撲騰,片刻之后就再沒了動靜。

  劉千城收起了手弩,縱躍翻身落入園中,將這苦命縣令的頭顱斬下,收入油布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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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賬!”

  建鄴城殘君閣分部,坐鎮(zhèn)此處的甲等刺客馬中鳴聽聞了黑手掌柜的話,怒不可遏:“這劉千城越來越不把我放眼里了。我不過回總部一趟才幾天,就這么放肆?!狈粗@幾天間劉千城做的刺殺記錄,馬中鳴冷冷道:“這回就算總部再怎么看重他,我也要好好給他個教訓,當年做學徒時候的規(guī)矩,該拎出來敲打敲打了。”

  正說著,門又被踢開了,不是劉千城又是何人?劉千城一看到坐在太師椅上的馬中鳴,面色微微有些變化,他鼻子哼了一聲,走向黑手掌柜,道:“溧陽縣縣令,死?!?p>  那黑手掌柜看著一旁臉色越來越陰沉的馬中鳴,嚇得不敢去接那個人頭油布包。

  “劉千城。”馬中鳴忽然道,“我不在的這一個月,你做了幾樁生意?”

  劉千城轉(zhuǎn)過身子,靠在柜臺上,沉默了一會,道:“三樁,怎樣?”

  看著劉千城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馬中鳴勃然大怒,一身殺氣轟然暴漲,猛地站起,壓在劉千城面前,死死地盯著他:“我之前跟你說的,你他媽都當作放屁嗎?”

  劉千城的臉色也瞬間陰沉下來,面部肌肉微微的抽搐了一下,面對著馬中鳴猛然暴漲的殺意,他不畏懼絲毫,雙目眼皮微微一顫,猶如利刃的目光,對視上去。

  一個兇名赫赫的殺神,一個位高權(quán)重的甲等刺客。這兩人在堂中對峙,頓時讓在場的刺客或黑手掌柜都面色劇變紛紛后退半步。

  劉千城自從學徒到如今乙等刺客頂峰這十余年,兇名殺名早已震動了黑白兩道,他手上的人命,一些甲等刺客都望塵莫及。而甲等刺客馬中鳴,坐鎮(zhèn)建鄴分部七八年,刺客生涯近四十年,不少名震江湖的高手也都被他收走了性命。

  兩人這一對峙,隱約一股撕扯人神經(jīng)的旋風在這小小的堂中卷起。四周人只覺得這兩人從身體中,緩緩涌動出一股龐大的殺意,在半空中相互糾纏。樓外喧囂飄蕩的歌聲琵琶,仿佛也突然間安靜下來。堂中那些境界不夠的刺客或是黑手掌柜,早已被兩人劍拔弩張的氣勢給震懾的冷汗涔涔,想要逃走,卻發(fā)現(xiàn)雙腿早已不敢挪動。若非殘君閣此處,都是些見慣了生死殺戮的劊子手,普通人早已被這兩人的殺意給當場逼瘋。

  劉千城嘴角微微上翹,仿佛面對馬中鳴的氣勢毫不為意。

  馬中鳴本以為自己久經(jīng)殺戮的殺意騰起,劉千城定要節(jié)節(jié)敗退,跪地求饒,哪料到這劉千城絲毫不受干擾。

  刺客經(jīng)歷過多年的血液洗禮之后,都會由內(nèi)而外的產(chǎn)生一種令人畏懼的嗜血殺意。尋常刺客雖然有這種令普通人畏懼的氣勢,卻不知道如何掌控運用,收放自如,如若面對些江湖經(jīng)驗豐厚的老手,這些刺客還未能近身,便被人發(fā)覺了殺氣暴露行蹤。若刺客能將這種殺氣控制收斂,便足以成為乙等刺客的頂尖人物。

  馬中鳴本以為劉千城是一個只知道殺戮和鮮血,一直在刺客境界門外徘徊的嗜血狂徒。哪料到此番試探,竟然才驚覺劉千城的刺殺之道和境界修養(yǎng),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這殺意……早有甲等刺客的資格……”

  馬中鳴刺客,也才突然意識到,殘君閣總部對劉千城的重視,不無道理。而他也瞬間意識到,劉千城這些年的屠殺,并非是單純的殺人。這些年的鮮血洗練,他早已成為了一個絕對不遜于自己的“甲等刺客”。

  劉千城仿佛洞察了馬中鳴的驚駭,冷哼一聲,竟抬腳進了一步。

  “劉千城!”馬中鳴被劉千城這進一步壓迫,眼中金光直冒,胸口氣血翻滾,竟險些一口血噴了出去,他一咬舌尖,強忍住頹勢,大怒吼道,“你想造反嗎?!”

  劉千城稍微楞了一下,雙眼瞇起,這才想起馬中鳴甲等刺客的身份。顧及著甲等刺客和殘君閣的規(guī)矩,劉千城似是在嘲諷的眼神中,驀地收掉了騰起的殺意。

  “此人這氣焰不殺,絕對是養(yǎng)虎為患。”

  馬中鳴腦中盤算著,定要借此機會,讓劉千城以后規(guī)矩一些,于是冷笑一聲,道:“劉千城,你公然頂撞甲等刺客,你可知錯?”

  劉千城原本變淡的臉色,在聽了他這話之后,臉色旋即變得極其難看,他強忍著怒氣,道:“馬大人,得饒人處且饒人。我有錯頂撞了你,給你賠禮,你也不要逼人太甚?!?p>  馬中鳴一拍桌子,怒道:“我殘君閣等級分明,規(guī)矩也不容任何一個人挑釁。今天那么多人在場,若不按律懲罰,何以服眾!”

  “哼哼?!瘪R中鳴用手指用力地敲著桌面,“忤逆上級命令,公然頂撞上級,這兩條罪名的任何一條,足以讓總部加你死罪?!?p>  劉千城此刻將牙咬的嘎嘎作響,環(huán)視四面的其他刺客和黑手掌柜。他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移開目光,不與他對視,但都湊在一起,議論紛紛。

  眼見著馬中鳴咄咄逼人的勢子,劉千城怒極反笑,一拳將柜臺砸了個七零八碎。當即抽出匕首,便將自己左手小拇指給削了下來。殷紅的鮮血瞬間沾染了他整個左手胳膊,劉千城強忍著劇痛,將衣角成布條,裹住傷口:“劉千城自知有罪,斷指謝罪,懇求大人原諒?!毖粤T,他便將自己斷掉的小半截手指從血泊中拾起,丟進自己的嘴里,“嘎吱嘎吱”的嚼了幾口,便生吞下去。料想馬中鳴不敢再尋自己麻煩,劉千城擦干了從嘴角溢出的血絲,扭身踹開堂門,大踏步的離開了。

  這一場變故來的如此突然,發(fā)展也實在驚人。在場的黑手掌柜和其他刺客早已被二人的針鋒相對嚇呆了。劉千城離開了許久,這才一一的緩過神來,面面相覷。

  依照劉千城的性格,怎么會如此簡單就自斷手指。回想著劉千城方才吞食自己斷指的眼神和兇悍的姿態(tài),馬中鳴此時才發(fā)覺自己的背后早已被冷汗打濕了一片。

  “把此事通知總部,建鄴分部怕是要多些甲等刺客,才能鎮(zhèn)得住他?!瘪R中鳴腦中閃過了許多念頭,回頭想聯(lián)系總部的黑手掌柜吩咐道。

  消息,很快的就通過殘君閣情報網(wǎng),送達到了殘君閣廬州總部。約莫十天左右,總部便派遣兩名甲等刺客——盧峰、趙太桓火速趕到建鄴分部。

  ?

  分部閣樓中,尚在閣樓中的黑手掌柜和刺客,都小心翼翼地向兩位甲等刺客回報著那天的情景。

  盧峰咽了一口茶,靠在太師椅上,道:“這個劉千城這些年一點都不安分啊?!?p>  他扭過頭,側(cè)身看了一眼旁邊的趙太桓笑道:“話說,老趙,這個劉千城當年的學徒考核,不就是你去評判的嗎?”

  旁邊精瘦的趙泰元眼中一抹冷漠閃過,道:“當年學徒考核,劉千城在結(jié)束之后,依然把另一名通過考核的小子殺了。當時我驚嘆他心狠手辣和高超的暗殺術(shù),所以沒打算懲罰他。沒料到這些年,倒成了棘手玩意。”

  盧峰將茶碗中剩余的茶水一口吞下,抖了抖藏滿了暗殺之器的衣衫,一股殺意慢慢騰起:“這回來,殘君閣高層已經(jīng)決定,不再對劉千城繼續(xù)縱容下去。如果他還我行我素,繼續(xù)敗壞殘君閣在黑白兩道中的聲譽。就直接將他處死。”

  趙太桓抬起頭,望了望窗外的日頭,問了問旁邊的黑手掌柜:“馬中鳴什么時候來?他尋常都來的那么晚嗎?”

  一旁的黑手掌柜慌忙應(yīng)答道:“也不是,也就這幾日馬大人來的有些晚,每天的神態(tài)都好像特別疲倦一般?!?p>  “哦?”趙太桓微微一皺眉,尋思到,殘君閣的刺客,經(jīng)過學徒時的殘酷血腥的訓練選拔,體力精力早已超乎常人。稍有些難度的刺殺,都需幾日幾夜的埋伏不動,等待目標進入最佳刺殺范圍。能讓甲等刺客都能面露疲憊的樣子,難道這劉千城已經(jīng)讓馬中鳴頭疼到如此地步?

  想到這,忽然趙太桓與盧峰微微一顫,猛然從椅子上跳起,一股血腥殺意竟從門外緩緩地飄入進來。

  “嘎吱”堂門被推開,只見劉千城手拎著一個木匣,慢慢地走了進來。劉千城一進堂內(nèi),便看到兩位甲等刺客死死地盯著他。他自然是見過這兩位了,不過他也不過瞥了兩人一眼,便徑直向柜臺的黑手掌柜走去。

  見著劉千城對自己視而不見,盧峰大怒便要出去教訓他。卻被一旁的趙太桓攔住,示意他靜觀其變。

  劉千城將手中的,木匣噗通丟在桌子上,什么話也不說。便扯來一張椅子,大咧咧的坐了下來。黑手掌柜面色變了變,自從那日劉千城與馬中鳴扯破臉皮之后,劉千城仿佛收斂了很多,再也沒有來過分部翻看任務(wù)簿子,不知這回他又做了哪一樁生意。黑手掌柜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你又做了哪樁生意?”

  邊說著,就將那匣子打開。那黑手掌柜看清木匣中的東西,頓時嚇得臉色煞白,仿佛手里捧著一團毒蛇,大嚎一聲將木匣子扔了出去,連連退了幾步,緊靠在墻上,手指著劉千城,嘴唇不住的打著哆嗦“你,你,你……”

  那木匣落在地上,咔嗒的從中滾出一個碩大的頭顱,沾染著已經(jīng)發(fā)臭的黑血,直撞到墻角才停了下來。

  盧峰和趙太桓不曉得這見慣了人頭的黑手掌柜怎么見到這個頭顱就如此受驚嚇,皆定睛看向那頭顱。雖然死去有些時間,頭顱已經(jīng)蒼白無血色,發(fā)黑的污血將臉染的亂七八糟,但是眉目間依稀可辨,竟是馬中鳴的項上頭顱?。?!

  劉千城端起一碗茶,喝了一口,道:“既然馬中鳴跟我按殘君閣的規(guī)矩來辦事,我也就按殘君閣的規(guī)矩跟他辦事。既然我殺了甲等刺客,按規(guī)矩,我劉千城現(xiàn)在就是甲等刺客?!?p>  “劉千城!”盧峰和趙太桓哪料到劉千城如此心狠手辣,更驚駭馬中鳴何等實力,竟然死在劉千城手中,一股怒火頓時從胸中燒起,當即兩人短劍鋼刀飛起,就要將劉千城就地正法。

  劉千城雙眼中一道冷光,身形一閃,眾人眼中一花,就聽“轟咔”一聲,盧峰和趙太桓便被劉千城一手一個,鎖住喉嚨,按在了墻上。

  “哼”劉千城揚頭冷笑,“原來殘君閣的甲等刺客如此不濟,我真羞愧被一群跳梁小丑壓了那么多年?!?p>  盧峰和趙太桓怎么能想到一個照面,自己連劉千城的一片衣角都沒摸到,就兩人被他按住了命門。殘君閣分部在場的刺客和黑手掌柜,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那劉千城猛然爆發(fā)的強大殺意,比之前些日子與馬中鳴對峙時,翻了數(shù)十倍有余,如此陣勢,哪還敢有人上前阻攔。

  劉千城雙手慢慢施力,盧峰與趙太桓二人臉色逐漸由白變紫,雙腳凌空撲騰的頻率也慢慢變小,眼見的二人都舌頭外伸,翻起白眼,將要命喪于此。劉千城一松雙手,那二人猛地跌落下來,癱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息咳嗽,半天都沒回過勁來。

  “既然殘君閣至今從沒有人敢殺甲等刺客晉升,那么我劉千城就是古往開來第一人?!?p>  言罷,大笑一聲,便推門而出,誰人都不敢攔著。

  過了許久,盧峰和趙太桓這才緩過勁來,慢慢地從地上爬起。

  “這事……一定要讓總部知道”

  盧峰和趙太桓想到方才劉千城猶如地獄修羅一般的兇殘,被嚇破膽之后,哪里還敢在此處多呆,當即屁滾尿流的逃回廬州總部去了。

  ?

  雖然殘君閣的規(guī)矩中,確實有一條,低等刺客能刺殺高等刺客,便能直接晉升高等。但是從殘君閣創(chuàng)立以來,乙等和甲等刺客都是千錘磨練的精英,哪里是那么容易被低等刺客刺殺。更何況甲等刺客更是精英中的王者,每一個甲等刺客的誕生,都是殘君閣極大的代價才換來,又豈能隨意的被抹殺替代。這一條規(guī)矩,卻仿佛名存實亡,早已被殘君閣的刺客所忘記。

  ?

  消息很快的又傳回了殘君閣總部。

  可是,幾乎是在劉千城殺了馬中鳴的同時,殘君閣總部之中,也發(fā)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坐鎮(zhèn)總部的三大甲等刺客林肆,殺了殘君閣閣主,成為新一任殘君閣閣主。林肆上位之后,立刻血腥鎮(zhèn)壓了長老會,讓消息沒有惡化擴散出去。等到盧峰和趙太桓趕回總部之后,殘君閣早已變了天下。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他兩人只得臣服。而劉千城之事,雖然有提及,可是與劉千城之舉幾乎相同的林肆,又豈會定劉千城罪名,更抓著這件事,當成掌權(quán)之后的第一把火,將殘君閣那條“刺殺篡位”的規(guī)矩加重提及。劉千城也順理成章地成為建鄴分部的唯一甲等刺客,為建鄴分部的一把手,坐鎮(zhèn)建鄴分部。

  變天的消息,很快的傳遍了大唐王朝黑道天下……

  殘君閣此后數(shù)年,在林肆的領(lǐng)導和革新下,整體實力又猛然拔高了許多。原本安于現(xiàn)狀的高等刺客,也都猛然驚醒,生怕某夜睡夢時候,便被自己的手下給斬去了頭顱。不過此乃后話,暫表不提。

  話說,殘君閣高層變動和自己成為甲等刺客的消息傳到劉千城耳朵里的時候,他仿佛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建鄴城外的一座山上,劉千城坐在一棵老樹上,眼中遙遙的望著不遠處建鄴的繁華,忽然長嘯一聲,這一聲啼破長空,直震得山林間驚鳥亂飛,落葉簌簌。

  這一日,他經(jīng)歷二十年的血腥磨練。

  刺殺馬中鳴一役,卻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雖然劉千城之實力遠超馬中鳴,可馬中鳴作為甲等刺客,便是以反刺殺術(shù)在保鏢侍衛(wèi)任務(wù)中名動一方。自從他開始埋伏欲對其下手之后,馬中鳴也早有察覺。此后的十日,整個建鄴城完全成了他們二人的戰(zhàn)場。不論是日常休息的小棧,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的酒樓,都有可能成為一場隱秘交鋒的場所。斗智謀,斗精力,斗體力,斗經(jīng)驗。稍有不慎,便會被對方取走性命。

  這一場刺殺與反刺殺的交鋒,終于在劉千城的一次搏弈中分出了勝負。當劉千城割下了馬中鳴的頭顱后,一股從未有過的倦意猛然席卷而來。此后近半年的時間,劉千城再也沒有接手任何一樁生意,每日只是來到這一座山上,靜心打坐,慢慢地恢復已經(jīng)幾乎干枯的精神。

  所有人本以為劉千城掌權(quán)后,整個建鄴分部會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可過了小半年時間,卻發(fā)覺劉千城突然陷入了沉寂,只做一個甩手掌柜,許久都沒有露面,甚至連一樁生意都沒有接。

  眾人為此略松了一口氣。

  ?

  可是誰知道,半年之后,一場更大的震蕩席卷了整個黑道。

  殘君閣首席甲等刺客劉千城,向天刺韋城發(fā)起了挑戰(zhàn)。

  這一場刺客的交鋒,整整持續(xù)了半年時間……

  當黑道中殘君閣和飄血樓,以及其他道上的刺客,聽聞了這場交鋒之后,都悄然離開了漩渦的中心——帝都長安城。

  這一座刺客眼中的繁華孤城里,只剩下了站在刺客之道巔峰的兩個人——韋城、劉千城

  天刺,刺客中的至尊稱號。自從天刺出世以來不過二十多年,天刺稱號早已易主近百次,韋城獲得天刺鐵牌也不過才十日有余。而面對著兇名絲毫不弱于天刺的劉千城,黑道之中,早已翹首以待,等待著這場交鋒的最終結(jié)果。

  若是尋常天刺的爭奪,依照天刺的易主頻率,誰也不會在意最后的贏家。

  但是這回,卻是飄血樓和殘君閣倆家頂尖刺客的正面交鋒。黑道刺客組織兩大巨頭的頂級刺客交鋒,早已不是一般的對陣。最終,能走出長安的那個人,便是新一任的“天刺”。也代表著殘君閣和飄血樓頂級刺客的水準??墒牵l也沒料到,這場交鋒,竟然持續(xù)了半年都沒有結(jié)果。聚集在長安城外的黑道中人,早已擠滿了驛站客棧,只等待最后的戰(zhàn)果。

  如此過了整整半年……

  終于忍不住的黑道眾人決定進城。當他們在一間客棧的樓頂上,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開始腐爛的韋城的尸體后,才意識到,原來這場交鋒,大概半月前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而這場交手的勝者劉千城,卻消失在了長安城中。

  這一場曠古爍今的交鋒,劉千城即便取勝,也絕對是傾盡全力。而黑道中,其他對天刺之位虎視眈眈的人,也大有人在。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事情,在天刺的爭奪歷史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劉千城得手之后,早已瞞天過海,隱沒了所有的行蹤,悄然離開了戰(zhàn)場。

  ?

  自從劉千城奪得天刺鐵牌之后,已然過去了三年

  當年的震蕩依然延續(xù),天刺出世數(shù)十年,天刺鐵牌幾乎十幾天便會易主一次,然而自從劉千城將天刺鐵牌收歸囊中之后,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將天刺鐵牌從劉千城的手中搶出來。

  而企圖暗殺劉千城,卻被劉千城反殺的頂尖刺客的數(shù)量早已超過了劉千城自出道以來所殺的人數(shù)。最甚者,劉千城一日便斬下了先后五個來奪天刺鐵牌的人的人頭。

  ?

  終于,劉千城之天刺威名威懾黑白兩道,此后一年,再也沒人敢染指劉千城手中的天刺鐵牌。

  劉千城于殘君閣之地位當之無愧的第一把交椅,便是殘君閣閣主林肆對他也要禮讓三分,調(diào)任他去最繁華的長安分部坐鎮(zhèn)。

  無數(shù)慕名而來,請劉千城出手暗殺異己仇敵的人,更是踏破了殘君閣的大門。而每一樁生意的報酬,都足以讓劉千城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甚至富可敵國??墒牵詮膭⑶С菚x升甲等刺客之后,便很少再去黑手掌柜那里接生意,所以無數(shù)請他出手的人,都碰了一鼻子灰,黯然離開。

  ?

  永徽二年,一封密令從殘君閣總部加急送往長安分部。

  當劉千城看完了這密令之后,也略微感覺驚訝錯愕,這密令竟是只存在殘君閣歷史中的“殘君令”。

  殘君令,自殘君閣建立之初便存在的絕對不可違逆的命令。此令一出,殘君閣不論是和等級的刺客,都必須無條件的完成密令任務(wù)。

  最為神秘的是,這殘君令并非殘君閣高層所下達,而是密信送達殘君閣總部,再由總部下達。這殘君令的由來,傳說是殘君閣的建立者及其后人掌控,只是這殘君閣的建立者是誰,早已不可考究。

  而殘君閣有記載來,殘君令也不過才出現(xiàn)一次。而這一次的殘君令,則是指定甲等刺客劉千城,在指定日期當夜子時,刺殺途經(jīng)國舅府門口的轎子中的人。

  雖然劉千城對這殘君令的要求頗感不解,但是自己畢竟是殘君閣之人,也不去疑惑這殘君令的由來,便做好最精密的準備,打起十二分近精神,來完成這一次的任務(wù)。

  按照規(guī)定的時間,劉千城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準備。這一個月,劉千城將國舅府附近的踩點完畢,反復度量了潛伏和脫身的路線,實現(xiàn)設(shè)好機關(guān)陷阱和隱蔽之處,也備好了面對各種突發(fā)情況的應(yīng)對措施,只待當夜的刺殺。

  殘君閣的總部中,關(guān)于劉千城已經(jīng)記錄成冊的卷宗中,停在了這一年。

  “永徽二年,天刺兼甲等刺客劉千城,行‘殘君令’,百日無訊,任務(wù)目標安然無恙,刺疑似失手而亡?!?p>  劉千城刺殺失敗失蹤的消息一出,不論殘君閣和黑白兩道都一片嘩然震蕩。能取劉千城性命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然而,更讓人在意的,則使象征刺客至尊身份的天刺鐵牌,也隨著劉千城的失蹤,一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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