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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風(fēng)似剪刀

第七章 當(dāng)家

三月春風(fēng)似剪刀 則諳 3592 2019-06-20 22:38:32

  裴珩真是個悶葫蘆,走在一處也不說話。可是阮沅心中有些高興,便想同人說說。

  “你母親挺喜歡我的?!蓖崮刚f了半晌話,臨走還給帶了不少東西。裴母這般可親,真把自己當(dāng)親閨女一般疼。這份柔情暖意如同這三月的陽光,溫柔和煦,熏得阮沅心頭暖暖的。

  “我父親也是?!迸徵褶D(zhuǎn)過頭來,眼里也是笑意。

  “嗯?”阮沅一愣,沒想到裴珩會這么說。隨后,又眉眼彎彎,得意道:

  “怎樣?我表現(xiàn)得還不錯吧?”

  裴珩勾起唇角,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裴珩這人倒有些意思,與人相處,清清淡淡的,不過分熱烈,也不過分冷淡。遠(yuǎn)近分寸拿捏的極好,阮沅喜歡這種分寸感,喜歡這種人與人之間帶些距離感的相處。

  阮沅原也怕過,萬一裴珩是個膩歪的,每日寒虛問暖,過分體貼,做戲太過,可如何是好?自己最厭煩的便是膩膩歪歪,尤其是沒有感情的膩膩歪歪。沒有感情的膩歪叫做虛情假意,自己著實看不得,受不了,配合不來。好在裴珩有度,現(xiàn)在兩人既不用裝作親密無間,也不似陌路生人般疏離,這份恰好的距離感真是叫人透心的舒坦。

  “你父親這院子真不錯。蒼松翠竹,滿眼綠意,很有君子之風(fēng)。”

  來時心中尚在打鼓,未曾細(xì)細(xì)看。如今公婆已拜,心中卸下重負(fù),再看,只覺青蒼翠綠,師法自然,宛自天開,別有一番逸趣。

  “家父是個怕麻煩的人,院中植被任其自由生長,日子長了,竟成了景致?!?p>  “這倒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p>  裴珩眼里染上笑意:“聽母親說過,祖父在時,院中也是遍種奇珍花卉,各式草木。而父親承襲裴府之后,懶于打理,漸漸地院中生性嬌貴的花卉綠植盡數(shù)枯萎?dāng)÷?,只剩些爬墻虎之類的肆意生長,院中濯濯,無法,父親又添了些翠竹清柏。母親說,當(dāng)時父親專挑好養(yǎng)活的樹木選,可見實在是怕麻煩?!?p>  聞言,阮沅也輕笑起來,裴大學(xué)士也是個有趣的人啊。

  今日無事,也就不著急著回去,兩人邊走邊說,微風(fēng)起,颯颯聲中,間或有輕聲笑意。

  四月中旬,賓客才漸漸散盡。將親友一一送走,裴府也安靜下來,一切恢復(fù)往常。裴父,裴珩入朝辦公,作息規(guī)律,府中眾人各自忙各自的去了。若說婚前婚后唯一的不同,就是這操持府中事務(wù)的重任如今落到了阮沅身上。

  裴夫人說到做到,欣然放權(quán),府中大小事宜全憑阮沅做主,自己只是偶爾從旁指點(diǎn)。

  這一旦開始管事,再不得閑。裴府這樣一個鐘鳴鼎食之家,上上下下近百口人,跟著馮嬤嬤,阮沅花了幾天,才算是摸清了一些門道。

  “裴夫人真是心大,我可從未料理過家事,一下子全然讓我管,我自己都心慌。你說,她就怕出事么?”剛梳洗完畢,阮沅坐在銅鏡前被伺候著理妝。

  小丫頭們都下去了,眼前的翠竹,木樨,瑯初都是家生丫頭,是爾,不必藏著掖著,可以自在說說心里話

  “哪個不是從不會開始學(xué)的。有些人家婆母強(qiáng)勢,握著持家大權(quán)不肯松,做媳婦的好話說盡都沒用,只得眼巴巴得干瞧著。到底小姐命好,如今既得了權(quán),剛好歷練歷練。自己拿權(quán),到底不用仰人鼻息,看臉色受氣?!贝渲癫焕⑹歉赣H的,隨了母親的雷厲風(fēng)行。

  “小姐只管放心,這府中諸事繁雜,處理起來出個錯有個紕漏,都是常情。況且裴夫人見慣風(fēng)浪,就算出了事自有裴夫人出面解決?!?p>  “小姐只盡力就好,不必?fù)?dān)心受到苛責(zé),從生到熟,總要有個時間?!?p>  阮沅點(diǎn)點(diǎn)頭,能否掌權(quán)管事對她來說不甚重要,自己并沒有那種要將府中一切事務(wù)握在手中的雄心。早晚是要走的,這點(diǎn)阮沅可記得很清。

  阮沅想了想,復(fù)又好奇道:

  “哎你們說,先不論我能力如何,就是我這身份,裴夫人不怕我悄悄做空裴府?”

  “把敵人放在明處總比放在暗處強(qiáng)?!痹捯魟偮洌鹃厮查g接上。

  阮沅心下一驚。

  “木樨!”瑯初責(zé)備道,她正在為阮沅簪釵,明顯感覺自家小姐震了下。

  “別說這種沒著落的話,無根無據(jù)的?!鼻浦輧?nèi)氣氛一下凝結(jié),翠竹也道。

  “我也是想讓小姐存?zhèn)€心眼,這可是裴府,不是阮府自個兒家了?!蹦鹃刂毖浴?p>  “木樨,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比钽淇粗帐按查?,頭也沒抬的木樨嘆道。

  “奴婢悄悄打聽了下,裴老夫人身體一直不太好,裴府家大業(yè)大,一直都是強(qiáng)撐著身子硬撐罷了。茜雪也說了,裴府家大業(yè)大,處理起來費(fèi)心熬神,裴夫人身體撐不住。如今小姐進(jìn)府,裴夫人正好可以好好調(diào)理。”瑯初在一旁安慰道。

  阮沅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卻如同灌了冷風(fēng)一般,眸中卻一片冷銳。

  這究竟是不是試探?這般信任究竟是不是為了讓自己暴露本性?

  用過早膳,阮沅叫人抬了椅子放在院中景好的地方,邊曬著太陽,便翻看手里的名冊。

  清晨,木樨那番話真是提醒了自己,那話雖是無憑無據(jù),但細(xì)想也不無可能。只是那話越想越后怕,很是打擊到了自己的積極性。無奈心下再蕭索,這家還是得管,還得用上心思好好管,莫真叫人誤會了什么。

  既然開始管家,首先得認(rèn)清人。不說各個叫得上名字,但起碼都得留個印象,混個眼熟。尤其是那些掌事管家,有頭有臉的丫鬟婆子。

  阮沅看著名冊,這上面將裴府眾人的情況寫得清清楚楚,出身年歲,何時進(jìn)的裴府,簽的死契活契等一干情況皆記錄在冊。

  細(xì)細(xì)翻過幾遍,心中差不多有個數(shù)了,阮沅派人請了馮嬤嬤來,并把家中拿事的幾位都叫到跟前。

  一會兒人便來齊了,男女分開,按著身份地位,由左至右,刷刷得站了好幾排,各個低眉順眼。

  一排為首的便是總管章駿,府中大小事務(wù)都由他安排監(jiān)督。章總管看著四十來歲,文質(zhì)彬彬,氣質(zhì)沉穩(wěn),像是讀過書的樣子,看上去頗為可靠。

  位列第二的是個面容嚴(yán)肅,一身深藍(lán)袍子,樸素端正的中年人??粗嫦啵雭硎枪芾砣y錢貨物出入的伍賬房。

  “這是伍先生,是府中的賬房先生。”馮嬤嬤在身邊介紹道。

  果不其然,盤算開銷是個細(xì)致活兒,伍先生瞧著也是個細(xì)致人。

  “二排第一個的是李管家,專職負(fù)責(zé)采辦。采買的賬單明細(xì),都得經(jīng)他過目,同意后方可行動?!?p>  采辦啊,這可是個油水大的位子,想要給自己謀個私利,輕而易舉。平日里趁著置辦物什,一錢二錢,一兩二兩的昧下,也能攢下不少。若再遇上個大活動,十兩百兩的也有可能。這個肥差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除了自身有本事會精打細(xì)算外,想來還得同府中選人拿事的人有幾分關(guān)系才行。

  阮沅特意留意了下,常言相由心生,這話雖不全然對,但總歸有些道理。李管家長得倒是頗周正,但是眼珠轉(zhuǎn)悠間又有些精明。

  接下來的便是各個具體事務(wù)的管事,裴府分工明確,每項事宜都有專人負(fù)責(zé)打點(diǎn),每人有每人明確的活兒。

  與采辦李并排的是負(fù)責(zé)看家護(hù)院的護(hù)衛(wèi)徐某,專管院落打掃的趙某,還有負(fù)責(zé)處理府中仆從一干瑣事的宋某等。

  認(rèn)過這邊諸人,阮沅又看向旁邊的婆子丫鬟,馮嬤嬤一一為其介紹。

  “這是后廚的吳大娘,府中的伙食都是由她負(fù)責(zé)?!甭牭近c(diǎn)了自己名字,吳氏上前一步行禮。

  阮沅朝著吳氏輕微點(diǎn)點(diǎn)頭,贊賞道:

  “我來府中這些時日,倒覺得裴府飯菜甚合口味?!?p>  “奴婢私下問過瑯初姑娘的,”吳氏老實,實話實說:“少爺曾叮囑過,飲食要按夫人口味來做。”

  裴珩?怪不得自進(jìn)府以來,飯菜都是自己愛吃的,自己還當(dāng)是裴府與自己口味碰巧相合。未成想,原是這個緣故,裴珩倒是有心了。

  “吳大娘費(fèi)心了?!?p>  “這都是奴婢該做的,分內(nèi)之事分內(nèi)之事。”吳氏忙說。

  阮沅笑著讓吳氏回到位置上,讓馮嬤嬤接著往下點(diǎn)名介紹,一一認(rèn)過眾人。

  “我嫁入裴府已有半月。這半月間,裴府一切井井有條。想來是裴府規(guī)矩嚴(yán)明,諸位各司其職的緣故?!?p>  “裴府安定和順,是諸位的功勞?!?p>  眾人不勝惶恐,只道夫人客氣了。

  “這些日子,招待賓客,置辦物件,擺宴開席,你們受累了?!?p>  “不累,不累。”眾人皆擺手搖頭。

  “夫人,都是我們分內(nèi)之事?!闭驴偣艿?。

  “我做事一向公平,賞罰分明,”阮沅笑說,“做得好自然該有獎賞,我事后會同老夫人商量給大家漲月錢的事?!?p>  “諸位記得,只要用心盡力,裴府定不會虧待各位?!?p>  一聽要漲工錢,男人們倒還沉穩(wěn),丫鬟婆子各個喜不自禁。

  “各位之前做得很好,只盼日后同心同德,繼續(xù)盡心。”

  “是,是?!北娙诉B連答應(yīng),表忠心。

  雙方這次正式的初見面,阮沅給了足夠尊重。

  “小姐,對他們也太客氣了?!蹦鹃剡吰悴柽呎f,剛說了那么久,茶早就涼了,該為小姐重新沏上一盞新茶。

  端坐著說了這么一會子話,背都硬了,眼下沒外人,阮沅換了個舒服姿勢,讓自己松快松快,瑯初自然地走到身后為其捏肩放松。

  “你瞧著他們一個個如何?”

  “一個個看著倒是挺忠厚老實?!蹦鹃仉S口,又接道:

  “就是不知這是真忠厚還是假老實?!?p>  “你也瞧著他們各個老實本分,”阮沅道,“他們都是府里多年的老人,哪兒個沒有些本事。我自己還未站穩(wěn)就急于立威,定會有人不服不忿,我還沒有摸清他們脾性,誰若存?zhèn)€壞心眼擺我一道,我倒不好招架?!?p>  “我剛來府上,他們勢必伏低老實,這其中真心假意難辨??扇诉@性子最是難改,時日一長定會原形畢露。我今日這番,一來是留個仁慈和善的名聲,二來不為打草驚蛇,待眾人性子顯露,才好辨忠奸?!?p>  “讓她們疏于防備,沒法早做準(zhǔn)備,到時看準(zhǔn)時機(jī),殺那些存了歪心思的一個措手不及?!蹦鹃剡f茶過來,說道。

  “是啊,讓那些別有用心之人起了防備之心,才是最可怕的。”阮沅嘆道。

  “小姐這般醒覺,夫人在家中也能放心了?!?p>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阮沅看不上玩弄心術(shù)勾心斗角,可也懂得,凡事都得留個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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