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無水盛木何苦哉，獨(dú)缺潤下
還未來得及走近江水便聞到了濃濃酒氣，且來人雖然被人喊做爺爺卻是下盤極穩(wěn)。
對此江水不由有些好奇，也就順勢地轉(zhuǎn)過身去，目光端莊自然打量一二。
不過可能是女兒家天性的緣故吧，第一眼江水便瞧見的卻是那“魏爺爺”手中的神女玉像。
雖未看清雕刻面容，可青衣提燈的神韻卻恰是佳處。
玉人潔凈，以侍神女軀。
佳作。
看著這方神女玉像，江水多少有些意動，甚至在思量不知自己現(xiàn)在身上家當(dāng)夠不夠。
然而江水還未來得及看清。
那魏爺爺委實(shí)有些醉了，只見他劃開小廝欲捧神女玉的手就罵道：“別碰——你手洗了沒就碰?”
可被揮開的那只手剛好砸在博古架之上，小廝吃痛叫了一聲，卻駭然發(fā)現(xiàn)博古架竟然搖搖晃晃。
娘姥姥的誒!這要是砸了!自己一家老小可就交代了喲喂!
小廝忙過去扶著博古架，總算是穩(wěn)了下來，不由長舒一口氣，不知何時冷汗都下來了。
他們這些跑在奇珍異寶里來回招呼的人，雖然不清楚這些東西具體有什么價值，但對于這些物什的價格卻是清楚極了。
這但凡損傷一星半點(diǎn)，那可是傾家蕩產(chǎn)也賠不起的啊!
放下心來忍不住抱怨，可話還未說出個一二三，小廝忽然覺得不妙。
猛然抬頭看去竟然發(fā)現(xiàn)那博古架上一套琉璃茶具的錦盒已然在墜落邊緣!
他一瞬間滿鬧空白，來不及思索也手腳冰涼伸不出手來，眼睜睜看著錦盒往下砸去!
忍不住閉上了眼。
可意料之中叫人肝膽俱裂的撞碎聲遲遲沒有發(fā)出來，小廝瞇著一只眼，顫巍巍地?fù)伍_另一只眼。
只見有只玉指修長的手，好好地托著錦盒遞到了自己眼前。
再將雙眼睜開，視線上移，正是江水面無表情地瞧著他。
小廝經(jīng)歷了大喜大悲，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錦盒，不由對江水千恩萬謝：“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說得好像江水是方才做了什么大善事一般，江水在內(nèi)心中嘆了口氣，對他說道：“不必了，你先擺好吧?！?p> 在小廝去取板凳好擺上去的時候，江水也恰好見縫插針地走到魏爺爺面前，和善問道：“先生，不知這玉可否借我一觀?”
“腿腳怪敏捷的呀，”魏爺爺回護(hù)住玉像仿佛江水是要動手去搶一般，面上卻還和和氣氣笑瞇瞇地問江水：“你這小姑娘，習(xí)武的啊?”
對于他能瞧出了江水并沒有什么好訝異的，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學(xué)過些微末身法。”
魏爺爺撇撇嘴道：“那老頭子可不賣，習(xí)武之人血熱，可養(yǎng)不好我這玉像的氣韻?！?p> 血熱不養(yǎng)玉這話倒是少有聽聞。
江水有些怔愣，她對于玉石之類并沒有太多了解，一時之間把握不準(zhǔn)這老爺子是不是在糊弄自己。
而且她有些疑惑，難道自己的喜愛之情如此溢于言表了么?
可是實(shí)在割舍不下，江水又道：“那何人可以養(yǎng)玉?”
魏爺爺想了想，忽然湊近江水。
酒臭味撲鼻而來，他說：“小姑娘你說說你叫什么，生辰八字，我給你瞅瞅五行合不合。”
江水不禁皺眉苦笑，這便是所謂的一技之長足以傲視群雄么?
可也無奈，報了自己的名字，江水說：“我這名諱中有江有水，清寒足以解血熱了么?”
魏爺爺咂咂嘴：“尚且不行，還需你生辰八字，嘿小姑娘你可知道玉皆有靈馬虎不得?！?p> 玉皆有靈?
江水笑了笑，她并不信這些。
諸天神佛困頓時拜一拜圖個吉祥也就罷了，怎得一方玉還有靈性起來了。
但說出生辰八字也并無什么，江水道：“二十三年前，陽月廿一卯時?！?p> 那魏爺爺托著神女像似模似樣那么一掐指，搖頭晃腦后，忽然長長地唉聲嘆氣。
魏爺爺說：“伸展、炎上、中和、收斂，五行之中滿占四行，卻獨(dú)獨(dú)少了潤下水品。”
“小姑娘你說你叫江水?”
那魏爺爺忽然湊近，眼神有些混濁似乎又更醉了些：“嘖，命中無水盛木，何苦叫江水來哉?”
江水抽了一下嘴角，并未說什么，忽然間就對那神女像少了興致。
“先生，你唐突了。”
魏爺爺忽而朗聲大笑：“不唐突，不唐突!”
“小姑娘若是喜歡，神女玉像老爺子送你也沒什么，只是不知姑娘預(yù)備如何對她?”
峰回路轉(zhuǎn)，江水有些意外，卻還是拒絕了：“不必了，先前不過是為求一睹而已?！?p> 不清不楚的贈禮，誰知要付什么代價?江水可不敢受。
于是魏爺爺嘿嘿嘿笑了，對著神女玉說：“人家小姑娘瞧不上你哦。”
話畢，憤而砸之。
轉(zhuǎn)回來的小廝瞪著眼，張著嘴，愣愣看著地上一堆碎屑。
“魏，魏，魏爺爺?！?p> “這我，小人，這怎么——”
江水冷眼瞧著他砸碎神女玉，盈盈玉屑，忽然在腦海中一遍遍重復(fù)著玉碎的聲音。
這個魏爺爺不尋常。
她知曉了。
她微張開嘴，欲語卻凝，最終道：“先生，在下不明?！?p> 這位魏爺爺似乎在指點(diǎn)自己什么，可是江水實(shí)在不懂，但當(dāng)她問出來時魏爺爺卻擺擺手。
“誒，本來就是老爺子不得意的作品，小姑娘不如瞧瞧其他的?！?p> 又似乎在嘟囔，卻字字清晰：“什么明不明的，有什么可明的?！?p> 他倒是走得利索，小廝思索少許還是覺得這事與自己無關(guān)，只是神色不振卻還是勉強(qiáng)笑著問江水可要在看看。
江水去搖了搖頭，只說：“結(jié)賬便是?！?p> 果然，雖是新玉卻也非凡品，且工藝高超一下子費(fèi)去了江水三千兩。
拎著包好的仙鶴玉飾走出碧云高，江水后知后覺地有些肉疼。
這可是三千兩啊!
江水忙將這價值三千兩的禮物放在袖中，又有些躊躇，取出來好生放在懷中。
可懷中又擔(dān)憂不便，最終層層包裹好放在了背后包袱之中，和價值連城的青曇刀都背在背后。
拍拍肩上的包袱帶兒，她終于收拾完畢。
不過......江水有些安心，這樣的禮物大抵能叫他滿意吧?
至于那神神叨叨的魏爺爺?
誰管他，隱喻之類的她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