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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零落

第三章 春蒨冬霰寒風(fēng)闕,回憶舊事

銀零落 應(yīng)無恙w 2463 2019-07-14 12:00:00

  “一二道心渾然如完玉,為我所遠(yuǎn)不能及?!?p>  微生盛湖對于鹿銜的感觀委實(shí)有些復(fù)雜。

  這個小姑娘到底是曾經(jīng)崇敬的小師叔如今魔教教主遲焰的女兒,時善時惡,可先前的相處之中也明白了她的舉步維艱。

  他有些同情鹿銜。

  這種同情還遠(yuǎn)遠(yuǎn)未曾上升到鹿銜所希望的男女之愛,但對于這個小姑娘到底還是不同的。

  他雖自嘲遠(yuǎn)不及微生一二道心堅固,可他也是這一輩玉麈弟子中的佼佼者。

  對于所有師弟都能夠一視同仁的他,卻為何會對這個小妖女有所不同呢?

  不待他將思量遷移到別處,鹿銜已經(jīng)托著腮挪到離他更近些的地方。

  而后甜美異常地笑了笑:“等我過了門,你也是微生,她也是微生,叫來難免弄混。不如我從現(xiàn)在便喚你盛湖吧,多親切!”

  微生盛湖早被她糾纏地習(xí)慣了,但過門還是第一次聽說,下意識便板起臉輕呵:“胡鬧。”

  鹿銜滿臉可憐,怯怯地癟嘴垂下眼眸。

  雖然知道她是在裝模作樣,可微生盛湖還是開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過嚴(yán)肅了。

  他又想勸說她要注重自己的名節(jié),但小鹿銜早便展示出了毫不在意的心思。

  忍了又忍,微生盛湖只好無奈道:“眼下不是鬧這些的時候。”

  鹿銜也見好就收,分寸捏得恰到好處:“好的盛湖,你說什么我都聽你的?!?p>  廟外風(fēng)雪肆虐,與玉麈山上雪落寂靜不同。

  鹿銜扒拉出一塊比她臉還大許多的餅出來,撕成一大一小兩半。

  還特地將大的那一半遞給了微生盛湖。

  微生盛湖瞧她佯裝乖巧不免失笑,而后又接著方才的話說下去:“當(dāng)初小師叔也為一二而驚嘆,如今竟也過去了這許多年月?!?p>  在微生盛湖小的時候,也曾為了遲焰一句稱贊妹妹的話而沮喪了很久,說嫉妒也算不上,說不羨慕也是假的。

  只是隨著年齡增大,閱歷漸長,才逐步地成長為如今能擔(dān)風(fēng)雨的玉麈大師兄。

  此次答應(yīng)前來容教也不全是為了玉麈的傳派至寶,更是因?yàn)樗肟纯茨莻€在鹿銜口中的魔頭遲焰。

  何況他也并不相信遲焰師叔手中會有玉麈的傳派至寶。

  若是有可能,他還是想讓遲焰重拾道心。

  即便是容教教主,這些年容教也十分收斂,矛盾比當(dāng)年少了許多。

  微生盛湖與沈眠星、卿哉所代表的是新一代江湖,對于閻王樓千百噬血?dú)⑹趾腿萁趟鶐硇蕊L(fēng)血雨并沒有直接面對過。

  于是他們這一輩對于正邪之辨,很像紙上談兵。

  于是微生盛湖想......若是遲焰能夠回轉(zhuǎn),他定然拼死護(hù)住他們父女二人。

  只是,微生盛湖看著一邊抽出藏在琵琶里小刀擦拭,一邊哼著小曲的鹿銜,內(nèi)心感慨。

  自己思慮再多,這對父女卻不一定能夠融洽。

  他抬眼看向鹿銜,這個小姑娘又埋頭扒出一小瓶的肉醬,在風(fēng)雪聲簌簌間更顯香味撲鼻。

  鹿銜一直記得他不吃葷,就自顧自蘸醬吃餅,但那一雙明亮的眼眸還是看著微生盛湖的。

  她的吃相一點(diǎn)也不粗魯,小口小口咬著。

  微生盛湖莫名覺得有些好玩兒,于是問:“為何一直看著我?”

  難道要說是瞧他的好顏色下飯嘛?這話太過直白,不行。

  鹿銜笑嘻嘻道:“盛湖知道的,容教里從沒有盛湖你這一掛的美人,我怕如今不多瞧瞧往后便瞧不見了?!?p>  微生盛湖想起了她的打算,臉色不變氣息卻低沉了些,無言搖了搖頭。

  她此行是和微生盛湖所約定好的,將容教換個新教主。

  遲焰未必不知道她的打算,可也看在她是鹿拂柳的女兒面上默認(rèn)了,給她一個顛來倒去的機(jī)會。

  對于遲焰這種自大的縱容鹿銜有些不滿,但也知道這是如今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有利條件——她也不傻,誰和你堂堂正正比拼來去?

  現(xiàn)今的容教遠(yuǎn)算不上固若金湯,也沒有花子期同她說過的當(dāng)年令無數(shù)江湖人如臨大敵的陰暗。

  一盤散沙,各有心思。

  君不見連淫名在外的耿玉兒都沒有歸攏來么?

  鹿銜早有把握,她先前與江水一路也不是白來的,二人心照不宣誰也沒有大肆宣揚(yáng)。

  可江水給了鹿銜一方藥,一味毒。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說得多明白,便可以聞鮮歌而知雅意。

  她只需在生辰之日,說一句“傾盡容教之力”便可以了。

  以江水的能力與她表現(xiàn)出來對葉家的態(tài)度,所需傾盡容教之力對付的,其實(shí)是當(dāng)時遲焰口中的那個人。

  不是么,江水姐姐?

  于兩個人交換自己師傅與自己母親身上發(fā)生過的故事途中,江水在看似昏昏沉沉的鹿銜耳邊低喃。

  “木瓶中的銀色藥丸,碾碎分為三份,第一份以青彌草一株,飛丹三錢,煎煮一刻,服用即可。七日后葵菜根莖半錢,夏枯草半錢,煎煮一刻棄渣放入第二份。再過十日,以清水服第三份。”

  彼時鹿銜有問過此藥的名諱,江水輕聲而笑抬起了前傾的身子:“原本并不是藥,但這般熬用也只是有微薄之用罷了?!?p>  “切不可直接服用?!?p>  后來鹿銜才知曉這般服用,有增加武藝催增身量的功效——那么若是直接服用又該如何呢?

  不過既然江水如此督促,她也不會又不該有的好奇心。

  至于第二方——

  江水帶著些惋惜道:“朱紅色的那丸‘窈窕’不過是尋常功效的毒藥,無色無味見血封喉,只是還未來得及研制出解藥罷了。”

  遲焰不會察覺的毒藥來源,且無解毒之法。

  縱然鹿銜并不是全然信任江水,卻也相信自己的眼力。江水姐姐并不足當(dāng)同路之人,但是共謀一場也無不可不是么?

  大家都付出了些姐妹真心。

  鹿銜又想起后來江水所說:“你若真想知道藥的名字也沒什么,我給她起名為銀零落?!?p>  零落之名,也是鹿銜不敢不聽江水的叮囑直接服用的原因之一。

  何況除了這一藥一毒,她還給自己鹿拂柳的一點(diǎn)印象。

  對付無情的所謂癡情人遲焰,足夠了。

  “在想什么?”

  微生盛湖的話把她從回憶之中拉回,鹿銜笑嘻嘻地又繼續(xù)咬著還沒吃完的餅。

  又蘸了些醬,餅有些涼了。

  她見微生盛湖已經(jīng)吃完并且擦拭掉了并沒有多少的渣滓,說:“可飽了沒有?我這包里全是素餅干糧,不用省著吃的?!?p>  微生盛湖搖了搖頭,他還不至于貪鹿銜一口餅吃。

  等她吃完舔了舔嘴唇,微生盛湖先一步地上了潔凈的手帕給她,鹿銜也不扭捏拿過來擦了嘴角就自然而然地把手帕收到懷里。

  微生盛湖手指張了張,沒說什么。

  仿佛突然想起來什么般,鹿銜忽然開口:“盛湖你可還記得江水姐姐?”

  他自然記得那個用刀的江水,近來因?yàn)橐挼殉峭庖灰勐暶o起的雙刀客,也是鹿銜當(dāng)日借口賴上玉麈的救命姐姐。

  此時被問起,他頷首又有些疑惑為何提起這個。

  鹿銜見他已經(jīng)適應(yīng)自己喊他盛湖后,不由笑著說:“沒什么,只是姐妹一場我有些想她?!?p>  忽然二人都察覺到廟外不近不遠(yuǎn)處有一行人冒雪趕路的聲音,嬌鶯軟語地埋怨該死的天氣。

  鹿銜睜了睜眼,撈過琵琶又開始閑閑地彈奏一曲三季歌兒。

  春蒨綠滿履,冬霰寒風(fēng)闕,秋川寥落白馬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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