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殺我的機會
“咳咳!怎么可能!”
趙拂衣慌忙放下茶碗,連連搖頭否認(rèn)。
他雖然不知道王朝義是從那里知道這個消息,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當(dāng)面承認(rèn),不然,以許山的治家如治軍的作風(fēng),不但他會麻煩纏身,就算許白露也絕不會好過。
頓了頓,斬釘截鐵地說道:“師叔,我雖不知這消息是誰告訴你的,但此事絕無可能,我與白露相見不過數(shù)面,彼此之間,并不熟悉,怎么可能私定終身。”
“話不是這么說的?!?p> 王朝義擺了擺手,臉上表情更加古怪,說道:“少年人心思跳脫,長年累月陪在一起的,互相太過熟悉,反而不會動情,倒是偶然遇到的,彼此都有新鮮感,說不定就會一見鐘情。”
“昔年,我還在江湖時,這種事情看得多了,許多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妹,看似青梅竹馬,實則并無感情,反倒是對其他門派的少俠一見傾心。”
“哦……”
趙拂衣不由苦笑,王朝義的邏輯果然強大,這幾句話竟不知如何反駁,沉默良久,最終做出一個決定,既然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于是,面色一肅,沉聲問道:“師叔,不知這謠言是誰傳出來的,我覺得此人用心險惡,分明是要對白露小姐不利!”
“是白露親口告訴我的?!?p> 王朝義淡然說道。
“???”
趙拂衣不由怔住了,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居然是許白露說的。
他與許白露雖然見面不多,卻知道許白露本性沉穩(wěn),不是藏不住話的性子,怎么會把如此私密的事情告訴王朝義,難道又是秋素白從中搗鬼?
“白露的母親是我?guī)熋?,師妹不在之后,我時常去看她,她在許門最親近的人不是許師兄,是我?!?p> 王朝義看出他心中疑問,隨口說出一個令他無語的事實,接著又說道:“昨日,我回到許門的時候,明顯看出白露神情不對,便從她口中問出實情,不然,我為何今天剛辦完事情就急匆匆的來找你?”
“這個……”
趙拂衣張口結(jié)舌,只覺得百口莫辯,一時竟不知要說什么。
“怎么,敢做不敢當(dāng)嗎?難道白露還會在這種事上騙我?”
王朝義見他有些遲疑,似乎不想承認(rèn),面色一沉,表情不善。
“此事說來話長,我不是不想認(rèn),只是……”
趙拂衣正要辯解,忽然又想到,若想把這件事說清楚,少不得要把秋素白的事情也說出來。
不過,秋素白是吃人的妖怪,真要把她的秘密抖落出來,后果難以預(yù)料,搞不好不止是他,就算王朝義也要陪他一起死,只能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我覺得既然兩情相悅,就不能始亂終棄,還是要從長計議,不能太過草率。”
“不錯,這還像句話。”
王朝義微微點了點頭,臉上表情由陰轉(zhuǎn)晴。
“師叔,這事你不反對嗎?”
趙拂衣感覺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地問道。
按說,家中長輩遇到兒女私定終身的事情,勃然大怒才是正常,能夠冷靜處理的已經(jīng)不對了,沒想到王朝義與眾不同,居然會支持他。
“為何要反對?”
王朝義白了他一眼:“江湖兒女,兩情相悅,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許師兄在朝廷里做官久了,家里規(guī)矩嚴(yán),這事還要暫時瞞著他,其實,以我看來,這也是件好事,許師兄現(xiàn)在不肯收你為徒,但你若做了他的女婿,就算不拜他為師,難道不能繼承他的衣缽么?”
“……”
趙拂衣一陣無語,再次被王朝義的邏輯駁倒。
他嘴上沒說什么,心中卻想到,搞不好秋素白打的就是這個主意,這才從中搗鬼,讓許白露以為跟他定了終身,沒想到王朝義也同意此事,看來這事十之八九能辦成。
趙拂衣心中郁悶,梁園雖好,不是久留之地,許白露雖好,卻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更何況是以這種方式。
只可惜形勢比人強,他雖然不同意,卻沒法說出來。
不過,轉(zhuǎn)念又一想,他現(xiàn)在身上麻煩已經(jīng)夠多的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死了,也不必為這種事情煩心,反正腿長在他身上,只要少去許門幾次,說不定時間一久,許白露的心思就淡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
王朝義一生寂寞孤單,少年時在軍中打拼,后來因為馮幽之死,心灰意冷,離開軍營,轉(zhuǎn)頭在江湖上廝混。
他為人爽直,在黑白不分的江湖上雖然廝混多年,仗著一身修為,也闖下不小的名聲,可惜卻沒交下幾個朋友,一向孤身行走,這才會因為許山的一封書信,就來許門落腳。
來到許門之后,許山平日要忙大事,與他很少長談,其他人對他多半都是敬畏,也談不上什么交情,倒是與趙拂衣見面之后,覺得他不卑不亢,為人灑脫,天賦也高,這才與他一見如故。
尤其是,在趙拂衣傳承了馮幽的傳承之后,對他更是好感大增,看見他就仿佛看到昔日好友復(fù)生。
也因此,在知道許白露與他私定終身之后,王朝義沒有勃然大怒,反而樂見其成。
繁星滿天,清風(fēng)徐徐。
兩人坐在屋檐之下,徹夜長談,王朝義聊了些朝廷里、江湖上的見聞,趙拂衣憑借前世的見識,偶爾幾句評論,就讓王朝義有茅塞頓開之感。
兩人聊得津津有味,一直聊到東方發(fā)白,王朝義才醉氣熏熏,轉(zhuǎn)身離去。
趙拂衣伸了個懶腰,帶著一肚子清茶,轉(zhuǎn)身回到臥房,打算換一身衣裳,就在院子里修行。
不料,甫一進(jìn)屋,就不由呆住了,因為在他床上,赫然躺著一個年輕女孩。
這女孩穿著一身素白長裙,側(cè)身躺著,背對著他,看不清是臉,只能看到她身材苗條,又有幾分柔弱,讓人平白生出一種想要保護(hù)她的感覺。
不過,趙拂衣心里倒是一點想保護(hù)她的意思都沒有,要不是這里是他的住處,恨不得轉(zhuǎn)身離開。
因為他知道,能夠在他和王朝義都在的情況下,無聲無息躺在他床上的,只有一個女孩,就是秋素白。
“咦,你們終于聊完啦,你倆真能聊,一晚上聊個不停,吵得我睡不著覺,簡直困死了?!?p> 還不等趙拂衣張口,秋素白已經(jīng)轉(zhuǎn)身過來,依舊側(cè)躺在床上,打著哈欠,慵懶地看著他。
“你怎么來了?”
趙拂衣面帶警惕。
“當(dāng)然是關(guān)心你??!”
秋素白嫣然一笑:“昨天正好去你家夫人家里聊天,無意中聽她說起,把跟你私定終身的事情告訴王朝義,轉(zhuǎn)過頭就見王朝義到你這來了,我生怕他對你不利,這才跟過來,沒想到他跟你倒是很投緣啊,一點都不反對,白白讓人家擔(dān)心一場?!?p> “許白露的事情是你搗的鬼吧?為什么這么做?”
趙拂衣的聲音漸漸冷了下來:“難道你覺得這種事情很好玩么,我答應(yīng)與你合作,但可不是什么事都要聽你的!”
“哦,難道你不高興?”
秋素白一臉驚訝:“許白露品貌俱佳,是難得一見的好女孩,又是名門出身,配你應(yīng)該綽綽有余啊,你還看不上么,未免太貪心了吧?!?p> “秋姑娘,感情這種事情,講究的是兩情相悅,無論是魅惑之術(shù),還是其他條件都在其次。”
趙拂衣說到“魅惑之術(shù)”四個字時,特地加重字音,想要瞧瞧秋素白的反應(yīng),判斷她之前用的是否是這種法術(shù)。
“說來說去,還是看不上啊!”
秋素白完全沒接他的話,皺了皺眉:“這就麻煩了,本來求你幫忙呢,特地送的禮物,沒想到你不喜歡,這樣吧,我去吃了她,你就不用煩心了?!?p> “不要!”
趙拂衣一驚,不由失聲喊道。
“咦,你不是不喜歡她么,怎么又這么關(guān)心?”
秋素白故作驚訝。
趙拂衣默然不語。
他雖然有八成把握,秋素白只是故意調(diào)戲,并不會真的這么做,卻不敢用許白露的性命冒險,畢竟秋素白是吃人的妖怪,性情如何,并不了解。
“好啦,好啦,既然你喜歡她,沒事就去看看她唄,一個多月都沒去見她,她可是很傷心的?!?p> 秋素白眨了眨眼睛,接著說道:“明天天氣不錯,正好上門見她,禮物我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p> 說話之間,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匣子來,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把象牙梳子,還有一盒胭脂,輕輕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必了,我不會去的。”
趙拂衣?lián)u了搖頭。
“你真的不去嗎?”
秋素白幽幽嘆了口氣,說道:“要是你明天去了,會遇到一個很好的機會,一個能殺我的機會,真的不動心嗎?”
趙拂衣悚然一驚,瞳孔不由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