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小獸的長相,連城旭有些詫異。一來玄牝麟乃祥瑞之獸,沒有那么強(qiáng)的敵意與攻擊性;二來“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指的就是玄牝麟強(qiáng)大的再生能力。
居然山為何從鐘靈毓秀之地變成鬼獸聚居之地?堪稱不死的玄牝麟為何又會變成冥獸王?那山然居下棋的又是什么人?
這都不是連城旭現(xiàn)在可以去探尋的。他俯下身把玄牝麟抱起來放到一邊,將生長出來的天火草細(xì)心收在佩劍劍柄上掛著的珠子中。正準(zhǔn)備走,卻聽見撕拉一聲——玄牝麟不知何時有了知覺,雖然眼睛還閉著,但嘴巴牢牢咬住他的衣角。
“看在你還有些能耐的份上吧?!边B城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嘆出一口氣,把那玄牝麟抱起來,才離開此處。
在明白筠修煉處吐納了好久的阮容也終于站起身:“今日多謝你,我便先走了?!?p> 明白筠有些心動,不過還是按耐?。骸澳阃@邊走,這邊走快。成周大哥也是從這邊走的,你若遇上他,記得告訴他讓我的小狐貍回家?!?p> 阮容沖她一笑,擺了擺手,向她說的路走去。尚未離開林子,便聽到連城旭的傳訊,說已經(jīng)離開了林子。阮容神色微微放松,唇角帶著笑意。果然是聽云峰的師兄,一人獨闖冥獸王住處還能全身而退,而成周大約早就出去了吧?至于羽容……
阮容懶得多想,能不見到自然是好。
送走阮容后,明白筠本來還想繼續(xù)去度化鬼獸,卻接到明白俊傳訊,有些奇怪卻更是擔(dān)心——大約,哥哥要趕自己下山了。她想下山,可她不想一個人去啊。
“有琴哥哥?!斌县拐诎贌o聊賴地澆花,見明白筠來,露出一個笑容。
明白筠被他親切的笑容笑得有些不自然,快步就走向正在看書的明白俊:“哥,有什么事嗎?”
明白俊抬頭,問道:“你覺得這居然山怎么樣?”
“呃,住慣了當(dāng)然還是不錯的?!?p> “那若是這山上沒有鬼獸了呢?”
“那就更好啊?!泵靼左拊缇驮跁峡吹竭^,居然山乃是鐘靈毓秀人杰地靈的地方,山腳下一大片都是繁華堪比東界的城鎮(zhèn)。然而一夜之間,居然山鬼獸橫行,使得山下的居民不得不搬離這兒,這才成了今日這樣荒涼的景色。
明白筠不知道哥哥這樣問她是什么意思,又補(bǔ)充道:“不過你們不住在這,我也不住在這,你們住在這那我也要住在這!”
“你這樣做會打擾……”
笙毓的不滿還沒說完,就聽明白俊笑道:“好,我們都不住在這兒?!?p> 明白筠眨巴兩下眼睛,不確定道:“那你讓我度化鬼獸,就是為了給北界創(chuàng)造一個全新的居然山?”
明白俊冷笑:“若我說是,你莫不是今天就能全數(shù)度化?”
“呃?!泵靼左薨庵割^算了算,“大約要十來天吧……”
“嘖?!庇星袤县狗畔滤畨兀嗔巳嗄X袋。
明白筠站得筆直,一臉乖巧。明白俊拿她沒辦法,嘆氣道:“你何時才能成為真正的族長呢?我本想著讓你變得更加強(qiáng)大再下山,可你磨磨蹭蹭不愿意下山。下不下山豈是磨蹭便能避免的?”
“如今居然山將要重歸居然山,今你下山的時機(jī)到了。你當(dāng)然也可以繼續(xù)待著不愿走,可我與笙毓卻是要走的。更何況,就算你今日不走明日不走,自然會有人尋上山來見著你,那時你下山,卻是失了主動。你自己好好打算吧?!?p> 明白筠被幾句話說的眼淚汪汪,一句也不敢說,只會趴在明白俊腿上掉眼淚。明白俊見她這樣子,忍不住又想為她算一算。有琴笙毓看不下去,出聲道:
“阿俊,不如把那定情信物和庚帖都交給竹子吧,讓她自己去退還?!?p> 什,什么?!明白筠馬上把頭抬起來,眼淚糊了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有琴笙毓:“我哥和誰訂婚了?”
明白俊忍不住在她腦袋瓜子上拍了一巴掌:“是你,是你有婚約!你沒出生就有婚約了!你要是有弟弟妹妹也是個個有婚約的!”
當(dāng)初連城家、梵家、蒲柏家以及翎家都想要與明家聯(lián)姻,只是苦于明家不答應(yīng)。后來明家終于松口,自然是各個欣喜,甚至為未出生的孩子定下婚約。明白筠便是尚在母親腹中時,與第一個跑來的連城家定下了婚約??墒钦l能料到,幾年后明家竟然……
“那也不對,那為什么會交換庚帖?我不還沒出生?”
“母親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何時出生,所以我說你,明日必得下山?!?p> 明白筠皺了皺鼻子:“這種娃娃親,做不得數(shù)!”
明白俊點頭:“反正是要退的,自然做不得數(shù)。笙毓你去拿給她,讓她明天就走?!闭f罷又補(bǔ)充了一句,“沒有飛禽走獸的居然山算什么居然處?”
笙毓此刻反倒憐惜起明白筠,絮絮叨叨著:“竹子啊,你不好好修煉,下山危險,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別被人騙了!騙人我和你哥哥是不同意的,但被人騙有性命之憂,騙人頂多你哥哥說你兩句……”
明白筠的眼睛因為哭過,還紅紅的,就像氣急眼的兔子,一把奪過笙毓給她收拾的那些東西:“你還沒嫁進(jìn)我們明家呢就嘚瑟!”說罷逃命一般沖回自己房間,把門上鎖。
明白俊撇開眼不忍直視,裝模作樣認(rèn)真看書。
第二日清晨,明白筠本想好好與哥哥告別,卻見山然居已經(jīng)人去樓空。
她氣鼓鼓地一背包袱就出門,靈獸們跑過來追她,被她一只一只地抱了回去:“你們可不能再跟著了,山下人多眼雜,說不定就會想把你們偷走……”
明白筠突然想起,她的小狐貍還沒有回來。
都過了一天了,成周應(yīng)該早就下山了,至于小狐貍也應(yīng)該回來了。除非那成周藏著實力,否則非洞明不可能制得住她的小狐貍??墒撬o成周療傷時早就探查過,成周也不過與她一樣是輕玄罷了,否則他怎么可能大方地把小狐貍借給他?
不好,莫非昨日上山的還有洞明?明白筠掏出簪子,苦笑道:“哥哥說的對,我今日必定下山。卻沒想到,會那么快見到阮容姐?!?p> 她又翻了翻包袱,只見庚帖上卻是母親的筆跡。以明家的能力,預(yù)先指定某個人與自己家聯(lián)姻確實不足為奇,只可惜沒有寫名字,也不知是連城家的哪一個。再看那玉,晶瑩剔透泛著寶光,只是適合收藏卻沒有什么用途,不禁讓人覺得連城家心思不誠。但想到是父母定下的婚約,又覺得似乎有些門道。
晌午時分,明白筠已經(jīng)來到北界的鳳凰城。她卸下腳上的符力,只覺得酸痛,便找了個茶館坐了下來,順便聽聽那說書的說些什么。
“……只見那華光大盛,人們紛紛仰頭望去,那居然山竟然恢復(fù)了郁郁蔥蔥生氣蓬勃的樣子!老朽有幸見過居然山過去的樣子,那真的是……”
“這老道怕是吹牛,居然山大變已經(jīng)是幾千年前的事了?!?p> “說不準(zhǔn)啊,我小時候就有聽他說過書?!?p> 明白筠放下茶杯,向外望去。雖然那么遠(yuǎn)看不清居然山,但她已經(jīng)看不見漫天的幽森鬼氣。居然山,居然處,靈獸居,萬木宿。
除非,除非是明家族長??墒撬呛螘r來的?她身為明家少族長,目前的實力還不足以讓她完全感知到明家人,尤其是像早早離家在外的明天燭。
這是什么破名字?明白筠暗戳戳地想。冷不防有人推了她一下,她連忙轉(zhuǎn)身,只見阮容正和一名男子站在她身后。
“白月,我都叫了你好幾聲了?”阮容顯然有些驚喜在這里看到明白筠,笑著嗔怪道。
明白筠有些尷尬,她的化名連她自己都忘了,只能點點頭:“我正聽到他們說居然山的事。昨日哥哥讓我下山歷練,哪知今日就聽說了這事?!?p> 阮容在她身邊坐下,又招呼那個男子:“連城師兄,坐?!?p> 連城旭在一旁坐下,開口道:“云姑娘,我聽師妹說起過你,她與成周的事多謝你了。不過我們還有一事相求?!?p> 明白筠心中暗暗盤算今天出門是不是左右腳跨錯了,還是那笙毓給她下的絆子,她尚未開口求人,對方竟先提出要求。大約是為了她身后哥哥們這座大靠山,想罷她點點頭:“我也有兩件事想問,不如你們先說?”
阮容皺眉:“是這樣的,我們昨日出來后,不曾見到羽容和成周兩人?!?p> 連城旭補(bǔ)充道:“羽容半路與我走失,許是困在山上,想請問姑娘有沒有見到?至于成周……”
明白筠的眸子已然因為這個消息而瞪大:“沒見到?他會不會已經(jīng)回去了?我的小狐貍也沒有回來,我原先還想著……會不會昨日還有高人入山?”
“高人?”連城旭蹙眉,“你為什么會這樣想?”
“呃……”明白筠猶豫了一下,才道,“不瞞你們說,我放心讓小狐貍帶成大哥下山,有一個原因就是我那小狐貍已經(jīng)進(jìn)入化形期,若非洞明絕對奈何不了它。即便是洞明,若無特殊手段也困不住它??伤t遲未來找我……”
“會不會已經(jīng)回山上了?”阮容問。
“不會?!泵靼左奕隽藗€小謊,“它會來找我的。”雖然平時跟著她在山上到處跑,但入夜后它還是會跑回山然居。
連城旭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打:“它不怕鬼獸?”他仿佛是自問自答,不等明白筠開口,又繼續(xù)道,“看來我們碰到的是一樣的問題,還是先回門中再作打算?!彼徊惶嵊鹑莸氖?,仿佛已經(jīng)忘了還失蹤了一個人。
連城旭又看向明白筠:“那你說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明白筠有些尷尬,搔搔腮幫子,支支吾吾道:“這事有些不好問……你就權(quán)當(dāng)我有些好奇心呵呵……我就是聽阮容姐說你姓連城,所以想請問一下……”
連城旭點點頭:“你問,我知道的我必會回答。”
明白筠瞅瞅阮容,又瞅瞅連城旭,垂下頭裝作看茶水,耳朵尖偷偷的發(fā)紅:“你們家,有沒有人是和那個明家有婚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