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安城的人都知道郊外的那片土地都是白家人的。而白家人,就住在那富麗堂皇的院子里。院子的墻是金子堆成的,院子里的泥土是上好的軟土,專門用來培育仙人花草的,院子里的路則是玉石砌成的。院子里還有一株參天大樹,遮天蔽日,灑下一片陰涼,和點點光芒。
白家人也是仙人一般的人物:一個眉眼如畫,雖然坐在輪椅上,也不減謫仙之姿;一個清貴俊朗,舉止間帶著皇族子弟的貴氣。所以任他們怎么也不會想到,這樣一戶人家還會存在親戚,還是那種看起來并沒有那么仙氣飄飄的親戚。
長途跋涉而來的明白筠:“……”
她倒還好,那日見到了,就不情不愿爬下來敲門,然后成功進門。至于連煦……目前大概已經(jīng)在桐安城哪個客棧安頓下了。想起那日被拒之門外的情景,就覺得凄凄慘慘戚戚和那么一點點的愧疚。唉,都是笙毓的錯!
明白俊被笙毓推進來,見明白筠百無聊賴坐在桌子旁,笑道:“怎么,就那么急著離開?”
明白筠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重新趴下:“你可真行,我在外頭跋山涉水,你在這兒連走路都要坐輪椅讓人推著?!?p> 笙毓輕笑:“聽說某個人是被背回來的?”
明白筠瞟了他一眼,悶悶不樂。明白俊皺眉,心道難道發(fā)生了什么特別嚴重的事他沒有算到?還是說那連煦就那么重要以至于不讓他進來,妹妹就郁悶成這個樣子?想著就覺得心里有些吃味,那連煦也沒做過什么事,不就表象尚可以么?
笙毓在后頭戳了戳他:“她這是在等我們先服軟好獅子開大口呢。”話音未落,明白筠的腳準確地踩到了他的腳上,令他倒吸一口冷氣,齜牙咧嘴:“出去些時日功夫倒是見長!”
明白筠不理會他的作怪,轉(zhuǎn)過身改成兄妹情深戰(zhàn)術(shù),淚眼汪汪看向明白俊:“外面的日子好苦!沒有錢,沒有吃,天天走路,還要到處跑!”
從未吃過苦的明白俊憐憫地抱了抱自己的妹子:“真是太慘了,你怎么會混到這種地步?連城家不是挺有錢的嗎?”
“可是,可是他們不安好心啊!”明白筠眼中蓄滿淚水,“一個兩個斗心眼超級多,我的腦子都不夠用了?!?p> 明白俊嘆氣:“你是比較傻?!?p> 明白筠:“……”
明白筠挑眉笑道:“好了,當初是我非要你下山的,算哥哥欠你。有什么事就說吧。”
“那連煦……”
“嗯?”明白俊的語調(diào)微微上揚,明白筠理智地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
“那你能幫忙找到阮容嗎?”
明白俊略一思索:“阮家的大小姐?阮家倒是發(fā)出聲明他們家的大小姐被西界害死了,但是東界似乎無疑宣戰(zhàn),倒是南界梵家宣戰(zhàn)的意向比較濃。不過南界士氣大傷,需要與另一界聯(lián)盟?!?p> 明白筠連日來都在奔波,確實沒有聽聞過這些消息,忙問道:“無名山混戰(zhàn)那日之后怎么樣了?”
“西界意圖凌駕三界之上,但北界居然全身而退,現(xiàn)下與西界平分秋色?!斌县沟溃@些消息本也是他探聽來的,“南界東界都被無名門背叛,防備未及。東界那日將不少人轉(zhuǎn)移回自己的地盤,解決了不少北界南界的人,雖沒有元氣大傷,但也不愿輕易引戰(zhàn)。傳出來的消息中,阮家大小姐之死算是最大的損失——不過據(jù)說是阮家家主為了鞏固自己地位自導自演的?!?p> 明白筠斂眉。那日他們?nèi)ミt了,竟不知阮容遭遇了這樣子的眾叛親離。
“這家主實在可惡!”
“人家的家事,我們?nèi)绾文芟露ㄕ摚空f不定阮容就是回了阮家呢?!斌县沟?,“南界倒是憤憤不平,不過它一開始拉攏了無名門難道不是存著和西界一樣的想法?狗咬狗也真是臉大?!?p> “所以我來就是想問問哥哥能不能幫我找一下阮容姐?!比粽娴氖腔氐搅巳罴宜鼓馨残?。
明白俊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阮容倒不急,塵埃戒的事比較重要。你當初在連城家若露出半點塵埃戒的作用,能不讓他們把你供起來嗎?居然還隨隨便便把塵埃戒給丟了!”
“可是塵埃戒象征的本就是天外天,已經(jīng)不是九川的天道,若我還持有它,豈不是對天命的干涉?若它仍然屬于九川,那么天道不改,我自然不會丟棄它以求順其自然?!?p> 明白俊無奈笑道:“你和我的道不同……不過既然選擇了你去處理這件事,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如今娘親說塵埃戒的已經(jīng)有了歸屬,我們應(yīng)當快些找到那人才好?!?p> 明白筠的想法從哥哥和母親有聯(lián)系而她卻沒有,又被帶回到把龐澄搞丟了的事上,垂頭喪氣道:“其實我本想將他帶回來的,但是他跑掉了?!?p> “跑掉了?”笙毓哭笑不得,“哪有人是不愿意成為神王的?”
明白俊沉吟道:“你把神王的職責告訴他了?”
明白筠點點頭,又補充道:“倒也不是這個原因,神王以身殉道本就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加上也不是強制性的,龐澄不是因為這個才離開的,他應(yīng)該也是擔心阮容所以才動身去找她。只是我沒來得及告訴他我們的計劃,他才會獨自離開?!?p> 明白俊與笙毓不知道阮容、龐澄是什么樣的人,縱使擔心這兩人不是什么好人,但只要明白筠覺得他們是出于善意,他們也就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么。
“所以塵埃戒選擇了龐澄為主?”明白俊問道。
“是。我那日來到無名山,發(fā)現(xiàn)塵埃戒恰到好處地套在龐澄手上?!?p> “那你覺得龐澄可能會去哪里?”
明白筠思索了一會兒:“若他是想要回龐家,不會不與我們說一聲。我思來想去,先前我以為他還在修煉中時,與連煦說起阮容離開不知安危,但是因為龐澄在,不好直接去找她,就打算先來找你們。龐澄可能覺得找你們也是比較麻煩的事,又見我和連煦已經(jīng)決定了,就想孤身一人去找阮容。他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如果他聽全了我們的對話,很可能會去西界。不管怎么說,我覺得還是先找阮容姐?!?p> 明白俊點點頭:“那便依你的想法。我準備一下,明日……你可知阮容生辰八字?”
“呃。”明白筠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能以我為線索嗎?”
明白俊嘆氣:“自然是可以……”
“但是你們兄妹血脈相通,以你為線索需要耗費阿俊不少力氣?!斌县归_口,“不如這樣,阮容既然是阮家大小姐,阮家自然知曉她的生辰。我去探聽一下,如今她算作已逝,應(yīng)該不難打聽?!?p> “不可?!泵靼卓u頭,“如今是個人都知道神諭崩塌的事,你去打聽這種事實在不安全。我也不過是多費些力氣,不礙事。”
笙毓有些急切,卻沒有再多說。
此時,宿在客棧里的連煦打開門,只見一個少年模樣的人站在外頭,沖著他笑嘻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