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掙個座兒
“玉兒！”
世子夫人見趙花玉被打，當(dāng)即紅了眼上來撕扯。
她只有兩個女兒，長女趙花儀早早就出嫁了，膝下只有一個幼女趙花玉陪在身邊，平時嬌慣得和公主也不差什么。
趙花玉愛欺負誰就欺負誰，在這個王府她欺負的姐妹也不止趙十二一個，世子夫人從來不管。
如今趙花玉一挨打，她立刻忍不住了，“趙十二，你膽敢打我的玉兒？”
“我勸大娘往后站站，您要是站得離我太近，難免有冒犯公主之嫌。”
世子夫人一愣，下意識看向劉內(nèi)監(jiān)，后者眼觀鼻鼻觀心不發(fā)一言，世子夫人卻硬生生站住了腳步。
劉內(nèi)監(jiān)是個識相的，自己是世子夫人，他本該站在自己這邊，可這次他什么都沒說……
世子夫人不敢妄動。
趙五郎和羅氏見趙花錦當(dāng)著眾人的面如此行事，心中都有些驚訝，到底沒有阻止她的動作。
這些年她在這個家受的委屈太多了，也該讓她發(fā)泄發(fā)泄。
見世子夫婦二人面色難看，卻聽了她的話沒有上前，趙花錦笑道：“我不僅要打你的玉兒，等她推我下水的事情查明了，我還要她——殺人償命?！?p> “娘，娘救我！”
趙花玉終于哭喊出聲。
換成平常趙花錦敢這么對她，她早就讓自己的侍女把趙花錦按在地上扇耳光了，可今天她不敢了，她只想快點逃離趙花錦的魔掌！
看著她這副外強中干的草包樣，趙花錦微微瞇起眼睛，忽然意識到事情不對。
趙花玉就是個繡花枕頭，她真的有膽子推自己下水殺人嗎？
“我落水之后，看到岸上站著一個仆婦，就是九姐姐房中伺候的……”
她一邊說，一邊目光從趙花玉臉上轉(zhuǎn)到世子夫人臉上，待看到世子夫人面上掠過一瞬間的不自然，她心里有了數(shù)，“房婆子?！?p> 世子夫人眉梢抖了抖。
趙花錦知道自己猜對了。
其實她并沒有看清岸上那人的相貌，只是根據(jù)裝扮猜測是府里的婆子，而世子夫人院中最健壯的仆婦就是這個房婆子——
殺人這種事，自然要挑個最孔武有力的殺手去。
趙花玉捂著自己被打腫的臉頰，大吼大叫，“我沒讓房婆子去推你下水，我真的沒有！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得罪了房婆子，趙十二，你別誣陷好人！”
世子夫人皺著眉頭瞪了趙花玉一眼，趙花玉不解其意，卻乖乖地閉上了嘴。
趙花錦輕哼一聲，“且不說我在這府里低眉順眼了十五年，就算我真的有什么得罪了房婆子，她一個下人，怎么敢殺主子姑娘？若不是受主子指使，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這么做?！?p> 說這話的時候，她定定地看著世子夫人。
話聽到這里，眾人都有些反應(yīng)過來了，二房三房的人都詫異地盯著世子夫人看，只有四房的依舊小心翼翼縮在角落不出聲。
趙四郎也是庶出，不得寵的程度和趙五郎半斤八兩，唯一勝過趙五郎的就是他膝下好歹有兩個兒子。
“你們都看著我做什么？”
世子夫人冷冷地朝二房、三房的人掃視一眼，繼而得意地抬起下巴看向趙花錦，“你的意思是，是我指使房婆子推你下水的？呵，憑你一面之詞就想定我的罪么，究竟是不是房婆子做的還兩說，你可有證人？”
寒冬臘月，又是后花園僻靜處的水池，除了赴約的趙花錦還有誰會去那里？
何況昨日府中盛宴，不忙的下人都往前頭湊想蹭杯酒喝，更沒人會去那種荒僻地方。
世子夫人料定她沒有證人，有恃無恐。
“這有何難？”
一直沒有開口的趙五郎忽然道：“立刻將大哥院中的房婆子押來，當(dāng)著大家的面審問審問不就清楚了？”
“五郎，你也要學(xué)你這個不肖女兒撒潑么？”
世子一派長兄風(fēng)范，大義凜然，“父親還在這里，我也在這里，王府什么時候輪得到你做主？！”
趙花錦戲謔地看他一眼，這個大伯一向道貌岸然，不知道的人怕是真以為他是忠孝節(jié)義的正人君子，只有趙花錦知道他是如何縱容自己的兒女在府中欺行霸道的。
這一點，簡直和他母親老王妃一模一樣。
老王妃作為直郡王的嫡妻，是汴京出了名的苛待侍妾和庶子，在她的言傳身教下，世子和世子夫人苛待庶弟的本事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五郎被他一教訓(xùn)，當(dāng)即愣了愣，不想趙花錦立刻還嘴，“你也知道祖父在這兒，內(nèi)監(jiān)大人也在這兒，這里何時輪到你做主了？”
“你！”
世子被氣得扶胸大喘。
一直沉聲思索的直郡王，自知今日當(dāng)著劉內(nèi)監(jiān)的面無法徇私太過，干脆做個公道模樣，“就依五郎的話，把那個婆子提來審問。”
說罷掩口輕咳了兩聲，回頭在上首太師椅上坐下。
趙五郎有了底氣，立刻道：“多謝父親，兒子親自去提那個賊婆娘！”
說罷帶著廊下五房的幾個下人，朝世子的中院走去。
趙花錦看到直郡王扶在雕花扶手上的手抬了抬，似乎想要阻止氣勢洶洶的趙五郎，可趙五郎的身影已經(jīng)走遠了。
趙花錦輕蔑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趙花玉，又見廳中左右設(shè)著兩排座椅，便扶著羅氏的手在右手邊隨意揀了個位置坐下。
羅氏像椅子上有刺似的，死活不肯坐下，反而扶著趙花錦坐，“你的病還沒好，你坐著休息，娘不坐。”
“我當(dāng)然要坐?！?p> 趙花錦面不改色，“娘也坐，爹去提那賊婆娘還要好一會兒，咱們不坐著休息好，一會兒別人可不會幫咱們審問犯人?！?p> 這話立刻踩中了眾人的尾巴，二夫人高聲道：“前廳哪有晚輩坐的份？就算是你娘也從來沒在前廳坐著過，你們母女倆占了兩把椅子，難道讓我們這些長輩站著？”
除了上首坐著直郡王，下首左邊第一位坐著劉內(nèi)監(jiān)之外，底下兩排座椅統(tǒng)共八個位置，被趙花錦母女再占去兩個，就只剩下五個座位了。
五個座位讓他們四房八個長輩怎么分？
趙花玉趁人不注意，像只挨了打的老鼠似的，灰溜溜地站起來躲到世子夫人身后。
羅氏原本就不敢坐，二夫人說得沒錯，她嫁進門十六年了，到現(xiàn)在還沒獲得在前廳有座兒的地位。
聽了二夫人的話，她越發(fā)如坐針氈，想要站起來，趙花錦卻牢牢握著她的手不許她起來，“娘，你進王府的門十多年了，連前廳一個座位都沒掙上。如今我都成公主了，難道還不能為你掙一把椅子么？”
羅氏看著她眼中懇切的光芒，心中一軟，這才整個人踏實地坐好。
二夫人見她不但不起來讓座反而坐得更穩(wěn)了，登時揚眉咬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