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琋是看不慣徐若之的,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既然看不慣,那肯定是要磕磣磕磣地。
因此,剛上的新鮮茶水,楚琋只抿了一口就扔回了桌上,嘴巴一撇,“這什么味道?干干巴巴地……難道偌大的丞相府連一杯好茶都沒有嗎?”
楚琋話一落,徐若之還沒說什么,許婉兒的臉色倒是不好了。
這茶她也品了,當(dāng)然立刻就意識到這茶葉正是上次她生辰晏上送給徐若之,不過不僅送給了徐若之,還送給了楚寧。
沒想到當(dāng)初宴會上一致稱好的茶葉,今天卻遭到了世子的嫌棄,許婉兒一邊詫異的同時(shí),臉上也有點(diǎn)尷尬。
徐若之倒沒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吩咐了句,“去換一壺。”
“是。”下人趕緊去辦。
千落默默瞅著挑剔的楚琋,同時(shí)忍住自己的白眼。
秦深就不用說了,他有酒就肯定不會喝茶,不過……
千落拍了拍秦深拿酒壺又要再倒的爪子,“你當(dāng)這是酒窖呢,還喝上癮了?”
秦深挑眉,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好酒自然要多品嘗?!?p> “此酒是前日家父命人從老家運(yùn)來的,雖不是好酒,但勝在年數(shù)久遠(yuǎn),二公子若是喜歡,本公子待會兒就讓人送一壇到將軍府?!背龊跚湟饬系氖?,徐若之竟然還回應(yīng)了秦深這個(gè)酒鬼。
“歷久彌香,本公子尋思著有五十年了吧?”秦深笑問。
徐若之回,“五十三年。”
秦深眼睛一亮,“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本公子就收下徐公子的一番好意了!”
徐若之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說什么。
千落卻是一臉蒙圈,什么玩意兒……明明是她要來的,可怎么看都是秦深這家伙賺了……
“徐公子也愛酒嗎?”一片安靜中,許婉兒柔聲問道。
徐若之搖了搖頭,“算不上,只是偶爾會喝一點(diǎn)?!?p> 千落卻來勁了,她見過徐若之拿著書卷的儒雅,議政的謹(jǐn)小慎微,卻唯獨(dú)沒有見過喝酒的徐若之!
“若之哥哥,你要是喝酒的話,可以找我!我懂酒的!”千落興奮說著,總算是有個(gè)她知道且徐若之不了解的東西了。
秦深聽到千落這自大的話,險(xiǎn)些被酒嗆著,“你哪來的自信說這話?”
楚琋輕抿茶水,“姑娘家懂酒,還真敢說?!眰鞒鋈タ稍趺醇奕恕?p> 千落不理身后兩人的拆臺,睜著大眼睛期待地看向徐若之,“若之哥哥,我最近都有空,咱們可以去酒樓,我教你喝酒!”
徐若之嘴角微抽,淡淡的目光看向千落道,“落姑娘說話真有意思。”
“沒有沒有,我是真會喝!”千落一臉認(rèn)真。
“……”
碧水嗤笑了聲,“咱們城中的大家閨秀可是不能喝酒的,可聽落姑娘這語氣似乎酒量還不小,果真是鄉(xiāng)下來的……”
許婉兒雖然覺得碧水說的刻薄,但這次卻沒有阻止,畢竟千落堂而皇之地?fù)屃怂脑挷皇恰?p> 不過……許婉兒悄悄打量著徐若之的臉色,瞧見徐若之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心中不由得疑惑起來,上次她覺得落姑娘和徐若之關(guān)系不一般,但今天一看好像又沒什么……
面對碧水的嗤笑,千落不與計(jì)較沒說什么,卻不代表紫蘭就不計(jì)較。
紫蘭站在千落后面幽幽道,“主子們說話,豈容一個(gè)丫頭插嘴?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貴府真是什么樣的丫頭都敢用?!?p> “閉嘴!你又是什么東西?一個(gè)鄉(xiāng)野丫頭的丫頭,有什么資格說我的不是?”碧水惱怒。
紫蘭瞧著碧水不肯罷休的刻薄樣,眼中閃過不屑。
這里是丞相府,在座的是丞相府的公子、將軍府的公子、緒王府的嫡長子,是個(gè)人在這種時(shí)候都不會大放厥詞,更何況她還只是區(qū)區(qū)丫鬟。
若說徐若之淡漠、秦深嗜酒不想理會,那楚琋,就不可能置之不問。
果然,楚琋說話了,“本世子也好奇,婉兒姑娘如此蕙質(zhì)蘭心,怎么就收了這樣一個(gè)丫頭在身邊?!?p> 碧水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糟糕,她剛才的確是逾矩了。
許婉兒是京城第一美人,是戶部的掌上明珠,更是京城諸多文人公子的欽慕對象??v然她修養(yǎng)得道,但也難免心高氣傲。
誰又能說碧水今日這份目中無人不是她一手放任的呢?
看到許婉兒一臉尷尬,千落笑了笑,竟主動打圓場道,“丫頭不懂事,可以理解,婉兒姑娘多加管教就是。”
“多謝落姑娘包含?!痹S婉兒有些驚訝千落的做法。
不光是許婉兒驚訝,在座的了解千落的人都表示很驚訝。
公主殿下什么時(shí)候這么善解人意了?不應(yīng)該咋呼起來跟著懟的嗎?說起來,好像自從踏入丞相府的門后,公主殿下就開始在克制自己的情緒……
紫蘭默默捏了把汗,自家公主也是夠拼的。
面對眾人的驚訝,千落沒說什么,只是轉(zhuǎn)身去看對面的徐若之,睜著大眼睛,一副求表揚(yáng)的樣子。
感受到對面灼熱的注視,徐若之眉頭微松,抬眼看去。
亭亭玉立,明眸皓齒,微微一笑,晃了神。
“好酒好酒!來,落落也喝一盅!”
一道聲音打亂徐若之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執(zhí)杯淺酌杯中茶。
千落依然是被那句“落落”激起一身雞皮疙瘩,回頭就看到秦深給她滿了一杯酒……
憋了半天,才低聲道,“你有病吧……”
秦深笑著拿起酒杯遞到她面前,“喝不喝?五十年的陳釀?!?p> “……”千落暗暗咽了口口水。
秦深這妖孽不愧是妖孽,從小到大就沒教過她好事!雖然,她定力也不高……
許婉兒難以接受一個(gè)未出閣女子堂而皇之在別人家喝酒,視線就忍不住朝千落那邊打量,一臉欲言又止。
反倒是其余的眾人一臉淡然。
對嘛,這才是他們認(rèn)識的公主殿下,通情達(dá)理得像什么樣子。
千落又意猶未盡地砸吧幾下,心里盤算著回將軍府后再問秦深討一點(diǎn)。
秦深輕笑地看著千落一系列的動作,視線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對上徐若之的視線,徐若之淡然,秦深笑得更加肆意。
許婉兒剛才一直沉默,現(xiàn)在想來也該說點(diǎn)什么了,“徐公子可還記得上次在宴會上和婉兒一起聊過的琴音?”
“自然記得?!毙烊糁c(diǎn)點(diǎn)頭。
許婉兒笑了笑,接著從碧水手上接過一個(gè)禮盒,正是剛才千落在掌柜那看到的那個(gè),“彈琴重在指節(jié)技法,但若是撥弦材料不同,發(fā)出的聲音也有著千差萬別,這里是婉兒前些天看到的,或許會對徐公子有用?!?p> 徐若之看了眼那精致的禮盒,道:“多謝婉兒姑娘的好意,只是在下對琴瑟只是略知一二,且并無深究之意,只怕會浪費(fèi)這么好的器材?!?p> 徐若之說的平靜,但也是在另一種拒絕。
許婉兒自然聽出了徐若之話里的拒絕,也并不氣餒,繼續(xù)道,“徐公子謙虛了,這樣的東西若是給不懂琴的人用才是浪費(fèi),況且婉兒認(rèn)為徐公子并不是略知一二?!?p> 徐若之輕輕放下手中的玉杯,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什么。
站在徐若之身后的小廝卻摸不著頭腦了,今天來丞相府的兩位姑娘都給他們家公子帶了禮物,若說在外面徐若之拒絕千落倒是情有可原,畢竟身份懸殊。
但是現(xiàn)在坐在他們面前的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京城第一才女送的禮物,他家公子居然也要思量再三?
小廝不敢置信的同時(shí),也只能連聲感嘆了。
千落看了眼許婉兒手里的禮盒,那里面裝的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徐若之肯定不會收!
在許婉兒期待的注視下,徐若之緩緩道,“婉兒姑娘,在下并不經(jīng)常撫琴,更無心撫琴。”
千落挑眉,擋在酒杯后面的櫻唇忍著笑意,看吧,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徐若之雖然看似溫潤儒雅得像個(gè)白面書生,但向來行事果斷。既然溫聲拒絕不管用,那就別怪他駁你面子了。
當(dāng)然了,如果許婉兒能像她一樣厚臉皮的話,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