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逸發(fā)現,最近白羽揚總是心事重重,老是時不時地瞄她一眼之后,低下頭欲言又止。雖然不想和白羽揚有過多的接觸,但電視臺和各個院系學生會宣傳部的工作聯系又比較緊密,有時候也是不得不在一起合作。
辛逸是個急性子,在白羽揚又一次看了她一眼之后低眉斂目時,辛逸終于忍不住開口:“白羽揚,你到底什么毛病?你有話就說,這么扭扭捏捏的是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我……”白羽揚正要條件反射般地反駁,似是想起了什么,轉過頭默不作聲。私接她的電話,而且還有可能引起了什么誤會,這算不算虧心事?
可是白羽揚現在的心情很糾結,他一方面很好奇那個打電話的有著溫柔嗓音的男子是誰,是不是辛逸說的那個遠在BJ的男朋友?另一方面他又擔心被辛逸知道了他私接電話的事會更討厭他。
于是他既想坦白,又怕坦白,連他自己都會暗罵自己怎么那么慫?
見白羽揚這三緘其口的樣子,辛逸挑了挑眉:不說拉倒。隨后背起自己的包包走出電視臺編輯工作室。
剛走到電梯口,手機就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辛逸拿起一看,居然是思珩?這個大忙人終于想起給她打電話了?辛逸冷哼一聲,接起電話:“這位美女,去了BJ就像脫了線的風箏似的,今天難得想起我了?”
“我說你是不是心大呀?這脫了線的風箏可不是我,你要再不把你手中的線拽緊點,那個風箏可就真的飛走了!”思珩在電話那頭大聲說。
“什么意思啊?你這一進了北外,已經修煉到沒說外語我都聽不懂的境界了?”辛逸調侃著。
“我可沒空跟你開玩笑!你猜上個周末我在西單碰到誰了?”思珩嚴肅地問。
“蔣譙?”辛逸的聲音低沉了下來,考去BJ的老同學并不多,這不難猜。
“可問題的關鍵不是我看到了蔣譙,而是他不是一個人。”思珩瘋狂暗示。
“和同學?”辛逸問。
“你豬腦袋呀!這都想不到?和普通同學出來逛街我會給你打電話?是和一個女的!那女的看著挺乖巧可愛的,對蔣譙可親熱了,一會兒買東西給他吃,一會兒拉他衣服什么的。辛逸,只要眼睛不瞎就看得出來那女孩兒喜歡蔣譙??!”
如果思珩在自己面前,辛逸毫不懷疑她會狠狠地戳自己的腦袋。原來,他終于也有了新的陽光嗎?這也難怪,蔣譙是一個那么溫和的人,如此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有女孩子喜歡再正常不過了。
“那……蔣譙呢?”辛逸遲疑著問。也不是沒想過有這么一天,只是聽到這樣的消息,難免心中會失落,會惆悵。
“蔣譙啊,他沒有什么逾距的動作,只是依我看呢,他雖然沒有主動,但也沒有特別拒絕。這樣已經很危險了啊,我的大小姐!”思珩很是為辛逸著急。
“嗯,我知道了?!毙烈葺p輕回道。
“就這樣?”思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不然還要怎么樣?”
“我還以為你接下來要派我去他們學校偵查一番,探探蔣譙是不是真的另結新歡呢!”
辛逸嘆了口氣:“好了,你別操心了?!?p> “你……真的沒事?辛逸,雖然我對你們的事知道得不太具體,可是你聽我一句勸,你若已經不喜歡他了,那就快刀斬亂麻,可你如果心里還有他,就不要這樣拖拖拉拉的。嘉佳也好,邵霖也罷,已經發(fā)生的事情無論你現在多么糾結,都改變不了這結果。那為什么我們不能向前看?可能你會說,你和嘉佳、和邵霖的感情,我不是你無法感同身受,可我也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我只是覺得,如果你真的原諒不了,那就不如各自安好吧,你說呢?”思珩悉心勸著。
“嗯,我知道,每一個朋友都這樣勸過我。也許你們覺得是我矯情,連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很討厭,既做不到完全原諒,又做不到徹底放下,這是我的問題,所以無論蔣譙做什么樣的選擇,我都尊重他?!毙烈莸吐曊f著。
“唉,這些事,還是得當事人自己想清楚,否則旁人說再多也是沒用的。辛逸,我只希望你自己想清楚要怎么辦,你的話我也原封不動還給你,無論做什么樣的選擇,我也都尊重你。”
“謝謝你,思珩。”
掛了電話,辛逸走進電梯。她面色沉靜,眼神卻沒有焦距。不是沒想過有這么一天,但這一天真正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仍是無法避免的心酸。嚴格來說,她曾與他有過那么多快樂又親密的時光,而如今卻是自己親手推開了這個曾視她如珍寶的人,也算是自己的報應吧。
辛逸毫無目的地在校園里閑逛著,走過一幢又一幢教學樓,走過每一條小路,最后來到了操場上。
夜色已晚,照亮操場的燈光已經熄滅。只剩下一些還在跑步的人一圈一圈地從她身邊跑過,不大的看臺上一些陰暗的角落里,坐著一對一對的有情人,他們如膠似漆,享受著這甜蜜的約會時光,不到關寢室門的最后時刻,他們是舍不得放開彼此的手的。
辛逸看著那影影綽綽的成雙成對的戀人們,嘴角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也不知在操場上這樣慢慢地走了多久,最后,辛逸深深呼出一口氣,拿出手機翻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按下了撥號鍵。
在響了許久,久到辛逸覺得他不會接的時候,手機里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辛逸?”
“嗯,是我。你在干嘛呢?聲音這么小。”辛逸勉強維持住如常的語調,只當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問候電話。
如果決定了,那就好好向過去、向那個溫潤的男孩,正式告別。
“我在圖書館,有事嗎?”蔣譙的語調依舊是記憶中的不疾不徐,緩緩而談。
“不方便講電話?”辛逸笑著問,眼角已是漸漸濕潤。
“辛逸……我……沒什么。”蔣譙對這個問題顯得有些措手不及。
“我有點事想跟你說?!?p> 為什么眼睛酸澀得很?為什么喉嚨緊得難受?為什么心里那么苦悶?辛逸眨眨眼睛,保持著唇邊的微笑。
“什么事?”蔣譙溫和地說。
就在此時,蔣譙那邊突然響起了一陣悅耳的女聲:“蔣譙,圖書館要關門了,我把你的書一起拿出來了,你還在打電話嗎?”
辛逸和蔣譙俱是沉默了下來,她沒有問什么,他也沒有解釋什么,兩人拿著電話,只覺得冥冥中有一道裂縫憑空出現,硬生生把他們隔在了裂縫的兩邊。
“蔣譙,我先回去了,早上還是有些冷,我明早沒課不想太早起來,你能去食堂幫我點份灌湯包和一杯豆奶嗎?”
那個女聲再度響起。
雖然蔣譙沒有回答,但那個女生也沒有再說話,辛逸猜想著定是蔣譙點了頭。
如此,還需要拖嗎?已經不需要了。
“辛逸,我……”在長久的沉默之后,那邊傳來了蔣譙的聲音。只是這聲音聽在辛逸的耳朵里,再也感受不到溫暖。
“蔣譙,我……是最希望你能快樂幸福的人。如果我自己給不了,如果有人能給你這樣的幸福,我會祝福你們的。你要好好的!”辛逸極力穩(wěn)住自己的聲音和情緒。走到這一步,也是自己的問題,怪不了誰,那就坦然接受這結果。
“辛逸,你到現在都不愿意說一句原諒嗎?你竟然說你祝福我?呵!你要我怎么回答?謝謝你的祝福嗎?”溫柔的蔣譙也有氣急的時候,而他每一次的氣急敗壞,都是因為她。
“蔣譙,我們……各自安好吧?!辈皇锹牪怀鍪Y譙話中的意思,只是就如思珩說的那樣,如果做不到完全原諒,不如快刀斬亂麻。這樣拖著虧欠著,對蔣譙并不公平,那不如就讓他走向那個和他之間沒有那么多糾葛和生離死別的人,毫無芥蒂地去相愛。
分手二字,辛逸說不出口,那不如就各自安好。
電話里傳來了忙音。
記憶中的某個瞬息里,是那個迎著陽光溫柔一笑的男孩兒,對她指了指自己的學生證,說:“你好,我是蔣譙?!?p> 始于陽光,終于黯夜。
辛逸關了手機,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再緩緩地朝前走著。
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不知盡頭。辛逸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少,無論是鍛煉的人還是約會的人,都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辛逸終于走到看臺上坐下,仰望著星星點點的夜空。
一個人影走到她面前,遞了一張紙巾給她。
辛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扭頭看向別處。
“別難過了?!卑子饟P輕聲說。
“誰說我難過?”
“因為你在哭??!潑婦一樣的簡辛逸居然會哭,真是天下奇觀。”他才不會跟她說,看到她哭,看到她脆弱,他其實有些心疼。
可辛逸現在沒有心情跟他計較這樣的遣詞用句,只用自己的袖子狀似無意地輕輕拭過臉頰。
見辛逸不搭理他,白羽揚垂下拿著紙巾的手。猶豫半天,終于還是決定對辛逸坦白:“那天在編輯室寫腳本,你睡著了。有一個叫蔣譙的人打電話來,我看你睡得死死的,他又一直打,我怕是有什么急事,就接了。我說你睡著了,要不要叫你聽電話……唉!如果有什么誤會,我……這個,對不起了!”
原來,真的有蔣譙的電話?辛逸轉頭看向白羽揚。有一天她翻著手機的時候,看到接聽電話記錄里有蔣譙的來電,顯示是已接,可她看看日期完全沒有接這個電話的印象,蔣譙也沒提這個事,那幾天本就特別忙的辛逸就沒再特意糾結。
結果,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辛逸看著白羽揚,心里苦笑。
“謝謝你,我失戀了?!毙烈葺p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