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寺遠(yuǎn)離皇城,藏身于高山之巔,雖說山下才是初夏,但是山中早早的已經(jīng)迎來了深秋,越往山頂行去,越發(fā)的寒涼起來。
陸清芷和玲瓏坐在一架軟裘鋪設(shè)的馬車內(nèi),馬夫驅(qū)趕著馬匹緩慢的行進(jìn)在山間,山間小路崎嶇,馬車顛簸的尤其厲害。陸清芷一路乘過來,竟然有些暈車,胃中翻滾難受得緊,遂半依在軟墊上閉目養(yǎng)神。
玲瓏跪坐在窗邊,單手撩開簾子一角,一路打探著窗外景色。
“小姐,我們到寺門了?!?p> “這么快?”方才聽說才到半山腰,寺門竟就到了。
“車馬驛最多就只能行到這里,剩下的路程就得步行上山了。”說話間,玲瓏麻利地從包袱里取出一件雪白的裘衣披肩為陸清芷披上。
不必再受這馬架的顛簸,陸清芷迫不及待的在玲瓏的攙扶下下了車。慈云山中果然是一片好景色,山中霧氣繚繞,空氣怡人,似仙境一般。山門牌匾上“慈云寺”這三個字篆刻的剛勁有力,頗有幾分風(fēng)骨。
山門兩側(cè)早已整齊的停放著十來輛裝飾華貴的馬車,一眾奴仆都守候在馬車邊,伺候著自家主子下車,看來今日里上山祈福的各路世家還真不少。
陸清芷走到太傅夫人的馬車旁,剛出了馬車的太傅夫人一眼便瞧見陸清芷臉色有些泛白,心中頓覺不忍:“山路顛簸,必是有些不爽吧?”
“無妨的,母親?!标懬遘茰仨樀膿u了搖頭。
“喲,這就是太傅府上的千金吧!”一個婉轉(zhuǎn)清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只見一位身著紫金色裘皮拖地披風(fēng)的華貴婦人說笑著從不遠(yuǎn)處走了過來。
“今日什么風(fēng)把你也給吹了上來。”太傅夫人轉(zhuǎn)頭見此人,面色舒展,難得的揶揄上一句。
“早就聽聞姐姐的這顆滄海遺珠回了府,今日里定要追隨著來看看才算遂了我這顆好奇心。”
這紫衣婦人看起來與太傅夫人年齡相仿,似乎與太傅夫人很是相熟,雖說也是衣著華麗必然出身權(quán)貴,話語間卻絲毫沒有架子,倒像是尋常摯友相見般的隨意和親切。
“如此好奇,怎得不遞了帖子到我府中來見過便好。這山高路遠(yuǎn)的趕過來,換做以前,你是斷然不肯吃這個苦的?!?p> “且當(dāng)作是陪姐姐一起吃齋念佛修身養(yǎng)性幾天,哪里談得上苦?!?p> 紫衣婦人邊說邊細(xì)細(xì)打量起陸清芷來,她的眼眸微彎,倒是別有一番成熟風(fēng)韻之美。
“母親,明明就是你不想待在府中處理節(jié)慶的諸多瑣事,逃出來躲個清凈罷了。”一個錦衣青袍的男子也走了過來。
這聲音語調(diào)怎會如此熟悉?陸清芷抬眼望去,這不是司徒空嗎?
“空兒!”紫衣婦人假裝惱怒得朝他瞪了瞪,隨后不好意思的偷瞟了眼太傅夫人。太傅夫人心中了然,也不去揭穿,只是回頭輕聲吩咐成嬤嬤,讓她去馬車?yán)镌偃€湯婆子來,給司徒夫人暖手用。
“小侄見過太傅夫人,見過百里小姐?!彼就娇帐炀毜谋荛_她母親眼神里射出的無數(shù)道利劍,徑直走到太傅夫人面前行了個禮。
“今日山中霧氣頗重,我已安排了府中頗有經(jīng)驗的轎夫,一會兒護(hù)送母親和夫人小姐乘轎上山?!?p> 聽到有轎子乘,不必自己走上去,司徒夫人頓時長舒了一口氣。心中不禁暗暗道:“兒子果然還是親生的好,雖說經(jīng)常當(dāng)面拆她的臺,卻還是心疼自個兒的?!?p> 陸清芷的臉色卻又白了幾分,感覺胃中又隱隱開始難受了起來。
“母親,山中景色頗好,我想步行上山順道觀賞山中景色,可好?”
太傅夫人面露難色,剛想張口勸阻,司徒空開口了:“正好我今日得空,不如就讓我陪清兒妹妹一起步行上山吧,剛好作個伴?!?p> 陸清芷防備的看著他,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太傅夫人還想說點什么,一旁的司徒夫人早已接收到她寶貝兒子的眼神暗示,趕緊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姐姐,他們年輕人最是喜歡游山玩水了。有空兒陪著,定是穩(wěn)妥的,我們就先行一步乘轎上山吧?!?p> 太傅夫人只得點頭應(yīng)允,又留下了自己身邊的兩個大丫頭一并給了陸清芷,才稍微安心。
“清兒妹妹,山路往這邊,請。”
慈云山中水流潺潺,景色秀美,唯一的一條山路被打理的異常整潔,每隔十?dāng)?shù)米就有一位寺中的僧尼站崗為上山之人指點方向。
“這慈云寺中人手竟如此充沛?”陸清芷有些詫異。
“慈云寺其實是一所皇家直接管轄的寺院,每年五月開耕節(jié)期間只對皇族和朝中官員家眷開放,自然要安排的格外妥帖些。”
司徒空雙手合十,禮貌的跟路邊的僧尼點頭示意。
“據(jù)我所知,太傅夫人往年都是步行上山以示誠意。今年山中雨水頗豐,山路濕滑,加之我母親也是臨時起意跟了過來,準(zhǔn)備的也十分倉促,所以才安排兩位夫人先行乘轎上山。”
陸清芷不禁側(cè)目看了看司徒空,這人以前只要遇見她,說話必定是句句帶刺,暗里藏槍,如此正經(jīng)的模樣倒是有些反常。
“怎么?才幾日不見,就對本公子如此思念,還這般的大膽的窺視?”司徒空突然畫風(fēng)圖轉(zhuǎn),這番猝不及防的傲嬌言語出口時,兩人正好路過一名站崗的僧尼,許是也聽到了司徒空的話,不可思議的望了望二人,繼而又垂頭開始默念佛號起來了。
陸清芷心中默嘆了口氣,沒錯,這人就是如假包換的司徒空。司徒空難得嘴上勝了一回,得意的揮了揮手中的折扇,信步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