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剪不斷,理還亂
并蒂蓮,并蒂,并蒂,一莖兩花。意喻兩人同根,同心,同福,同生,夫妻恩愛,百年好合。
抬眼,望著眼前的少年。他長身玉立,玉樹芝蘭,藍衣錦袍飄蕩,眉間發(fā)絲飛舞,雪色的面容俊朗飛凡。山風鼓蕩,他負手而立,面向那片荷塘,竟隱隱有一種擁抱萬里河山的浩然之氣。
他與她,當真可以如這朵并蒂之蓮,夫妻恩愛,百年好合嗎?話本子里的情愛,于她是向往的。但話本子里的悲情,于她,也是害怕的。
“你找過你的親生父母嗎?”他轉頭,看向她問。
玉顏搖頭苦笑,“我于這深山隱秘之處被人發(fā)現(xiàn),想必父母定是不愿要我,才將我放于此處。既如此,我又何必再去擾了他們的清凈。”
還真是傻,你就不想找出來問清楚嗎?劉陵看著她,心里是極不贊同她此刻的軟弱無力。于他來說,他不想她如此糊涂過一生,就像當年外祖的死,母親的死,一切他都要執(zhí)著的求一個答案。他想,她的父母,他會幫她找到。
藕香連連,不斷枯萎飛落的杏花飄蕩在杏林深處。杏林的枝椏上已經(jīng)可見鴿蛋大小的青色杏子了。幾人漫步于林中,隱隱有一種散漫于十里桃林之感。
轉頭,瞧見身側的女孩,她的發(fā)間,面龐,衣衫都沾上了些許瑩白的杏花。她于林間淺笑瑩瑩,伸出手撫這如飄雪的杏花,輕吟“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杏花??!你伴我童年,我感謝你。只是花有重開日,人卻無再少年?!?p> 美麗的女孩,一如花中的精靈,風吹起她的發(fā)絲,衣衫,輕撫過她如雪的面容。那雙純凈的明眸,眼底是似有璀璨的流光,叫人著迷。
無論世事如何,無論將來是否站于這萬里河山之巔,他想,這一刻,身旁這個女孩已在他心里。
再次回到江都王府。已是夜幕了,清幽的月光濯濯,灑在牽手的兩人身上。一路上,劉陵緊握她的手,她想掙脫,卻是使盡力氣也不能行。她無奈,便任由他牽著。
府門就在近前,靜謐的月色下。府門不遠處的大槐樹下,世子劉羽負手而立。眼見著他們,便微笑著走過來,帶起一陣夜露的清寒。想必,他應該在這里站了有一段時日了。
他穿著一襲白衣錦袍,本應是瀟灑卓然的如玉公子,偏偏那微笑不達眼底,看著兩人緊握的手,那笑容竟有一絲僵硬,眼底似乎閃過一抹傷痛。
“玉顏,你們回來啦?”他淡淡的說,而后又對著劉陵拱手一禮,“離王殿下!”
劉陵點了點頭,又緊了緊握住玉顏的手,斜眼瞧了一眼劉羽,語氣倒是半分也不客氣“世子倒是好興致,這黑天瞎火的,是府門前的月亮更圓嗎?讓世子久站于此?!?p> “王爺說笑了,只是覺得夜露的風更清涼些。便出來走走。”劉羽也不氣怒,只是淡淡答道。
“哥,走吧。夜露清涼,但也清冷,會凍人身子的。走吧!一起進去?!庇耦亽觊_劉陵的手,走過去拉劉羽的衣袖。
看著身旁如玉的少年,玉顏心生哀嘆。他與她從小一起長大,每每面對她淘氣的捉弄,他只是寵溺的對她笑笑。
想起過往,她趁他睡著的時候,在他的臉上畫烏龜。他洗澡的時候,她還跑去偷看,完了之后還硬是把他的果體畫下來送給他。他養(yǎng)的五靈鳥,他硬是將籠子砸了,放它們飛走?!?,對這些。只是無奈的笑笑,從不打她,也不罵她。而今,時光不再。這個她生命里永遠都不曾離開的人也長大了。
只是長大之后的他是越發(fā)的憂郁,越發(fā)的寡言少語。直到他提出遠去京城求學,他與她便很少再見了。
劉羽隨他們進府,又將他們送至昔日玉顏的院子才帶著古爭往回走。
路遇那片月色里的荷塘,他又在那站了一會。這片荷塘,他記得小時候她最是喜愛在此嘻鬧。有一回,為了摘那清露遇滴的蓮蓬,她差點還從這里掉下去。好在他反應快,順手將她給救起來了。他沒有兄弟姐妹,而她,卻伴他度過整個孤單乏味的童年。自從,她來了以后,他平淡無波的生活瞬時變得雞飛狗跳。
她捉弄他,各種各樣無語又好笑的捉弄。凡是,他所喜歡的,她就要搞破壞。他愛的字畫,她要霸道的搶走。他養(yǎng)的鳥兒,她也要放走。她,其實真真討厭。但,不知不覺,過了這么些年,他好像只記得她。
他想忘記,他想讓自己的心思不再莫名其妙的起波瀾,因為她是他的妹妹。所以,兩年前,他遠走京城求學,只是為了讓自己靜心。
但是到京中,他只是更想她,他控制不住,又羞于對父母啟齒。就這樣,糾糾結結過了兩年。直到某一天,她出現(xiàn)在京城,以別人妻子的身份。他才明白自己的內(nèi)心。才明白自己已錯過她。
他想帶她走,帶她離開??墒撬^的丈夫不讓,每每在京城離王府的墻根下,他期待能等到她??墒牵芫盟疾辉俚鹊剿?。
聽說她要回江州,他提前向太學請了假,快馬加鞭趕回來等她。在江州的日子,他只想多看看她,只是想多看看她而已。
深藏自己的情感,他不敢表露,他害怕嚇到她。因為在她的心里,他怕永遠是她的哥哥吧。
“既已深藏,那就永遠深藏吧?!泵C5脑律拢麩o奈的嘆了一口氣。惟愿,這輩子,她平安喜樂。
只是京城的風雨,她身邊那個深不可測的丈夫,也實在讓他憂心。劉陵,他隱隱覺得他是不凡之人,而他又如何會是簡單的玉顏的良人,他又如何帶給她平安喜樂的生活?
眉間抹不去淡淡的憂愁,原來愛一個人竟是這般滋味。真是太苦太苦。
抬頭仰望那一輪亙古不變的明月,少年的心情幽深苦楚。只嘆一句,“無言獨望墨穹,月如鉤,剪不斷,理還亂,是情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