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他鄉(xiāng)故知1
6月7日，代理決斗的宣言猶如噴涌出巢的白蟻一樣漫過了圣都的大街小巷和樓堂館所，高墻之內(nèi)的王宮也不例外。估計再過一兩天，各個地方行省的首府也會傳遍，到時候究竟有多少人會花傳送門的交通費和競技場的門票錢來看這場決斗呢，興許兩萬人規(guī)模的競技場，凳子還會不夠坐。
費爾頓侯爵這邊已經(jīng)大張旗鼓地宣言了代理決斗的執(zhí)行人，似乎搶先發(fā)布一位強力選手，給大家?guī)硪环N把握十足的感覺，另一方面引得人們對阿爾卡納侯爵家到底會與誰簽約做代理感到分外好奇。
圣都的各大冒險者公會和酒館餐廳里都能聽到人們對此事的議論和吐槽，仿佛今天不討論這個，就等于沒有融入圣都的社交圈。
“不論哪樣，阿爾卡納侯爵都莫得臺階下啦?！币晃恍茇埲耸炙囌卟僦鴿庵剜l(xiāng)音的帝國通用語一邊說著一邊灌了口白酒。
“既然商定用代理決斗的話，應(yīng)該是有把握才那樣定下的？”一位東都的精靈商人夾了一塊腌脆蘿卜往嘴里送。
“可費爾頓家搶先花大價錢約了猛虎伍茲，估計阿爾卡納侯爵就心虛了。他哪找人去？”一位常居圣都的快遞員晃了晃自己快要見底的啤酒杯，心想著要不要再續(xù)一匝，有人請是最好?！拔矣浀梦疫@幾天路過阿爾卡納侯爵位于藍寶石大街的辦公室，曾有幾位看起來就是高級冒險者裝束的人進去了又出來，一邊談?wù)撝裁匆贿厙@氣搖頭，估計是聽說了對手是伍茲就主動打退堂鼓了——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沒錯，但也要衡量一下自己打不打得過?。 ?p> “就是，打不過的話丟命是一方面，即使被保底措施復(fù)活，也要減損自己的能力好一段時間，也會造成一些不可逆的損傷，就算黑暗女神仁慈，大家也沒有必要去做劃不來的事情。”
“但你想啊，既然都賭氣賭到代理決斗宣言這個份上，‘七巧板’侯爵一定會拿個像樣的對手出來跟伍茲打，否則的話名聲和顏面在貴族院要一落千丈的，沒有什么比怯場的逃兵和膽小鬼更可恥?！痹诿耖g，大家對阿爾卡納家的家徽有所了解的，都喜歡戲謔地稱呼其為“七巧板”侯爵，一是形狀確實如此，二是他家是有名的收藏家家族。
“按照代理決斗的賽前規(guī)定，在比賽倒數(shù)的第三天必須確定人選并辦妥登記手續(xù)，侯爵還有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來甄選他的勇士。哇，國境如此之大，人選卻非常棘手，恐怕連酒館都不敢輕易開盤。”
“你們說他會不會雇外來種族的冒險者打代理決斗?。俊?p> “病急亂投醫(yī)的話，可能哦?！?p> 塔爾·維拉城，獵豹騎士團團長曼蘇爾的宅邸。
曼蘇爾團長有聽說來自圣都的傳聞，立刻也明白了一向不輕易離開圣都的阿爾卡納侯爵親自登門拜訪，誠意十足的同時也多少有些著急和無奈。巧的是，曼蘇爾團長在生意上有過一兩次與費爾頓侯爵家在合同履行上的不愉快，一聽雇傭了國內(nèi)頂尖戰(zhàn)士來壓制自己的生意伙伴，曼蘇爾團長決定怎么也想要想辦法幫助一下困境中的阿爾卡納侯爵。
“如果不是玫瑰騎士的身份太特殊，我有點想推薦我的左膀右臂，維克多·卡斯泰爾。不過他的身份也太敏感了，卡斯泰爾家宗家的三子，一旦輸了，魔網(wǎng)之主家族非得把我恨得在身上戳個篩子不可。這樣，在侯爵你來的路上，我心里有了一個人選，只是需要你斟酌一下。”
“哦？請問是……？”
“今年我們城里出了一個聲名大噪的戰(zhàn)士新秀，雖然只有區(qū)區(qū)黃金銘牌，但第一次來我這里踢館就讓人眼前一亮，在冒險任務(wù)上也有不錯的表現(xiàn)，曾經(jīng)力戰(zhàn)羅諾威礦山深層的食晶巖蟲主母……”
沒等曼蘇爾團長興致盎然地吹完人家的冒險經(jīng)歷，侯爵開門見山地直接問：
“他可曾有過進行代理決斗的經(jīng)驗？”
“呃……這個恐怕就……因為據(jù)說是今年才在戰(zhàn)士公會注冊的。即便如此，你向我詢問求賢，我的腦海里第一直覺還是會選他。而且你知道，同為戰(zhàn)士職階有什么好處嗎？據(jù)說猛虎伍茲有著戰(zhàn)女神的祝福，若是在這個基礎(chǔ)上打倒他，會讓費爾頓家更加顏面掃地。”說到“顏面掃地”一詞的時候，曼蘇爾團長的手在桌子上重重地點了幾下。
“唔……”阿爾卡納侯爵看起來面露難色，猶豫不決。
“我只是給你提供一個人選的建議，吹得再多，不如你親自去跟這位戰(zhàn)士洽談一下？反正我聽說你在圣都找的那些高階冒險者，要么一聽伍茲之名就打了退堂鼓，要么就是開口要個高價出場費，反正也打不贏。而他只是區(qū)區(qū)黃金銘牌，你給個合適的價格就差不多了，萬一真的贏了，你可謂超出預(yù)期，且名利雙收，在今年的貴族圈一定會成為年度新聞的?！?p> “非常感謝你的建議，我決定去試一下。呃，在哪里可以見到那位戰(zhàn)士呢？”
“既然來了，在我家先小坐一會，我讓維克多去帶那位戰(zhàn)士過來，希望他今天沒離開塔爾·維拉?！苯芾锩讈啞ぢK爾離開會客廳去了書房，吩咐原本正在替他批閱團部文件的玫瑰騎士，讓維克多帶上阿爾卡納侯爵的管家烏利爾先生，一起去請那位戰(zhàn)士來。只聽書房那邊傳來維克多一時高聲的抱怨，然后是下樓的聲音。
凱魯克亞這邊早就接了家主小姐的叮囑，今天一天待在家里聽宣，貴族的委托可能馬上就要到，別亂跑。遂躊躇不安地在家里轉(zhuǎn)了幾圈，直到洛恩端來棋盤讓它先消磨一下時間。
玫瑰騎士這幾年在紅榴家大宅出入如無人之境，憑他跟小少爺鐵到不行的關(guān)系，貴族身份，軍職頭銜，從前門徑直穿過大宅內(nèi)院到上樓闖進少爺?shù)姆块g，仆人們都默默致意，沒半個人會傻到去過問玫瑰騎士今天怎么又來了，除非是少爺或者家主小姐不在家。
凱魯克亞事前還做了一點心理建設(shè)，預(yù)備會遇到貴族家的狗腿子傲慢無禮的開場白，畢竟工作也好委托也好，應(yīng)該是家主小姐去求來的。可來的是一位彬彬有禮的中年管家，舉手投足透著禮貌和尊敬，說是因曼蘇爾團長的推薦，奉吾主之命，前來邀請嘯風閣下前往曼蘇爾團長宅邸一敘。
能得到曼蘇爾團長的推薦，看來自己當初到獵豹騎士團踢館踢得也有好處。
初見維拉克魯斯的貴族，其實凱魯克亞還是有點緊張的，它不太擅長應(yīng)付異族中的高階人士，尤其是那些過于傲慢的人。阿爾卡納侯爵整個的面孔看起來——以人類的視角（它正在學習這種觀察方式）而言，是淡漠和有些病氣的，雖然眼窩不至于凹陷，但皮膚總是有種貧血的略略蒼白，嘴唇也是血色不足，總之可以評價為不甚健康。
簡單的雙方自我介紹后，阿爾卡納侯爵言簡意賅地表述了邀請的主旨：“鑒于我與費爾頓家爭奪‘暮色金’礦脈位于貝塔克山的開采權(quán)，需要選定執(zhí)行人來進行代理決斗，圣都沒找到合適的人選，我來到塔爾·維拉，曼蘇爾團長向我推薦了你，于是我想詢問你對此是否有興趣？如果有，我們可以繼續(xù)談代理決斗的報酬?！?p> “代理決斗？”英杰好歹也是接受了家主的一些科普，并且聲明自己不是一點經(jīng)驗沒有的菜鳥，“我有興趣，雖然在國內(nèi)沒有打過，可在云游安雅蘭馨和自由貿(mào)易聯(lián)合群島這些地方打過幾次。”是偽裝的狀態(tài)下，為了與當?shù)氐纳倘舜罄袀兘灰浊閳蠡蛘哓浳锊抛龅摹?p> “有自信和經(jīng)歷是好事，可我也要強調(diào)一下對手：戰(zhàn)士公會的常年第一名，據(jù)說是帝國第一強悍的勇者，受戰(zhàn)爭女神祝福之人——猛虎伍茲。即便如此，你也要和他打嗎？”
若是其他冒險者，聽到這個名字就立刻有了遲疑和退怯的反應(yīng)，然而凱魯克亞依然神色鎮(zhèn)定。
“是的，我想，我很好奇受到戰(zhàn)爭女神祝福的勇者到底有多強。而且……我更希望為您帶來勝利?！焙竺嬉痪涫撬嗌傧铝藳Q心才追加的一句“奉承”，此刻，它多么希望自己擁有卡爾利茲·魂影前輩那顆豪放、堅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游刃有余。
“你為什么希望為我?guī)韯倮?？”侯爵稍微瞇起眼睛，顯然是對突如其來的奉承和示好表示一丁點的疑惑。
“坦白地說，我希望得到名聲，甚至勝過您給我的報酬?！?p> “哦？你想要名聲……是為了快速晉升銘牌嗎？據(jù)我所知，代理決斗并不一定能讓公會提升你的冒險者等級。唔……但如果能打贏公會排名第一的戰(zhàn)士，應(yīng)該是分量十足的籌碼……公會不會全然無動于衷的，至少他們會爭吵一番。戰(zhàn)爭神殿也會向你側(cè)目。”
“即便如此，我也想要名聲，銘牌與實力不符沒關(guān)系，公會并非完全禁止低等級銘牌的冒險者接高級的任務(wù)，只要委托人愿意信任我，交給我更多的任務(wù)，遲早積分上去了，銘牌也會相應(yīng)提高?！?p> “那么，你……有信心打贏伍茲嗎？因為這事關(guān)我家的利益，可以說是莫大的利益。其次才是名望和輿論……”
“有的，我想獲得全額的報酬?！?p> “希望你不是在自吹自擂?！?p> “莫非侯爵閣下是擔心，我是別人派來‘陷害’您的？”
“……我倒沒有這么說，雖然這種可能性也存在?！?p> “距離正式登記還有幾天，如果最后您愿意來找我，我定會為您奉上勝利?！?p> “……你有什么自覺能勝過猛虎伍茲的地方？”
“我理解您的顧慮，但也希望得到您的委托和信任。說得再好聽，不如比武場上見?！?p> 這時，坐在凱魯克亞身側(cè)維克多發(fā)話助攻了，他伸出手攬了對方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把胸膛拍得鐺鐺響：“他的本事應(yīng)該在我之上，侯爵閣下，絕不會讓你失望的。這樣，如果他輸了，他的保險和出場費，由我來付?！?